那是一个雨季阴冷的午后,我只带上一些轻薄的行李,便踏上了那片禁忌之地……
其实说句实话,火葬场在人们心目中往往有一种恐怖、绝望的印象。而当我真正来到这里,却感到出奇的平常。与想象中不同,这里没有阴森、压抑的走廊,没有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有的只是等候间内,家属们安静地坐在铁制椅子上,悄然等待火化结果。
由于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整个下午我都待在等候间内排号、等待,几乎没和别人说过话。我望向周围,想找个人闲聊一会儿。不仅是为了解闷,也是为了排遣心中的略许忧伤。可找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索性拿出背包中随带的杂志,并非专注的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我的注意也从书转入对于过去的回忆。在走神中往事像流水一般从我脑海中划过,使我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渐渐地,随着一阵困意袭来,我的视线变得朦胧。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我好像听到了一阵音乐声。那音乐声悠长而婉转,像似舞会中优雅的华尔兹。
我张开迷糊的双眼,企图找到这音乐声的源头,但却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然而,就当我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而放松警惕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猛然睁开眼睛,竟发现一具阴惨的骷髅,此时正站在我的身前!
我想要呼救,可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腿脚也不听使唤。骷髅把我从椅子上拉起,将我带到了一处空旷的场地。原先的那阵音乐声此时更加扩大,小提琴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不觉间,周围的光线莫名暗了下来,一切都消失于无尽的黑暗。我仿佛身处幽冥之中。一束光打在骷髅和我身上,使世界聚焦在我们之间。
骷髅将我的手放在它的腰间,随着它一个侧步斜转,我的身体也被带着转动了起来。此刻,我们竟跳起了华尔兹舞!骷髅面朝着我,而我却不敢看它。舞蹈随着音乐加快,我和骷髅之间的舞步也逐渐顺畅。
骷髅忽然一个折反步,我失去了重心,靠在了它的胸前,我连忙退去,而它又轻挑地跃上前来。我们的手臂在旋转中摆荡,像极了一片随风飘扬的落叶。骷髅用它那最单薄的脚骨,在地上划出了最优美的弧线。
音乐带动舞蹈渐入高潮,而我也由原先的害怕、迟疑、反抗,到现在的主动、沉醉。我们的位置在交叉中变换,随着步伐而令人目不暇接。
不知为何,一种只有长时间积淀才有的默契,在我和骷髅中愈发明显。我的脚尖每次即将触碰到骷髅时,都会被它轻巧的闪躲。我们的手相互引导着,身体不知疲倦的跃进、旋转。时间仿佛慢了一倍,一切都沉浸于这优雅的华尔兹中……
光阴在不觉间流逝,等到音乐声慢慢变小,我和骷髅的舞步也在蓦然中收尾。最后,骷髅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而这个拥抱仿佛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此刻我竟莫名有些不舍。骷髅在我不经意时来到我身后,当我一转头时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久之后,周围的光线也逐渐恢复,我的视线也变得清晰,一切都回归正常。方才跳舞的时候,我不知觉的从等候间走到了火化室里。面前的火化炉上,工作人员正将一点点的骨灰挑进盒子里。我突然如梦初醒,感到一阵怅然。火化炉先前躺着的是我的妻子,她因车祸而去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我的妻子生前和我一样,最喜欢听鬼故事和开玩笑。我们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而在我们刚相恋的那些日子,常常在一起跳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