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秦晴誏戴着淡茶色的飞行镜、面容峻冷。
顾晴粒拉开车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很明显,对方眉心紧了一紧,却又马上舒缓回去。
幻影的后座舒适又宽敞,顾晴粒很熟练地调了调座椅角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个斜眼,副驾驶座上被几份文件样子的东西压着的酒红色外皮证件格外刺眼。
这个颜色,离婚证吧?
顾晴粒没有多问,只安静地坐着,看景。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请客,你定。”
若是顾晴粒没看错,后视镜里的男人嘴角扬了起来。
“好。”
车子驶入一江南园林样式的建筑,依山傍水,人工布景也做得极好。
两人入座一靠着水的小隔间,秦晴誏翻着菜单。
“两份小面,一份不要放葱,两杯桂花酿,一杯把桂花瓣过滤掉。”
顾晴粒最喜欢这里的小面,却不喜欢葱花;喜欢桂花酿的香气,倒又不喜欢桂花花瓣里夹杂的酸涩。
他都记得清楚。
伴着鸟鸣,小面连着透彻清亮的面汤被端上桌。
“打算原谅他吗?”
顾晴粒知道对方在问沈子都的事情。
“宁缺毋滥。”
这很合她的性子。
“被绿了六次,蠢到一点没察觉,怪不得被延毕。”
他这话带着些玩味,却遭到顾晴粒正面回击:
“是啊,我也终于有跟您相似的地方了。”
顾晴粒轻蔑的目光落到秦晴誏无名指发白的戒指印上。
过去五年,那里都属于一枚样式朴素的白金戒圈,里面刻着秦晴誏和丁芷汀名字的缩写。
相似的地方,是说两人都折在了那位丁教授之手:
一个被离婚,一个被延毕。
秦晴誏轻轻笑了一声,水边恰巧有船划过,他看向那涟漪。
“没有从前的味道了。”
“你是说,面?”
“我是说,你。”
顾晴粒轻哧,冷笑:“从前什么味道?”
“天真烂漫,像只温顺的小白羊。”
她不想正面回应,随便说了句:
“是吗。”
顾晴粒在北欧皇家学院仅仅用了两年就拿到了学士学位,现在就读于C国最著名的京大法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刑事诉讼方向。
生活残酷,刑案血腥,她每天都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可她那颗炽热的心是如何被浇灭的,秦晴誏比谁都清楚。
“毕业后,来秦氏制药工作。”
这话听着像命令。
“秦先生,我对您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何况我不擅民商。”
“一定要跟我对着干?”
就像过去的五年一样——对着干。
可这话顾晴粒不能说。
“您做了我六年的监护人,帮我申请了学校,我心存感激。”
这话也是骗人的。
秦晴誏把她养在秦家六年,从十二岁到她成年、留学、再考上京大,是她唯一的“家人”。
可这种种,都不及他和别的女人那一纸结婚证的分量!
见她坚决,秦晴誏不想硬来,也自知理亏,只转移话题:“糖吃完了吗?”
“没,还有很多。”
他似松了神,又问:“还有几根?”
“我是个被延毕的人,还没有闲到数棒棒糖的地步。”
秦晴誏扯了嘴角,看着对方拿起纸巾想要擦净嘴边的面汤。
动作轻盈优雅。
起身,跨步,一轻吻绽放在她嘴角,恰好擦去那面汤。
她并不感到惊讶,这么多年,他们彼此也没有迟钝到丝毫察觉不出对方感情的地步。
这一吻,他似等了好久,也吻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