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非黑 白非白

“……鸦族陨落之谜,有趣。不知道她这次又能给我们上演哪出好戏呢,真是令人期待啊。”一个偌大华丽的卧室内,诺伊似笑非笑,坐在松木沙发上,品尝着一杯泡沫绵密的蓝色夏威夷。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靴子声越来越近。见来人,诺伊一改刚刚的神态,又恢复了往日他那戏精般的浮夸演技。

“嘿,亲爱的,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没有别的事,只是按照惯例在每个美妙的早晨和陛下问好而已。”法雷尔向沙发上摆出一副慵懒姿态的诺伊行了一个绅士礼。

“噢,亲爱的,不必那么客气,早晨的时光十分宝贵,您应该花费在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我哟。当然,亲爱的,你每天都来问候我,我还是很开心的,要是,你晚上也能陪陪我就好了。”

“我尽量,陛下。如果晚上没有特别重要的化学实验的话。”

“噢,我可以去参观一下你的实验室吗?化学天才的实验室,我一直都想拜访。”诺伊做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不是什么实验室,只是在我卧室内搭建的简易实验台。但这也足够了。不过陛下,这种实验台没什么好看的,我更喜欢独自一个人安静地做实验,那样效率更高。而且,您不懂这些东西,有可能会被一些有毒或者腐蚀性的实验品伤害到。依我看来,您更适合坐在高端的咖啡厅内品尝一杯焦糖玛奇朵一下午,亦或是享受一次舒适的美发沙龙与spa,而不是我那一隅锈蚀又饱经风霜的实验台。”法雷尔说完,又深深地向诺伊行了一个绅士礼。

“噢,亲爱的,不必那么拘谨,这样显得我们有些生分了。既然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吧。”诺伊做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很高兴您能理解,陛下。还是像之前那样多加糖吗?”法雷尔边问边用银制小勺搅拌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生椰拿铁。

“这次加少一点吧,最近不太喜欢吃甜腻的东西。”诺伊扶了扶额。

“没问题,陛下,请享用。”法雷尔将调制好的咖啡递给了沙发上的诺伊。

“噢,你可真贴心,亲爱的。”诺伊撮了一小口,轻声说道。

“我的职责而已,陛下不必夸我。那我先告辞了,外出巡逻时间马上到了。”法雷尔见诺伊没有其他指示,便在身后那早已习惯了的炽热的目光中离开了房间。

……

“还有关于始祖之神……”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还有别的问题?”一个将黑色礼帽帽沿拉的很低遮住眼睛的男人低头看着桌子,打断道。

充斥着檀木香的酒馆内,正播放着一首首循环往复的爵士乐。

“这些够吗?”只见冷夏立刻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几枚哐当当银闪闪的硬币,摊在了桌子上。

“嗯,15暗鸦币,很不错的数目。我收下了。那么,美丽的小姐,接下来我将回答您刚刚提出的问题。”

“我想知道始祖之神究竟是谁?”冷夏带着巨大疑惑问道。

“哈哈……”只见冷夏面前的男人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爽朗地笑了一声,便不急不慢地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世人只对始祖之神有过深层次的认识与研究,但谁都未曾亲眼目睹过他的容貌。”

“那他有什么特点呢?”冷夏追问道。

“听说啊,是个奇怪又固执的家伙。把我们创造出来,又偏偏喜欢将他创造出来的众神掺杂进人类复杂的情感。”

“……”冷夏貌似有点听不懂了。

“他固执,高傲,实力强大,但自从那场众神之战爆发后,他被所谓的星遗的残影禁锢了一部分自己的力量,使得他现在实力大幅度削弱。我们当然也不希望这样,毕竟他是创造出我们与万物的神明,所以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就会踏上旅途,寻找失落的残角碎片。当然,他与鸦族的秘密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具体细节我就不知道了,期待你的发现,然后告诉我们吧。”话音刚落,礼帽男便起身离开了。

“原来你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冷夏背后传来。

“帕格?”冷夏打了声招呼。

“嗯。难得见你起这么早,怎么样,这里不错吧,你刚刚是不是收获了更多的有用的信息呢?”

“嗯,用15暗鸦币换的。”

“还是有点贵。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熟悉这种生活的,说不定等任务完成后,你也许会舍不得离开这里呢。”帕格点点头,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冷夏能听出来帕格的意思,但她是绝对不会一直留在暗鸦塔里生活的。

“你应该已经吃过早饭了?我们走吧,去藏书室,继续解开你的其他疑惑。”

“我们居住的世界叫做『星遗』,里面包含了很多神秘的大陆,目前已经发现的有我们现在居住的索兰特大陆、梅加大陆、鬼族居住的狱察都,据说在很久以前,鸦族、血族和狼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大陆,但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或者沉没了,可能跟数万年前的众神之战有关吧。六角魔方在战争时因不当使用而碎裂,其碎片称为『残角』,散落在『星遗的各个角落』。”

冷夏手捧着一本《星遗:起源与发展》,浏览了起来。

“关于神:每一个种族都有他们信仰的族神,族神的一个主要分支是各种地域之神,负责统辖一部分的区域,他们的神力与族神相当,仅仅是行动范围有限,并且需要寄托于某种动物身上才可以幻化成人形。元素神次于第二阶层的族神与地域之神,指的是利用各种外部元素,如雷电、火焰、冰、水、毒素、岩石、暗影等作为自己的能量载体,为自己所吸收,从而获得神力的一种神,由于门槛较低,人类可通过刻苦修练来化成此类神。而创造了这片广阔的世界、负责统治并监督众神的神,叫做始祖之神,他是这个世界的众神之神,权力至高无上。关于每届始祖之神的继任考核,也是十分残酷的。通过者只能有一名,其可以获得无上权力,但失败者只能将自己的性命与无法成神的遗憾永远留存在『绝望终末之崖』。”

冷夏又往后翻阅了其他的内容。

“……唉。”大致看完后,冷夏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些对你来说确实有些难懂。很多名词,你都没有听说过,对吧?没关系,你既然没有关于这个世界,这个索兰特大陆的记忆,一时间消化不了也是很正常的,慢慢来,你会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不论是脍炙人口的历史,还是藏在暗处的秘密。”帕格走过来,安慰道。

“确实是。哦对了,说到索兰特,也许《索兰特年史》会给出更详细的解释呢?”冷夏灵光乍现。

“你是说不局限于这里的藏书室吗?当然,毫无疑问,《索兰特年史》会比这里的记载更为细节。”

“所以,我现在想去一趟莱柯塞,去禁书阁查阅索兰特年史,看看始祖之神和鸦族的故事。”

“当然可以,但是需要我陪同你去。查阅有关鸦族的历史,需要鸦族的权限,你不是本族人,是无法私自查阅的。”帕格回答道。

冷夏跟着帕格出了暗鸦塔,这几天在封闭的环境内,她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帕格从身后展开乌黑的羽毛翅膀,紧接着将冷夏拦腰抱起,飞了起来。

“帕格,其实我的雪花飞盘也可以飞,不用你担心我的。”冷夏双脚突然离地,有点失重,便迅速搂住了帕格的脖子。

“帮你省一下能量,用雪花飞盘也是要消耗你的能量的,我倒是不累,这样就行,放心吧。”帕格解释着,眼神有些闪躲。

飞了没一会儿,帕格便落了下来,冷夏回到了她熟悉的莱柯塞。只见她向前走了几步,前方正是莱柯塞城堡的主殿。

一根铁链便迅速缠住了冷夏的细腰。

“去哪?那边不是去禁书阁的路。”帕格往回拽了拽铁链,冷夏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我知道。”冷夏犹豫了片刻,便和帕格去往禁书阁。

推开禁书阁的大门,仍然跟以前一样,整个大厅整齐地排列着书架,空气中檀木香与书籍纸张的味道交融。

“哔——索兰特年史:鸦族年史权限认证成功,状态更改为:可查阅。”只见帕格将手掌放在桌面的的感应器上,那人形半身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便发出了声音,接着停止了手中羽毛笔的书写。

冷夏反应过来,便拿起旁边的触控笔,在雕像旁边的白板上写下关键词:始祖之神。

“哔——正在为您查询……进度30%……50%……99%……查询成功!在鸦族年史中,有关始祖之神的记录为:

“她是我最优秀的作品、最完美的工具,也是我最爱的唯一恋人。我赐予她其他众神所没有的权力与智慧,我将这世界上所有的高贵品质,融合进她的身体,将所有罪恶的灵魂都逐出去,但她曾经也是人类,也会有欲望与情感,即使不是人类,看看现在的其他众神,不也陷入了这般酸甜苦辣的泥潭之中了么?总之,无需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六角魔方:蕴藏了无限远古之能量,为始祖之神的圣物,代表着始祖之神至高无上的权利,得到它可窥探全部“星遗”的秘密。六角魔方由其载体亡灵日记衍生出,其六角分别代表:人类、鸦族、血族、巫族、狼人、鬼族。”

“星遗纪2250年,即索历1530年,新继位的年轻的始祖之神因参与众神之战,将六角魔方交由其创造物初代鸦神『克罗夫汀』保管,并嘱咐没有他的允许,一定不要使用六角魔方的力量。然初代鸦神鬼迷心窍,禁不住所谓始祖之神圣物的诱惑,擅自使用六角魔方,最终致使魔方碎裂,六角飘散不知何方。始祖之神也因此受到牵连,其大部分力量因六角魔方的破碎而分散逃逸,仅剩的一点神力也被禁锢,仅在特定未知条件下才可触发使用。随着两年后代表血族的残角被一位鸦族发现,鸦族依靠着残角的力量开始于此处生存定居。由于始祖之神现有的能量已无法回收其创造物,因此鸦族于此地即『拉瓦尔德』逐渐发展壮大,但他们却不知道,使用不属于本族的残角,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自此,鸦族的最初居住地拉瓦尔德被为争夺残角的初代血族的火焰燃烧为灰烬,血族所在的暗夜城也因其残角的反噬,一夜之间彻底消失。”

“拉瓦尔德是我们鸦族最初的起源地与居住地。只是后来,你也在书中看到了,最终被血族夷为平地。”帕格戴着兜帽,双手插进灰色的卫衣兜,在一旁解释道。

“那你们的世仇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吗?”冷夏问道。

“也许吧。”

“砰——”冷夏还想继续查阅什么,一声清脆的声响,原本捧在雕像手中的索兰特年史,被击落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冷夏和帕格转身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黑紫色军装制服、身材高挑、面容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米勒小姐,帕格先生,真是好巧啊,在这里碰面。”

经过几次冒险事件的接触,帕格也对法雷尔有了初步的印象。面对这个亦敌亦友的角色,帕格还是表现出谨慎:“你好,又见面了。你有什么事吗?”

“难得来莱柯塞一趟,怎么直奔禁书阁,不先来主殿给我打声招呼呢?你们对学习的积极态度真是令人钦佩。”法雷尔一步一步走近两人,视线却一直盯着冷夏,那深紫色的眼眸极为迷人,但却捉摸不透。

法雷尔在冷夏面前停住,高大的身躯遮挡了从大门口照射进来的光。

“……”冷夏不敢动,看了一眼法雷尔腰间亮闪闪的锋利佩剑,他应该是正在周边进行巡逻。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说我们可真是有缘呢,米勒小姐。”法雷尔的目光仍然没有从冷夏身上离开,冷夏看得出,一团紫色的火焰正在法雷尔的瞳孔里燃烧着,有如注视着一头猎物一般。“别那么紧张嘛,米勒小姐,我们俩都是老熟人了。”

“所以,你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阻止我们看索兰特年史?”冷夏开口问道。

“你想知道答案吗?”法雷尔微笑着,又转头跟旁边的帕格说,“抱歉帕格先生,我需要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出去单独谈谈,不会太久的,希望您在这里耐心等待,不要乱跑喔。”

法雷尔语气平和,但更像是命令。

“……我就呆在这里。”帕格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两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起冲突。

“不愧是鸦神之子,真是个明智的决定。”法雷尔说完便示意冷夏跟他出去。

门外法雷尔的巡逻兵还在整齐划一地站成一列,等待着指示。

法雷尔拉起冷夏的胳膊,将她带到了附近一处灌木丛绿化带内。

“你要说什么秘密,要这么神秘?”冷夏看了看周围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不神秘就不叫秘密了嘛。”法雷尔微微一笑,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有时候知道太多,是会在真相中迷失的哦。”

“什么意思,别谜语人。”

“米勒小姐怎么也开始对我没耐心了?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米勒小姐记住我哦。”法雷尔凑近冷夏,一股淡淡的夜来香气息扑鼻而来。

“说吧,到底什么秘密。”冷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正在进行有关鸦族的日记任务吧。暗鸦塔那边的资源确实更有针对性,更适合你推进任务进度,但是,我可爱单纯的米勒小姐喔,你有没有想过,任务完成后,他真的会放你走吗?”

“为什么这么说?”

“看来你是没想到这一点。你一个外人,携带着众多鸦族的秘密与资料,如果任务完成后,帕格他们放你出去,可能就会成为鸦族的一个威胁。毕竟对所有人来说,你是中立的。你需要一步一步通过亡灵日记,接触所有种族的秘密,你可以把鸦族的情报卖给血族、巫族等等,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送你共鸣石,哦不,同心石,他试图利用信息差,你不了解的鸦族契约,来限制你,来保证自己族人的利益不受到损害。”

“那克里斯怎么没告诉我……”

“喔,你说克里斯,那他自然不会告诉你。因为他能够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并且有充分的解决方案,根本不用你担心。就我们现在设想到的情况,可能已经是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到的了。”

“可是,我只是单纯去完成任务,并不会想从中牟利啊。”

“但是不保证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的。尤其是精明的鸦族,他们只为自己的利益活着。其实,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一样,都是为了利益,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黑白分明,好坏是可以转换的。所以,你还认为帕格是真心爱你的吗?”

“可是,在任务完成之前,我不得不继续留在暗鸦塔,那里有我在外界获得不到的情报与资料,即使是在莱柯塞也……”冷夏无视了法雷尔的最后一句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错误的。莱柯塞和其他地方,你能获取到的鸦族信息可能会比暗鸦塔内更广泛,资源更丰富。米勒小姐,这可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了。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个月你都不太可能离开暗鸦塔。你真的想让结局变成最坏的么?”

“那不还是有克里斯……”

“唉,米勒小姐,你可真是不让克里斯省一点心啊。我好心帮你选择一条更舒适的道路,你怎么不优先考虑一下呢?”

“……”冷夏陷入了犹豫。

“做出选择吧,米勒小姐,时间不多了,若是想就此摆脱暗鸦塔的束缚,我现在就立刻带你走,不会再去见帕格。但若是你执迷不悟……那就撒手等克里斯解决吧,我也爱莫能助。”法雷尔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冷夏那栗色的大眼睛,似乎等待着她的回答。

“抱歉。在任务完成之前,我不想再发生任何变故了。”冷夏略微思考了一下,表明了态度。

“那好吧,米勒小姐,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要时刻记住,你属于莱柯塞,你属于人类,而不是鸦族。”

“所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冷夏问道。

“别着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法雷尔看着冷夏,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

“一件重要又不太重要的事。”

“对我来说很重要,对整个索兰特大陆并不那么重要的事。”

法雷尔说完,身体已经贴近冷夏了。

“……?”冷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被法雷尔温柔地扑倒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

“让我享受一下餐后甜点,可以吗?亲爱的?毕竟,下次见面,不知道又什么时候了呢。”法雷尔吐着温热的气息,在冷夏发红的耳根旁呢喃着。

“……”冷夏想喊出声,但是被法雷尔提前预判,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冷夏的脸颊如雨点般地落下了重重的吻,之后,她的身体就像变成了一具人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回来了?法雷尔呢?”

“他继续巡逻去了,那我们还继续在这里查阅吗?”冷夏头还有些晕,回答道。

“回暗鸦塔吧,快到吃饭时间了。”帕格看了好几眼冷夏。

“这是?”眼尖的帕格发现一枚不属于冷夏衣服上的纽扣夹在了冷夏的衣领中。

这枚纽扣金闪闪的,上面还刻有不死鸟花纹,毫无疑问是莱柯塞巡逻队军装的配饰。

“………………”帕格似乎想到了什么。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