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缘分

人与人的相遇和交际,其实真的很奇妙。万千人中,就只看到了你。

金鱼花上着班,接到个面试电话,于是去了店门口说电话。“你好,你们是什么公司呢?”金鱼花对不请自来的招聘公司都是带些警惕的。

对方回答:“我们在人才网上看到你的简历,觉得你挺合适的,我们公司做网站的,正在刚好在招募文案。请问有兴趣过来面试一下吗?”

“请问你们什么类型的网站?”金鱼花问得仔细,她怕花些无谓的时间。

“我们网站啊,主要方向是社交营销和社交服务。”对方回答。

“您说得太笼统,具体是做什么的网站?”金鱼花追问。

“就是婚恋、交友为主。”对方迟疑了一下,回答。

听到网站方向,金鱼花马上否决了,“不好意思,不感兴趣,谢谢啊。”

但对方估计是求才心切,不挂电话,想努力地说服她,“姑娘,过来看看啊,我们这里,有很多资源,网站的工作人员,可以优先接触到优质的人才资源。找个好对象,解决感情问题,有的是机会。”

“抱歉,我现在对感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就这样吧,拜拜。”金鱼花烦躁起来,但说话还是有礼貌,她才挂了电话,就听到有人说话。

“才多大年级,就对感情不感兴趣。”金鱼花一看,正是旗袍大姐,刚才讲电话,没注意她到了旁边,“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路过听到的。”

金鱼花不好意思笑笑,礼貌地说,“欢迎光临!”

旗袍大姐对金鱼花似乎产生了兴趣,满眼兴致地打量她,随着她一路走到了工作台,说:“我要杯拿铁。”然后找了个常坐的位置落座了。金鱼花送上咖啡的时候,大姐叫住了她,“妹妹,现在客人不多,和我坐一会儿吧。”

金鱼花环顾店里,确实清闲无客,于是坐在了她对面。“妹妹,恕姐姐无礼,我其实早注意到你了,上个礼拜啊,你就像个游魂似的活着。”这姐姐说话真是开门见山,没有任何修饰与掩饰,似乎笃定金鱼花不会生气。果然如她所料,金鱼花只是看着她,表情并无生气。“如果愿意,你可以跟姐姐讲讲,这种伤痛,憋在心里,是会疯的。”她似乎善解人意。

金鱼花暗暗思索她的话,这些形容还真是到位。上个星期的她,其实就像行尸走肉,看不见别人,听不见别人,泪水就像是自己拧开的,想不想都落下来。

“谢谢,我好多了。”金鱼花低声说。

“那就好。”大姐语气温柔。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天天来这里?”大姐话头开了,也容不得金鱼花听还是不听,“我那时候年少无知,错过了爱,现在想找回来,但是看来,难以找回来了。”

金鱼花从小最怕听别人说秘密,这些秘密就像烫手的山芋,扔不掉却也忘不掉,就借故走开了。大姐今天喝完一杯咖啡也没有走。直到薛老板坐到她对面,两人低声讲了些话,似乎无果。大姐盯着薛老板,大声说,“我不想放弃,以前就是太轻易放弃了。”

从那以后,旗袍姐姐再光临,得空她就拉着金鱼花说话,所以不管金鱼花想不想,这位姐姐的故事还是在脑海里慢慢补全了。旗袍姐姐名叫顾晚,薛老板是她的初恋情人。这对恋爱中的人,感情遭遇了家庭的反对。顾晚拗不过父母就主动和薛老板分了手,薛老板伤心欲绝,远走他乡。而她自己,按照父母的意愿,被许配给了一个做生意的马老板,马老板给了她家一大笔彩礼。这段婚姻很不幸,马老板不但四处寻花问柳,还有强烈的暴力倾向。顾晚受不了,提出了离婚,但马老板就要她归还这大笔彩礼。这些钱,却被顾晚爹妈给儿子买房子花掉了,已经无处可寻。顾晚走投无路,给马老板写下了一纸欠条,净身出户,亏得没有孩子,否则她顾头难顾尾。

后来这些年里,她从事了各种各样的工作,赚钱还债。她学历只是职高,好在她也不好高骛远,不挑活,不怕累,就这么着一点点积攒下钱,十年,终于还请了马老板的债。从那以后,她几乎没有回过家,家庭给她的伤痛太深了,于是就一个人在外漂着。后来顾晚开始做化妆品,倒是顺利,赚了些钱,就在这个城市定居了,她还开了一家瑜伽屋,作为化妆品之外的一个补充,可惜生意不太好。

直到某天,顾晚无意间走进了“静静咖啡”,她看见了初恋薛老板。薛老板还单身,成了个网络作家,应该说是个黄金单身汉了。虽然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却从无一人长留身边。不是他不愿,就是她不喜。顾晚当时激动无比,觉得生活好像终于青睐她了。偏不想,薛老板一口拒绝了,冷漠得很,即使她讲了她的故事始末,他也毫不心软。

顾晚不知道的是,薛老板当时悲痛欲绝,连命都不想要了。他尝试过N种死法却还活着,于是大彻大悟了。感情于他,不再是最重要的,即使那样代表着他的生命有个窟窿,他也不想拿什么去填补。生命的真正意义估计就是不完美,也许这样的心态,他的文倒是大获成功。他的生命重新生机勃勃。顾晚走进“静静咖啡”时,落在薛老板眼中,当时心中的震惊是难以形容的。他其实怕看见她。顾晚的命运多舛,顾晚的重新表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段往事,不堪回首。那个旧人,无法面对。哪知道这顾晚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天天来看他,他只能不语。

顾晚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生意人,她观察力强,注意到金鱼花是上周,她发现那小姑娘冲着咖啡,眼泪就自己流下来。她看着,竟然也心如刀割,想起自己当初与薛老板被迫分开始,就像她一样痛苦。她估计着,这姑娘应该失恋了,她看见薛老板温柔地呵护着这女孩,心里就有些酸酸溜溜的情绪出来了。当然她知道薛老板的性情,对女生从来是如此细心,自己当年也是他呵护着的宝贝,可惜这一切,失去就不再来了。但她心里有执念,天天叫她来这,不管他是否还爱她。“金鱼花,听说你是做广告的,可不可以过来帮帮我。”顾晚邀请金鱼花,“我那个店开了半年,生意一直不见好。”金鱼花听了顾晚的故事后,心下很佩服这位姐姐的勇气,于是就答应了找时间去她的瑜伽屋看看,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些什么。

且说金鱼花制作的资格赛参赛视频交上去,除了收到回执,就暂时没有任何消息。金鱼花跟鱼儿抱怨,“早就知道比赛几乎都是有黑幕的,现在浪费了那么多精力,想想有点亏啊。”

“放宽心吧,你总要给人时间吧。”月亮鱼说话都很笃定。

金鱼花看比赛资格未定,她就先把时间给了旗袍姐姐的瑜伽屋。顾晚的瑜伽屋名叫“GU YOGA GARDEN”,中文名叫“顾氏瑜伽花园”。金鱼花去看了,瑜伽屋开在顾晚居住的小区会所,装修有种浓浓的东南亚味道,看环境氛围很有特色。职业习惯让她的第一时间就问了些问题。

“顾姐,您这里的客人是怎样构成的?”

“主要都是小区的,年龄层也广,从十多岁到六十岁都有。我现在就愁这个,客人年龄层太散,编排课程都遇到困难,开专场人数又不够,不划算。”顾晚说了自己的困难与顾虑。

“顾姐,我觉得以我的目前的能力,好像帮不了你。”金鱼花实话实说。

“小金,姐姐相信你。我学历不高,所有的东西都是边做边学,你看如今,我也有了自己小小的事业。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这只是我的一个副业,我不急,你慢慢帮我。”

“顾姐,那你的目标是什么,是只做这一个,还是可以复制?”金鱼花开始和顾晚进一步沟通。

顾晚也实话实说,“我想看经营状况,还没有决定。”

金鱼花又问:“你的目标是提供瑜伽服务,还是要启动一种生活方式?或者其它什么?”

顾晚想想,说:“想过,没想清楚。”

金鱼花再问:“顾姐,你为什么会想做瑜伽屋?”

顾晚将前因后果思考了一阵,答道,“我做瑜伽屋,最初是因为我的化妆品客户,她们都是些家庭富裕的太太,其中很多都有体型锻炼方面的需求。我看有利可图,就开了这个店。但是我开了后,那些老客户开始感兴趣,后来就觉得这里不够专业。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好的装修,这些专业教练,怎么就不专业了。”

顾晚自己讲完,发现问题显露出来了。这个瑜伽屋,另外一个领域的客人不买账,理由是“不专业”;仅仅靠小区的客户,成长与利润都不能保证。她自笑起来,“金鱼花,如果不是跟你聊,我都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这个瑜伽屋,现在是四不像啊。”

听顾晚这一说,金鱼花有了些想法,但她没有说,不经过深思熟虑,她是不会随便乱发表意见的。金鱼花辞了出来,她答应她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想些思路出来,但如果顾晚真的需要,还是建议她找一家大咨询公司出主意。顾晚不愿意花那个钱,她不相信咨询公司。

金鱼花笑起来:“顾姐,你不相信咨询公司,那怎么会相信我呢。”顾姐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担心,咨询公司会开个天价给我。小金,我也不会让你为爱发电的,等我想想,下次会开个明确的价钱给你。”

话说金鱼花的视频,已经成功传到了大土星集团创意比赛办公室。

大土星集团是科技出身的集团公司,主业以提供网站建设为主,特色产品就是定制式的企业商城、功能全价格不算高,因为顺应了互联网大潮,建立了很大的客户群体,从此就发展起来了。成为了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

但这次公司的创意比赛,针对的是大土星集团的另一个赛道——房地产。大土星集团的大老总姓文,他有两位合伙人,邱总和于总。这三个人相识于年轻时,三个人一起创业能不拆伙,在行内是极为少见的,当然这与老文总的高情商有关,他非常善于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于是三人虽然中途也有波折,却一起走到了今天,公司做大了,三个人财富都翻番。钱多了,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一次投资住宅,是大土星在之前商业地产项目获得成功后的又一次大胆投资,地产项目的实际管理人委派了文大公子,今年文二公子回国,也进了集团,全权负责地产市场营销这块。对于文家人把持地产项目,邱总和于总自然心里不舒服,尤其邱总,他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去地产做中层管理,对这项目虎视眈眈。

这位文二公子,年方二九,心气高,人聪明,只是身体有一隐疾。当然既然为隐,只得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因着这个病,老文总和文太太都格外溺爱,大文公子对此也颇有微言。文家大儿子和二儿子相差十岁,相处的倒是兄友弟恭。

说起这次比赛,都是集团老总老文总的二公子促成的。他从国外回来,主修市场营销管理。“自我介绍”这个比赛环节,就是他的创新主意,他的理由是,“如果参赛者连自己都不能好好介绍,那怎么推广我们的项目呢!”文二公子的新鲜想法得到集团肯定,老文总说:“你这个比赛设计的,要过五关、斩六将,出来的必然是人中龙凤了。”文二公子听着父亲这话,感觉既不像夸奖,又不像批评,父亲总是爱拿他调侃,却从来不会这样说大儿子。文二公子觉得爸爸偏心,文大公子却觉得这是爸爸的偏爱。

大土星集团的创意赛,也获得城中广告公司的热捧。因为江湖中有个传说,获奖的广告公司有机会获得大土星集团的投资或购买。传统广告业如今被互联网广告挤兑,日子都太好过,想获得投资的公司比比皆是。至于个人创意者,比赛提供现金奖金和高薪职位也吸引了很多独立创意人参与。这个“自我介绍”环节,会让一大批有心参与,却不够实力的,自己知难而退。

这文二公子做事可是亲力亲为,他亲自参与了全程的挑选工作。

他一条条看下去,不禁有些累了,眼睛和头脑都麻木了。这时候,一条全新的自我介绍吸引了他。片子的BGM响起,他就醒了。那是U2乐队的一手歌,他没有想到有人用这首音乐来配乐。开篇很奇特,开篇就是鱼缸中一条美丽的小鱼游弋着,然后叠化出一种植物,那植物很特别,花朵都是小鱼的形状。然后鱼缸倒映出城市的早晨,热气腾腾的早餐、丰富多彩的晚餐,时髦的年轻人,耍太极的老年人,现代的高楼,郊外的景色。满天的星斗。鱼缸又倒映出,一双专注的眼睛、一支锋利的笔。画中人拿笔对准镜头。最后的标版,一条小鱼自在悠游。字幕:“大土星集团,我来啦。”

文森特精神一振,发现周围的同事们也凑到了屏幕前。

“哇呜!这个有意思。”有同事夸赞。

“一般吧,音乐很奇怪诶。”有正面就有负面。

文森特没有理睬同事的意见,他喜欢这条片,“我要这个人资料。”他兴奋地对助理说。资料一会儿就拿到了文森特的办公室。他一字不漏的看了三遍。“这个过,马上通知。”他肯定地对助理说。

这条视频成功地吸引了他。一整天,他都沉浸在某种莫名的兴奋中。参赛者只是局部出镜,看资料是个25岁的姑娘。这个年轻的独立创意人,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所以,当助理推门走进文森特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场景是,他拿着参赛者的简历,在细细打量,仿佛那里有些什么值得深挖的讯息。他不知道的是,文森特已经对着这份资料研究了好久,甚至用手机地图查看了联系地址。他很想见见这个创意人,他记住了这个名字:金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