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无所事事的文太最近像打了鸡血,对付金鱼花的事情成了她的动力。文太心中,她为孩子的成长掏心掏肺。十八年前儿子的溺水事故,在看到被救上来的儿子双目紧闭,她紧张到了崩溃。后来大家才告诉她,她已经疯魔了一阵子,还好就医及时,神志终于清醒过来。看见了活蹦乱跳的儿子,真是喜极而泣,她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儿子,怕儿子又被人找出去玩耍,又遇到可怕的意外。
从那次崩溃后,家人对文太呵护备至,凡事随着她的性子,她也渐渐康复,但渐渐变得越来越爱控制家人。十多年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但随着年纪越大,她发现她的控制越来越难,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极端了。在她的认知中,儿子这回肯定是又受了蛊惑,金鱼花是谁不重要,她是一个咖啡厅的服务员也罢,是个能做事的人也罢,重要的是,儿子曾经为了这个女子与自己发过火!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她必须让她远离自己的儿子。
“要做我文家的儿媳妇,起码要门当户对,随便什么人都想来,没门!”悠闲的下午茶时间,文太却愤愤不平,跟亲近的富太们抱怨,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是吗!又有人缠上你家公子啦?”
“也不知你咋想的,我们这圈里不就有好几个门当户对的,早点帮儿子订了,不就无后顾之忧了。”
“是呀,文太,那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家Mary的心思吗?”
文太看向说话的杜太,心里有些吃惊,她真不知道杜家女儿有这心思!心里想杜家做外贸,家境极为富有,女儿还是个时装设计师,可以考虑,于是脸上堆起笑来:“杜太,可真?”
“当然了。”杜太没有想到,竟然找到机会说了。
“若真,我就准备准备,择日上门提亲啦。”
惊喜来得太快。杜太知道女儿自小就喜欢文森特,主动追了很久都没下文,她几次劝女儿放手,女儿却一副铁了心的姿态,说:“从小,只要我想得到,就能得到。”
两个妇人在儿女没在场的情况下,在一众富太的怂恿下,私底下为儿女订了终身。
文森特是在家庭饭桌上听到了这个消息的,他一时五雷轰顶,把手中的碗筷重重放下,他觉得匪夷所思,愤怒至极,表情都扭曲了。文太看儿子表情不善,没有道歉,倒是先哭了起来,这些年来,她的眼泪就是武器一样的存在。文森宇和老文总也吃了一惊,对于文太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他们俩是深有体会。文太自个儿演得入戏,哭天抢地,嘴里连连说这“不活了,不活了……”,然后开始控诉老文总的负心,大儿子的疏离,二儿子的不听话,说道伤心处,似乎灵魂都出窍了,她竟然倒地,昏厥。一时间鸡飞狗跳,文太被送入医院。文家三个男人灰头土脸,文森特心乱得眼泪打转,文森宇心疼弟弟,揽住了他,老文总过来揽住两个儿子,心里充满歉疚。老文总知道,文太心里那些怨,其实都是因自己负心而起,现在可都陆续报应在儿子们身上了。
Mary那边,听到订婚消息乐得跳起八丈高,她立马安排回国了,又感叹自己运气真的是想要啥,一定能得到啥。
文森特已经几天都没有来公司,他来信息说是母亲病倒了,在家照顾。文太其实恢复了,但一直装得很虚弱,她享受儿子在身边照顾的感觉,尤其看见老文总每天都回家来,觉得这一病太值得,恨不得就这么一直病下去,一家人很像一家人。
文森特回来上班了,他前脚到公司,把金鱼花叫到办公室,小情侣体己话没说两句,杜小姐Mary就闯了进来。“是你?”他不自觉皱眉,”为什么不敲门,有事吗?”昨天他在家遭遇了来探望的杜太和Mary,场面相当尴尬。碍于场合和礼貌,他没有当场把话说开,杜家却以为.文太已经说服了儿子。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男朋友吗?”Mary粉面含春,娇嗔道,不顾旁边有人。
文森特听她这么说一惊,直觉看向金鱼花,金鱼花吃惊的瞳孔都放大了,文森特赶快回道:“Mary,你胡说些啥,谁是你男朋友。”
“都什么年代啦,你还难为情?文阿姨说日子都选好了,下个月就上我们家提亲。”杜小姐是完全自我的人,她回答地理直气壮,一副未来少奶奶的样子,说完瞥了一眼金鱼花,“这位同事,如果有工作请待会儿再来请示,我和森特要说话呢。”
金鱼花一头雾水,心里像吞了只虫子一样不舒服,她看看文森特又看看这位不速之客,抽身离开了办公室。
文森特大急,怒道,“Mary,你凭什么来这里指手画脚!”
“你……”Mary气。
文森特心觉必须说得明明白白说:“Mary,对不起,定亲是我妈的意思,我不同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文森特希望着金鱼花听到这些话,但金鱼花刚刚有些仓皇而逃,只听到了前半段而已。
杜小姐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摔门而出,文森特追了出来。杜小姐本以为他来挽留自己,一回头却不见了人影,原来他拐去办公室找金鱼花。杜小姐一时火上浇油,又折返回去,追着文森特进了办公室。“文森特,我跟你说,我认定你了,你逃不掉的。”
众人惊奇中,Mary扬长而去。大伙没有说话,又悄悄看向文森特,看向金鱼花。这种豪门剧的戏码,就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男主不爱门当户对的女配,只爱着灰姑娘般的女主。只是金鱼花的性格与电视里那些女主有些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是傻白甜,倒更似个拿了大女主剧本的事业型女人。文森特向金鱼花示意跟他出去,金鱼花满脸冷漠看不出表情,众人都觉得此时她一定满心生气。金鱼花确实生气,那种俗气的剧情照进自己的现实生活时,就算她潇洒,她也无法潇洒。她看着文森特无语,用微信敲了一行字过去,“真尴尬,我想静静。”文森特看了,灰头土脸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而文太听到杜家的反应,知道文森特是铁了心不听自己话了,心里更怨恨金鱼花,觉得此女不消失,世界都不会再好了。她召唤了邱总和赵经理,要他们查查这女孩的各种底细。包括但不限于哪里人,家庭如何,住哪,有什么关系人,谈过恋爱吗,越详细越好。她认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赵经理真是有手段的,通过武总监,再使些钱,金鱼花这个小透明的资料,一个礼拜后就到了文太案头。文太将那资料一路看下来,越看越心惊。从此愁云满脸,天天思虑此事,经常噩梦缠身,倒真是生了场大病。她心下坚定了必须要拆散儿子这段感情,至于金鱼花走得越远越好。
文森特很烦恼,在杜小姐Mary来闹过之后,金鱼花退后了,连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她与他好像有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他恨不得掏出颗心来给她看,像她表白自己从未在感情方面足踏两船,但他的话并没有给到她安全感,她唯有沉默维护着该有的尊严。文森特不知道,金鱼花的情感重伤刚愈,此时的局面,她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安放自己的慌乱,唯有把自己缩回去,才觉得有些抵御能力。
月亮鱼从金鱼花那天回家就看出不妥,但金鱼花并不想交谈,于是它也就不说话。但看着这个女孩子惆怅,它就心疼。金鱼花和文森特这两个人,在月亮鱼看来是很般配的,都是心中有份赤诚的年轻人,它也惆怅起来,真不愿见到本来相悦的两个人分开。某天,文森特敲开了金鱼花小屋的门,两个人已经冷淡几日了,文森特满脸憔悴,未语泪竟然就下来了。金鱼花看见他的泪,吓了一跳,直道:“傻瓜,别哭。”心里也不好受,就一起垂泪。
月亮鱼看不下去,对两人道,“唉,明明互相爱惨了,却为些不相干的人呕气,值得吗?她退,你不会进啊。两个人都冷着,到时候真凉了,看你们后悔不!”月亮鱼真是恨铁不成钢。
文森特听到这声音,不知声音从何而来,但这声音,好像又很熟悉,之前似乎听到过。文森特看向金鱼花,只见她神色若有所思。
“你们俩说说,我说得对不对?”这个声音继续质问。
金鱼花点点头,承认:“是我傻,遇到问题只会躲。”
“到底谁在与我们说话?!”文森特满脸惊奇。
金鱼花看他,心里头的情绪又爱又恨,恨恨地锤了他几下,“它。”顺着金鱼花手指看过去,文森特看见桌面的鱼缸里,月亮鱼正看着他。是的,与他对视。这鱼儿似乎突然有了光,呈现出异彩,就像金鱼花那天去提案一样,很耀眼,很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