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字

月亮鱼在灯光下,耀眼如同宝石,会动的宝石。它轻松游动,身后就留下一道流光。文森特看得呆了,金鱼花只看过一次这种异象,也被夺了眼球。世界似乎变得安静下来,金鱼花窗外经常充斥的市井之声不复存在,他们仿佛进入另一时空,寂静的时空。两个人不由自主屏气凝神。

月亮鱼游动了一阵,说:“我以为你们都是有慧根之人,唉,情字面前却都变了傻子。”

金鱼花和文森特面面相觑,皆有愧色。

“遇到这小小的挫折,就慌乱成这样,我猜想,是因为你们都未坚定心中的感情,未坚定自己心中所追求的目标吧。”月亮鱼说话一针见血。

两人若有所思。

“以后,或许还会遇到更复杂的困境,那时又如何应对?情感二字,我们鱼不太懂,但我知道,一段开头两情相悦的情感,如果没有两个人的认真对待与呵护,终将会在时间长河里消散。”

文森特和金鱼花看看彼此,确实这些日子里,爱情花团锦簇,他们只沉浸于浓情蜜意,情感虽纯粹却不坚定,两情虽相悦却不算相知。两人相视,第一次心里清明地凝视另一颗心,另一个人。金鱼花看见了文森特的温柔、脆弱、容忍,文森特看见了金鱼花的纯粹又易碎。

月亮鱼没有说话,慢慢游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金鱼花。从前,在浩瀚的大海里,有一条月亮鱼在快乐地生活着……”

金鱼花随着月亮鱼的描述,真的像进入到了大海,她也如鱼儿一样,可以自由地在海底呼吸。美丽的海底世界,泛着神秘的色彩,各种生物悠游其中,它们或结群快游,或独自游走,或温柔、或凶猛。在光线有些暗的深海,她看见了一只很巨大的月亮鱼,是她养的小月亮鱼的几百倍,身体很大、很圆,身长比她还高一些。那条月亮鱼儿似乎对她一见如故,带着金鱼花在水草间、珊瑚间、暗礁间穿梭、玩耍。海底旅行中,金鱼花他们遇到了另一条月亮鱼,两条鱼儿一见如故,互相追逐、纠缠,它们相爱了,组成了家庭。金鱼花在旁边看着一对鱼儿的快乐,心里充满幸福的感觉。

月亮鱼家庭有了孩子,一家人经常一起远行,而金鱼花如同他们家族的一员,一起感受着亲密美好的时间。月亮鱼妈妈又怀了孕,这些日子都懒懒的。那一日,海面传来巨大的噪音,是发动机的声音。那声音源源不绝,一直徘徊在他们上空。突然发动机停了,海面传来了音乐,很优美的音乐。月亮鱼宝宝好奇,朝着音乐游了过去。

月亮鱼妈妈着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跟了上去。

那里藏着一张网,巨大的网。不靠近完全注意不到。鱼网洞眼大,宝宝们逃了出去,而月亮鱼妈妈身躯巨大,一头撞入其中……紧急时分,她对着游过来的丈夫发出警告,让他带着孩子们撤离。

水手们对于今日的收获非常震惊,毕竟这是传说中最难捕获的鱼。

因为有身孕,她得到存活,被商人买下人工养育,在那里诞下了很多鱼宝宝,这些宝宝很小就与妈妈分开,去到了各个人家。这群小鱼中,有条鱼儿天赋异禀,小鱼儿似乎对人间无所不知,尤其擅长神秘的,很多人想要的“读心术”。它的神秘功能,连鱼妈妈都不知道,小鱼儿自己也不知道。

她听妈妈讲了好多故乡的故事,“大海,是我们生而为鱼最美的天堂,最终的归宿。”

“妈妈,那里也有人定时来喂食吗?”

“那里没有现成的食物,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那里天天这样风平浪静吗?”

“那里没有一日平静,风暴、海啸、火山经常发生。”

“那里有什么让您天天怀念?”

“那里是家啊,我们真正的家,鱼的家。那里有美丽的珊瑚、有清澈的海水、有敌人也有我们的食物,最重要,那里有我们的亲人,一家人可以相亲相爱。若没有爱,这一生该多无聊又寂寞。”

后来这只聪明的鱼宝宝被迫和妈妈分离了。走的那天,妈妈说:“我的孩子,希望你永怀希望,回到我们的大海故乡。你去了就知道,妈妈描述的一切。”

小小月亮鱼在商人间流转,终于在那日,当它见到金鱼花,它也感觉开了天眼,似乎它的智慧与生俱来,于是它认定就是她了。月亮鱼的故事终于讲完,它看见金鱼花在故事中沉沦着,她开心、难过、向往、坚定……它知道,这个女孩估计是上天派来成全自己自己的。

文森特没有听到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是鱼儿专门讲给金鱼花听的。文森特还沉在对于爱情的思考中,他谈过两次恋爱,却从未真正思考过亲密关系,如何使关系加深及成长,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但金鱼花不同,除了喜欢,他还想到更远的未来,他想与她的内心更接近些。

金鱼花听完月亮鱼的故事,回过神来,看着文森特。月亮鱼温柔地对金鱼花说:“他在思考,如何更好地与爱人相处,而你也同样需要思考。这世间的美好,虽然自然而然,但需要用心,美好才会长久。”

金鱼花觉得月亮鱼已经晋升为她心中的精神导师,投过去的目光带了些崇拜。月亮鱼却道:“不要崇拜我。我只是天生就是一条会讲道理的鱼。”

“鱼鱼,你不怕暴露自己吗。”

“我自然有方法,让文森特以为是个梦而已。”

“妖法。”

“但你真的从来不怕我这个妖啊。”月亮鱼叹气。月亮鱼的光黯淡下去,四周围的声音又响起。文森特仿佛突然惊醒的样子,他看着金鱼花,这次的眼光不光有爱慕,还有着更多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金鱼花看着文森特,很认真的说,“对不起。”

文森特直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的共同问题。如果,以后,我们又遭遇了什么,请相信我,我也相信你。好吗?”

“好。”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人,请告诉我。”

“好,你也是。”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结散开,双方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对方在自己心中有了不一样的分量。金鱼花尤其有这种感受,文森特的出现,其实是在她非常低落、迷惘的时间。他对她表现的爱慕来得那么突然,因着对他有极好的工作印象,她没有拒绝靠近。心动的时刻也那么自然,水到渠成,他们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中。这段相处,像打了柔光,加了滤镜,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那位杜小姐,就是个试金石,瞬间把她打缩回去。多亏了文森特的执着,和月亮鱼这番话,她第一次停下来思考这份关系。这必然是一份充满阻碍的关系,能否跨越那些艰难,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有了明确的想法,唯有互相信任、尊重,这份关系才能长久。即使有一天这份关系无法坚持,那也不要是互相伤害。心定了。她主动抓起他的手,“今天去打羽毛球,好吗?”

“当然好,我们都需要出身臭汗,排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