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这就是冻的,大冬天的天天蹲外面跟人家下棋能不疼吗?”
于是,我去市里的批发市场买了十个暖水袋,每天晚上灌满热水给我爸烫腿。
“使劲烫烫,寒气出来就好了。”我小叔一本正经的开始他的用药说明。
我有时候觉得很可笑,过了一段时间又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爸被烫的有效果了,腿开始不疼了,慢慢的自己能下地了。我无比诧异,觉得这种让人发笑的方子竟然会有效果,果然,是我见识太过浅薄。被嘲笑的竟然是自己。
我爸能自己上厕所之后我就在村里找了一份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虽然工资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需。我再次跟陈娜有了联系,她不在那干了,跟着她舅舅坐着班车去玻璃厂检瓶子。工资乐观,生活愉快。
她问我找没找男朋友,我说没有,我不喜欢有另一人进入我的生活,我喜欢独处。我也没有时间。我觉得自己还小。
那时候我努力学习着生活带给我的每一道试题,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方面。
直到与她接触的多了,才发现她跟我已经不一样了,她会跟网友见面,会和好几个男生网聊。那时候我用手机唯一的用途就是看电子小说。她已经把聊天工具用的炉火纯青,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当初拼音都不会打的人呢。
她说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了,我却一个都没有见过。我隐隐觉得她在防着我,仿佛我跟她男朋友的见面能够给她造成威胁一样,想想真是可笑。
可就是这种可笑幼稚的行为一直持续了很久。她结婚的时候我都没有见过她那个结婚对象,我想,我们友谊彻底变质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阶段吧。
当我还单纯无比的时候,她已经染上了禁果的风尘。她跟我说起来的时候我忘记了当时的心情。
“我在玻璃厂认识一个男孩,他不做班车,他住宿,我去他宿舍找他的时候,他在里面把我强奸了。”陈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屈辱和痛苦。
“男人这事不能逼急了,要不然会翻脸的。”这是这段谈话她跟我说的最后的总结。
自那以后,我就留下来阴影,越发讨厌异性的接近,我不允许他们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爸却开始给我张罗对象,她对于上门女婿这个执念非常深重。他想着能有个人来给他把房子翻盖了。那是我才二十吧。
我爸的腿一天天好了起来,已经不用我来照顾了。媒人带来了一个男孩,二十六岁,白白净净,文静腼腆。媒人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刚从外地回来,准备去市里厂子上班,有手艺,挣钱多。
我看着那张白净的脸,主动加了他微信,我开始学习着跟他接触,我刻意保留着不大不小的距离。
“你得跟我学学,你看我穿的衣服,品质搭配多好。”这个男孩如同一个公鸡一样,斗志昂扬炫耀着自己华丽的羽毛,扭头还要嘲笑别人的羽毛的土气。
我内心的自卑再次被勾了起来,我硬着头皮跟他周旋,不着痕迹的绕过这个话题。
他很快就在市里找到了合适的工厂,我当时辞了工作,以一起去打工的姿态再一次离开了养我的地方,养我的人。
我爸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反对,欢欢喜喜的给了我几百块钱的路费,我咧嘴微笑,告诉他厂子每个星期都会休息,到时候我就会回来。
到了厂子第一天我就跟他分开了,我想不用我说,他也会说吧,因为我告诉他的时候他接收良好,转头跟工厂里的姑娘出去吃饭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利用了这个男孩作为跳板,逃脱了这一场荒诞的相亲。逃脱了让人窒息的命运。我讨厌待在工厂里,觉得这样的地方会让人待傻,我抗拒着这里的一切,却一待就是一年,一年里我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每次发了工资都会买一件电器送回家。慢慢的,我家里添了冰箱,洗衣机,液晶电视。我还给我爸买了收音机,里面咿咿呀呀的开始唱戏。我爸背着手,慢慢悠悠围着菜园子游荡。
他不在给我找对象了,也许之前的种种行径都是怕我会离开吧,怕我不管他。他心开始安定了,我没有因为去城里打工而一去不复返。我活成了村里大多数打工人的姿态。
他也过成了大多数老年人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