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身免疫：传统医学与功能医学

疾病究竟是什么？对于那些已经患病或害怕得病的人来说，疾病似乎十分真实而具体。当我们自己生病了，就会根据疾病带来的影响和感受来理解它。这是合乎逻辑的，因为感受就是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在我身上，多发性硬化症导致了脊髓的退化，我能感觉到它带来的结果：活动能力慢慢丧失，出现脑雾和发作性剧痛。

尽管在外界看来，多发性硬化症是一种特殊的疾病，但在细胞层面上，多发性硬化症与其他自身免疫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和系统性红斑狼疮）、慢性病（如糖尿病和心脏病）甚至是情绪障碍（如抑郁症、自闭症和精神分裂症）并无太大区别。我的生物化学功能失调从脑部和脊髓的细胞开始，但是，它的根本病因与其他疾病一样，都是细胞功能障碍。

科学家发现，在最基础的层面上，几乎所有引起强烈痛苦并需要长期服药的慢性病都具有共通之处，例如线粒体功能障碍、过度炎症反应、皮质醇水平和其他破坏性的生物化学指标过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疾病都是同一种病，因为它们都来自细胞内、细胞间破碎而错误的生物化学机制和无序的交流。要恢复健康，就必须调整生物化学过程，重建细胞内和细胞间的有效交流。治疗任何一种疾病，归根结底都是如此。

一个人被诊断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类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还是炎性肠病，抑或是被医生告知为“特发性”症状（也就是病因不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疾病的外在表现。坦率地说，即使细胞功能障碍达到一定程度，人们能用不同医疗手段加以观察、思考和理解，自身免疫病相互之间的差异还是难以分辨。传统医学训练和功能医学研究给我提供了不同的思考方式。但事实很明显，追根溯源，我们的健康问题都来自细胞层面。

我很了解我的病人。他们想要得到诊断，想确定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我很理解。我也会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病，想要听到一个专业名词，找到一些能够谴责的东西，获取一丝治愈的途径和希望。这是人类思维方式的普遍反应。我们总想把事物分解、定义和分类，以便更好地理解它们。

我们可以尝试摆脱固有的思维方式，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为了帮助你做到这一点，我将进一步阐释一些问题，这些事情大多数医生都知道，但很多病人并不完全理解——事实上，诊断只是我们根据可以量化的部分（如症状、检查结果），探索哪些药物可以改善或恶化症状，再逐个排除（如果不是A，不是B，也不是C，那就一定是D）之后，给疾病简单地命名。这源于对疾病进行分类和命名的冲动，并不意味着A病与B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对慢性病的命名往往源于一些科学研究，这部分研究主要关注治疗方法（通常是药物）会对症状产生什么影响。换言之，当特定的药物能缓解特定的症状时，科学家就会据此来命名该疾病。也就是说，每一个能用药物Y缓解症状X的人，都被认为患有疾病Z。

有时，让某些特定的人群以可预测的方式出现改善（或恶化）的不是药物，而是外科手术或其他疗法。只要它对症状有影响，那么人们就会为这批人的疾病取一个名字，并且最终将该疗法定为“治疗标准”，也就是说，以后对这种疾病都采用这种治疗方式。自古以来，医生就是通过这样的流程，逐一命名了多发性硬化症、糖尿病、充血性心力衰竭、哮喘、抑郁症和炎症性肠道疾病。他们无法通过观察细胞的生物化学功能来了解疾病的根本原因，也没有发现这些疾病在细胞层面上的相似性。

理解这一点很重要，这样你就不会对自己的诊断感到过度的压力：诊断通常是基于治疗和历史观察的外部效应，而不是引发疾病的生物化学过程。随着我们对疾病和治疗过程理解的加深，就会将疾病重新分类，调整治疗方法，于是常出现对疾病的新命名。有时一种疾病被划分为若干种，有时几种疾病合并为一种新病。

由于疾病的命名不是基于所有信息，而是源自人类给事物命名的需要，所以我们可以说，这种分类的意义主要体现在语义学方面。数百年来，医生一直根据体检和实验室检测结果给疾病分类，这样做是为了指导临床研究，了解疾病如何随着时间推移而发展，并开发出更好的治疗方法。医学是一门优秀的科学，但并不意味着完全的真实，也不代表医学领域外的一切都是错的。

为了研究疾病，科学家会设计非常精确的研究方案，对患者进行严格的分组和干预（最好使用药物或非常明确的程序，这样更容易复制），以便控制变量的数目。这能让结果看起来更加具体和客观，但并不一定真实。这种研究难度较低，也更容易分析，能显示研究干预是否有效，但是药物对症状的缓解未必与生物化学机制故障有关，而后者是许多症状的根源。

换种方式来说明：我们对大多数慢性病的首次命名是观察得出的结果，早在对细胞的生物化学机制进行科学研究之前。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和制药行业投入了数十亿美元研究疾病症状和相应药物，相比之下，很少有资金用在探索改变生活方式方面，虽然后者能让生物化学机制更合理，从而使人恢复健康。

这可能跟你的固有观念非常不同，事实上，一开始也对我造成了很大冲击。

幸运的是，我们开始发现了许多紊乱的生物化学路径，它们正是许多慢性症状的根源。我相信，这最终会改变所有疾病的诊断方式。不幸的是，尽管科学已经揭示了紊乱的生物化学路径会破坏细胞和疾病的生物化学机制，但大多数传统医生仍然使用以症状命名的传统疾病模型，而不是以病因命名的病理模型。旧方式仍然支配着治疗标准。因此，大多数传统医生关注的是可以通过药物或手术改善的症状，而非通过最佳的生活方式来改善细胞的生物化学环境，从而为患者带来更多福祉。

功能医学试图通过观察从细胞到器官乃至整个有机体的生理系统，发现生物化学受损的主要原因，并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就是我更愿意投入精力研究这种医学模式的原因。我相信，要纠正生物化学功能障碍，让患者恢复健康，不能机械地用药物缓解症状，而应选用功能医学这种唯一合理的方法。

当然，传统医学仍然有其用武之地。我仍然在我的诊所做常规诊断，为病人开药物处方。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用的。然而，现在的我添加了第二种方案，评估患者的健康行为、暴露于毒素中的概率、压力水平、营养状况和运动水平。我致力于提高病人对疾病的认知，让他们学会自我管理，积极地改善健康，创造活力。这就是华尔斯方案不同于传统疗法的地方，它更像一种功能医学模型。我会教患者如何运动、如何进食，帮助他们重新调整受损的生物化学机制。然后再帮助他们减少毒素，改善激素平衡，逐步解开生物化学问题的死结，让细胞按预期的方式工作，从而促使身体运作过程重新回到原来的正常轨道，重返健康状态。

华尔斯勇士说

我是一名注册营养师，对于饮食与健康的关系有所了解，但直到我被诊断为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后，才开始试验天然食品，特别是抗炎食品，然后我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的第一个症状是视神经炎。随后，我的腿开始感觉异常（神经传导疾病引起的疼痛感）和严重的疲劳。然后我的脚麻木了，记忆力也出现问题，很难记住最近看到的信息。在看到特里·华尔斯医生的TEDx演讲后，我感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我增加了她建议的食物摄入量，包括鱼肉（我以前是素食者），不吃麸质和乳制品。我开始感觉到精力更充沛，注意力更集中，症状也明显减轻。然后我又吃了大量羽衣甘蓝，以及其他对神经系统和线粒体有益的食物，正如华尔斯方案建议的那样。

我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我非常感激这位受过西方传统训练的医生，她正在宣传我多年来一直试图告诉医生的信息：从长远来看，饮食调理比药物治疗更有效。看到临床研究开始支持这一问题，我满怀感恩，只有这样，医学界的其他人才会开始相信我们的直觉——这些直觉源自我们的身体和灵魂。

——马拉

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

这是我想为你做的事情，但首先，我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接下来，我们会从传统医学和功能医学两个方面来探讨一般的自身免疫病，再特别关注多发性硬化症。

什么是自身免疫病

要知道什么是自身免疫病，就应该先了解自身免疫。在生物学中，auto的意思是“自身”, autoimmunity就是一种免疫细胞混乱并开始攻击自己的细胞结构的情况。我们所有细胞的细胞膜上都有感受器，使免疫细胞能够将自己的细胞识别为身体的一部分。当免疫细胞看不到或感觉不到这些“自我”感受器时，就会将某种结构或物质解释为外来物和可能的威胁。会不会是病毒、细菌、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你的身体无法做出具体判断，它只知道“自身”和“非自身”，如果一个东西被判断为“非自身”，就必须进一步判断哪些是“非自身但安全，可以忽略”，哪些是“非自身且具有危险性”。你的免疫细胞会忽略“自身”和“非自身但安全”分子，但会认为“非自身且具有危险性”的东西具有严重威胁。因此它们会大力攻击这些分子，试图破坏或摧毁危险的外来者，这样就不会伤害身体，危及生命。

这是一个很好的系统——当危险的病毒和细菌入侵时，它可以通过合理的攻击，帮助人体保持健康。然而，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自身免疫系统可能会出现短路，免疫细胞会将真正的“自身”蛋白质误认为外来物，更具体地说，将其认定为“非自身且具有危险性”的外来物。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展开错误攻击的部位决定了自身免疫病的类型。当身体攻击髓鞘（神经细胞周围的脂肪鞘），导致神经系统损伤时，我们就说这个人有多发性硬化症；如果免疫细胞攻击皮肤，导致皮疹、水泡和其他可见的皮肤病，我们可以将它们命名为银屑病、湿疹或大疱性类天疱疮之类的水泡性疾病；如果免疫细胞攻击肺组织，导致喘息和气道狭窄，那么我们称之为哮喘；如果它攻击甲状腺，导致与甲状腺功能相关的各种症状，那么我们可以称之为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病；如果它攻击关节，导致疼痛和僵硬，那么这个人可能被诊断为类风湿性关节炎或系统性红斑狼疮。尽管所有这些疾病的表现都不同，但140多种不同类型的自身免疫病的根本原因都是身体对“自身”的耐受性丧失，以及免疫细胞对“自身”的攻击，导致了疾病症状的出现。

实际上，自身免疫病的影响可能比人们想象的大得多。研究表明，其他慢性病（如心脏病、高血压、偏头痛和双相情感障碍）可能都存在自身免疫问题。这方面的研究正在进行中，我相信，我们触及的只是自身免疫影响的最表层。

人体如此复杂而精密，怎么会错误地攻击自己的身体组织？接下来分别从传统医学和功能医学角度来探讨自身免疫病。

传统医学观点

对于自身免疫病，传统医学认为，这是因为人体失去了将体内蛋白质成分识别为自身固有部分的能力，但具体原因我们还不知道。科学家发现，所有慢性病都是从化学物质受到破坏、细胞间信号传递混乱开始的。自身免疫病就像是在一首伟大的交响曲中逐渐添加不和谐的音符，随着越来越多的音符被打乱，美妙的和声与旋律逐渐消失，直到乐谱彻底面目全非，听起来就像噪声。

这让科学家很沮丧，但由于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传统医学的重点是通过药物治疗减缓疾病的进程。根据已发表的各类研究结果，要对自身免疫病产生长期有利的影响，这是唯一已经被证实有效的方法，所以，医生都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患者。他们对病人进行评估，记录在处方纸上（现在一般会用电脑），然后让病人去药房抓药。传统医生为自身免疫病开的处方药会让免疫细胞变弱，减弱它们对身体的攻击程度。所有治疗多发性硬化症和其他自身免疫病的药物都致力于通过各种机制，阻断身体中的某些免疫反应。一些治疗自身免疫病的疾病调修药物 [1]能毒害快速分裂的细胞（免疫细胞就是身体中分裂最快的细胞之一），让它们无法有效地攻击身体，然而，与此同时，也就无法有效地保护身体健康。另一些疾病调修药物则会阻断免疫的特定途径。

人体免疫力已经进化到能通过多通道发挥保护作用，然而，所有增强免疫力的药都会有大量的副作用，其中很多对生活质量有重大的负面影响。它会阻碍身体的主要自然功能——即使这个功能运转得不太正常，你也不会想要彻底失去它。这些药物的部分副作用包括疲劳、关节痛、疼痛、抑郁和口腔溃疡。与此同时，感染（可能是因为免疫系统受到抑制）和全身不适的风险都会提高，因为药物会降低免疫细胞的工作效率，往往会同时导致人体所有细胞的工作效率都降低。

从本质上讲，免疫抑制剂抑制了身体的活跃程度，既有消极的一面，也有积极的一面。服用免疫抑制剂可能会改善原本的症状，同时也可能会让人在其他方面感觉更糟。许多人不得不痛苦地坚持治疗，因为如果疾病没有得到控制，很可能会继续发展，健康状态每况愈下。

这就是传统医学为自身免疫病做出的贡献，一方面减缓了疾病的进展速度，另一方面则让当下的感觉变得更糟。

功能医学观点

另一种关于自身免疫病的观点来自功能医学，它也是我的华尔斯方案的立足点。传统医学主要依赖药物，但已经有无数研究证明，对于自身免疫病、精神健康问题、癌症以及大多数慢性病而言，患病风险有70%~95%来自饮食、毒素和活性水平。药物不能改善饮食质量，无法减少毒素（反而经常会增加），无法提高身体活性水平，也几乎不能减轻生活中的慢性压力。

首先，功能医学更深入地研究了人体对自身蛋白质失去耐受性的原因。我们已经知道，如果蛋白质形状变了，感受器无法适应，就很可能不能识别它们，将其认定为具有威胁性的事物，即“非自身且具有危险性”的东西。功能医学试图探索这种情况的原因和过程。哪些生物化学反应出了问题，导致了畸形蛋白的产生？出错的生物化学过程的性质是什么？什么环境因素引发或恶化了这一结果？

许多理论都在关注自身免疫病发生的原因。其中一种认为，无法被免疫细胞识别的畸形蛋白质是因为正常蛋白质发生了氧化反应，而这种反应则是由于糖分子、重金属离子（如铅或汞）甚至病毒或细菌颗粒附着于蛋白质之上。最常见的氧化剂是葡萄糖（食物中糖分、碳水化合物过高会增加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蛋白质被氧化后会改变形状，在基因易感的个体中，这些蛋白质就被识别为危险的外来入侵者，招来免疫细胞的攻击。

其次，功能医学对免疫系统的高反应性的认识。对于高度活跃的免疫细胞而言，别的细胞哪怕只改变了一丁点，也会显得很可疑。已知有许多因素会增加免疫细胞的反应性，包括饮食中ω-3脂肪酸、ω-6脂肪酸和抗氧化剂的含量和比例、碳水化合物含量、食物不耐症、身体中的毒素、激素水平和慢性感染的存在。这一切都能使免疫细胞具有高反应性。我们希望它们少受刺激，不要发狂，更不要稍有风吹草动就开始攻击体内氧化的蛋白质。能对人体血液和细胞中的蛋白质造成损伤的因素（包括毒素、激素和感染）有很多，但免疫细胞对这种损伤能做出的反应却很有限。

最后，将免疫细胞激活到攻击自身的另一种方式是分子拟态，病毒和细菌能进化出一些与体内蛋白质相同的氨基酸序列，从而躲避免疫细胞的审查。它们能模仿人类对“自身”的定义，避开免疫细胞的攻击，从而导致慢性低度感染。1免疫细胞终于发现感染并开始攻击时，会将真正的“自身”也一并列入攻击目标。慢性感染之所以会让遗传易感者出现自身免疫病，这是其中一种可能的解释。

华尔斯勇士说

2006年，大儿子出生后，我在医院患了严重的葡萄球菌感染。当它最终“消失”后，我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症状：背部刺痛、呼吸困难、双脚冰冷。最初，有人认为我可能太焦虑了，或是喝了太多咖啡。直到2009年，我的整个右侧躯体开始麻木，才去做了核磁共振，然后立即被送到神经内科，医生把我的病历往桌上一扔，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没有肿瘤，坏消息是你患上了多发性硬化症。你想每天注射格拉替雷还是干扰素β-1a粉针剂？”他告诉我，接下来的十年还算好，再然后就是彻头彻尾的下坡路了。这态度可真是太客气了！要知道，当时我才27岁。

2012年5月，我开始实行华尔斯方案，此后病情发展明显变慢了。我的心情好多了！这太棒了，我又能开始锻炼了！因为生病后的疲惫感，我很长时间都没能好好运动。现在，我将食物当作药，如果一种食物对我的病没有好处，那就坚决不吃。我的家人都非常感谢华尔斯医生，因为他们的妈妈和妻子又回来了！

——凯伦

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用功能医学治疗自身免疫病需要优化身体环境，将免疫细胞的高反应性降到最低，而不是像传统医学那样通过药物来抑制正常免疫活动。我们想做的是为身体提供它所需要的东西，去掉造成伤害的东西。我们关注的重点是疾病引发因素中的70%~95%：天然的营养密集饮食中所含的糖类和变应原相对较少，有助于排毒，能支持适当的体力活动，促进压力荷尔蒙的再平衡，帮助解决慢性感染，这是抵抗自身免疫病的第一道防线。对环境的调整能缓慢推动身体进入越来越健康的状态，从而恢复耐受性。目前，还没有找到导致多发性硬化症的准确环境因素，所以传统医学不会通过改变患者的生活方式来治病，也就是说，这些医生不会用饮食、锻炼和冥想来治疗多发性硬化症——但这并不能阻止功能医学内科医生使用这些疗法。功能医学医生也会建议药物干预，但并不局限于此。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得更多，而临床试验则证实了这些做法的效果。

在临床实践中，我发现许多患者实践华尔斯方案的时间越长，就越能稳定地减少处方药药量。我在临床试验中也看到了相同的情况。当你给细胞提供它们所需的食物时，细胞会一个分子接一个分子地开始重建，最终让你恢复健康。血压和疲劳感都会有所改善，坚持三年后，对疾病调修药物的需求通常会有所下降。无论是典型的自身免疫病（如多发性硬化症），还是慢性病（如肥胖、糖尿病或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些改善都会出现。

然而，请注意，在细胞彻底愈合，完全不需要药物之前，我们不会停止药物治疗。一旦患者的血压下降、血糖改善、心情变好、精力恢复、疲劳消失，我们就会开始讨论哪些药物需要继续服用，哪些药物可以逐渐、谨慎地减少分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最终会停止服药。

我们必须了解药物治疗对某些患者非常重要。如果患者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之后仍然没有好转，药物可以限制其间出现的一些额外附带损害，因此不应该停药。另外，结合强化营养和生活方式的改变，继续使用药物将为细胞创造更有利的环境。即使药物会带来一些轻微的副作用或毒性，也仍利大于弊。最终，随着身体的重建，我们能用正确形态的分子替换错误形态的分子，减缓乃至停止病情恶化，从而带来更好的健康状态；如果过早停止用药，很可能会破坏这个过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健康稳定和改善的速度也存在个体差异。这取决于低效酶、不良生活方式因素（饮食、运动、毒素、激素平衡等）、先前和当前感染以及个体为优化所有生活方式因素所做的努力。是否应该减少药物，何时减少药物，都应该遵医嘱。

华尔斯勇士说

2011年8月，我第一次出现了“可供确诊”的症状，12月，我第三次被确诊为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当时我56岁。经过长达数月的检查，一次又一次的诊断，我终于接受了西奈山医院一位神经学家的判断——核磁共振成像显示我的病变已经很严重了，有些损害看起来“老而弥坚”，也就是说，可能早在30年前，我就患上了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2012年1月初，我开始注射格拉替雷，同时开始了华尔斯方案。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将每日注射一次减少到每周一次，并在2012年6月完全停止了药物注射。神经内科医生告诉我，我的病绝对不是因为格拉替雷而好的。在过去的一年里，所有见到我的人都认为我的选择非常正确，不但有望恢复健康，甚至可

能超越过去的自我！

——黛布拉

于美国纽约

关于多发性硬化症

前文已经讲了许多关于自身免疫病的不同观点，接下来，我们一起来看看多发性硬化症。

早在1868年，法国内科医生让·马丁·夏科特就首次描述了多发性硬化症，尽管知道这种疾病已有100多年了，但它的发病原因及发展过程，我们仍知之甚少。大多数患者最初被诊断为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后，病情反复，忽好忽坏。之后的15年内，80%的患者将转变为更严重的疾病形式，即继发进展型多发性硬化症，到了这个阶段，病人将出现永久性的残疾，即使治疗也不可避免。

关于多发性硬化症的病因有若干种理论，一般认为多发性硬化症与遗传易感性有关，而后者又会与许多未知环境因素相互作用。很多研究表明，决定一个人是否会患上多发性硬化症的是多个基因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已经有近百个基因被鉴定出会稍微增加多发性硬化症的发生概率。然而，还没有一项研究能确定哪个问题是多发性硬化症的真正发病原因2，也不知道最先出现的问题缘何而来。

当疾病被触发时，免疫细胞就会开始攻击和破坏髓鞘、脑的其他部位，导致脑萎缩，平衡能力、视力或肌肉耐力出现问题。多年后，这些症状不断累积，医生才能将其诊断为多发性硬化症。

欧洲、加拿大、美国和澳大利亚南部的多发性硬化症发病率最高。流行病学证据表明，患者很可能在15岁之前就感染了这种病，由于遗传易感性，感染并没有完全从身体中清除。感染了之后，如果这个人同时拥有特定环境因素（不管具体是什么）和遗传易感性（以某种不确定的方式），免疫系统就会开始攻击脑和脊髓。换言之：

遗传易感性+环境触发因素=多发性硬化症发作

这可以看作一个公式，如果你拥有的风险基因特别多，那么哪怕环境诱因相对较少，最终也可能被诊断出多发性硬化症。这种疾病也许会在你的身体内部潜伏数十年，不露出任何狰狞的端倪，但实际上，伤害早已在体内无声地蔓延。

髓鞘包裹着连接脑和脊髓细胞的神经线路，当免疫细胞攻击髓鞘时，神经细胞轴突的信息传递速度减慢。随着髓鞘的损伤愈演愈烈，神经细胞会受到破坏，以至于无法传递信息。走到这一步时，永久性的损伤就形成了。

多发性硬化症的类型

根据疾病的发生和发展方式，目前的诊断标准将多发性硬化症分为4种亚型。

80%的患者最初会被诊断为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RRMS）。这种亚型包括恶化症状的急性发作，也就是所谓的“复发”；然后脑和脊髓逐步向神经细胞添加钠通道，帮助它们重新开始传输信息（尽管速度有所降低），则可以称为“缓解”。除了有明显症状的复发外，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患者往往会出现隐匿性病变，这种病变不会出现显著症状，但可以在脑部核磁共振扫描中看到。

在最初诊断的20年内，大多数被诊断为复发缓解型多发性硬化症的患者将转变为另一种亚型，即继发进展型多发性硬化症（SPMS）。这一阶段的患者往往不再频繁地急性复发和缓解，而是逐渐走向恶化，致残率不断上升，只会恶化，没有缓解（就像我一样）。10%~15%的多发性硬化症患者最初被诊断为原发进展型多发性硬化症（PPMS）。他们不会经历反复的复发与缓解，从一开始就会逐步走向衰退。另外5%~10%的患者会出现复发进展型多发性硬化症（PRMS），病情稳定恶化，偶尔会出现急性恶化的叠加发作，但不会经历改善期。

多发性硬化症的常规治疗

由于多发性硬化症是一种自身免疫病，治疗的主要手段是用越来越强效的药物抑制免疫细胞，通常是“ABCR”药物，包括干扰素β-1a粉针剂、重组干扰素β-1 （Betaseron）、格拉替雷和利比重组人干扰素β-1a（Rebif）。这些都是为了减缓病情发展，但多发性硬化症患者很少能恢复到健康或活力良好的状态。这是大多数自身免疫病的本性。

即使我们相信“遗传易感性+环境触发因素=多发性硬化症发作”这一公式，但遗传易感性的确切性质仍未探查清楚。同时，多发性硬化症患者的遗传易感性并不完全相同，其原因也仍需进一步探索。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影响治疗选择的理论。

其中一种理论认为，多发性硬化症实际上是一种血管病。保罗·赞邦尼（Paolo Zamboni）医生认为，多发性硬化症背景下的慢性脑、脊髓静脉功能不全（chronic cerebrospinal venous insufficiency, CCSVI）是导致多发性硬化症的原因。3慢性脑、脊髓静脉功能不全就是脑中静脉变窄，导致静脉内压力增加，组织中铁过度沉积，增加炎症和氧化应激，从而促成多发性硬化症症状的出现。

尽管对多发性硬化症的常规治疗会使用免疫抑制剂，但赞邦尼报告说，可以通过血管成形术打开堵塞，从而快速缓解多发性硬化症的相关症状。他进一步报告了用血管成形术治疗疲劳的成功案例——所谓血管成形术，就是在门诊手术中，用球囊或支架打开狭窄的血管。4这当然很有趣，乍一看似乎充满希望。真的能用一个小手术治好多发性硬化症？听起来简直是个奇迹。对某些人来说，做完血管成形术后确实会立即出现显著的改善。而另一些受试者的症状减轻则相对短暂，而且需要进行多次血管成形术来反复打开血管。5此外，对于多发性硬化症患者中CCSVI的出现概率是否比普通人高，还存在争议。有些科学家发现，多发性硬化症患者中CCSVI的出现概率无显著升高。6

通过手术或药物来缓解多发性硬化症的症状只是常规的治疗方法。它们只能治标，不能清除产生功能障碍的根源，因此也就无法真正治愈疾病。如果多发性硬化症与慢性脑、脊髓静脉功能不全有关，那么，最初是什么原因导致静脉狭窄的？再强调一遍，传统药物在症状缓解方面的作用维系时间很短，而对于多发性硬化症而言，众所周知，暂时缓解症状对治疗毫无用处。

功能医学看待多发性硬化症及其治疗的方式与传统医学截然不同。

多发性硬化症的功能医学疗法

传统医学将多发性硬化症分为四种类型，然而，由于损伤可能发生在脑和脊髓的任何位置，即使是同一种类型的多发性硬化症，表现方式也有很大的差异。如果损伤发生在感觉神经，患者就会出现异常的感觉，可能产生视力、平衡能力上的问题，或者出现疼痛感，拿我自己来说，就曾经历过脸部的剧痛。如果损伤发生在脑和运动神经，则会出现虚弱和/或协调性差的问题，通常会对运动功能造成负面影响。由于此类损伤往往时好时坏，人们可能会表现出独特而异常的行走、站立或用手的姿态。

这些都是多发性硬化症的特征，有趣的是，当我们关注细胞层面时，会发现所有自身免疫病都存在6个共同特征：

◇正如第一章所述，线粒体压力过大，产生能量效率低下，产生了过多的废物，从而导致体内自由基过多，最终损伤细胞。

◇免疫细胞反应性过高，导致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

◇免疫细胞明确攻击“自身”，或者说属于自己的细胞结构。

◇体内的铅、汞、农药等毒素及慢性低度感染（如莱姆病甚至是牙周炎）都会加重自身免疫病的相关症状。

◇维生素D水平低，压力激素水平过高，这两种情况都会加重炎症。

◇常出现维生素、矿物质、必需脂肪酸和抗氧化植物营养素分子不足或过量。

华尔斯勇士说

实施华尔斯方案第三周，我感觉好多了！我的认知功能和能量水平好像都回到了确诊前的状态。脑雾症状消失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脑子在病中有多迷糊。现在的我在外出、运动或聚会之后，不再必须小睡一会儿。平衡能力有所改善，尿频、尿急和尿失禁情况正在减少。我的双目视觉问题有所好转，现在只有一只眼睛的颜色饱和度降低了。夜间的双腿肌肉紧张问题明显减轻，失眠的情况也变少了。我告诉大家，我现在感觉很好。他们有时会问我是否有所缓解，我回答，不，这不是缓解，我相信这是真正的康复。最近的核磁共振检查没有发现新的病变，于是医生允许我停掉重组人干扰素β-1b。

——莎莉

于美国密歇根州兰辛市

功能医学不将多发性硬化症视为一种特异性疾病，而是与广泛的慢性病类似的一种全身系统性疾病。因此，功能医学的“解决办法”不再是探索哪种药物能减轻特定症状，而是将治疗方向转向了根源，更关注如何调节线粒体压力反应、免疫细胞高反应性、体内毒素负荷、应激激素平衡和感染。解决了这些问题，就能改善许多疾病，也能解决许多无法解释的慢性症状及还没诊断的毛病——不管你怎么称呼它们。你可以一举减轻多种自身免疫病的症状，而不是局限于多发性硬化症。此外，还能减轻许多其他慢性病症状，如双相情感障碍、肥胖症、高血压和心脏病。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修复细胞来修复身体。

回顾一下前文解释过的赞邦尼理论。即使慢性脑、脊髓静脉功能不全确实与多发性硬化症有关，但静脉或动脉堵塞变窄也有其原因——因为血管试图治愈和修复环境损害造成的一部分损伤。科学家们已经确定，在血管从健康状态向严重堵塞状态过渡的过程中，共有38个独立的步骤。7可能导致静脉或动脉堵塞的损伤包括：

◇有毒物质，如重金属、杀虫剂和溶剂8

◇慢性低度感染，如衣原体细菌和爱泼斯坦-巴尔病毒所造成的9

◇维生素、矿物质、抗氧化剂和必需脂肪酸（微量营养素）等不足10

◇食物过敏和敏感性11

◇激素失调12

◇睡眠障碍13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们还能说，要解决脑血管堵塞或变窄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血管成形术之类的手术吗？有许多导致线粒体功能障碍的问题可以通过改善机体内环境来解决，包括饮食、排毒、运动、消除变应原——这些都是华尔斯方案关注的因素，不需要药物，也不需要手术。

既然手术存在一定的风险，又往往无法一步到位，为什么还要用经皮腔内血管成形术或联合血管搭桥术来治疗堵塞的血管？明明只需要改变生活方式，就能产生同样的效果啊。在我的临床实践中，人们只要开始实施华尔斯方案，就会产生疲劳减轻的效果，那么，为什么还要用手术治疗它？病人经常报告说，三个月内疲劳就会明显减轻，有时甚至只需要几天或几周就有变化。

每次使用支架或球囊扩张血管都会发生微小的损伤，而免疫细胞在修复这些损伤时会产生炎症，有可能导致血管重新闭合变窄。另外，也可能出现血管的急性意外损伤（如破裂），这可能是致命的，更不用说手术还有虽然概论极低但也真实存在的失误风险了。

功能医学（以及我作为医生和患者的个人偏好）试图进行强有力的生活方式管理，促使血管走向康复，并重新打开血管中可能存在的堵塞，无论这是不是多发性硬化症的准确病因。（我认为这更像免疫细胞错误攻击自己身体的另一种症状表现——此刻它们攻击的是血管。）

生命拥有一系列不断自我校正的生物化学反应。因此，一旦你优化了细胞生物化学机制，身体就会以非同凡响的方式开始自我修复，即使科学家也不清楚确切的原因。是的，功能医学致力于找到潜在的原因，但不太注重命名和分类，因为这可能导致观念走向狭隘化。

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随着科学的进步，科学家开始从细胞和生物化学层面研究慢性病，越来越注意到慢性病之间的共性，特别是在整个自身免疫谱中的共性。无论你观察的是什么疾病，都可以看到，在细胞层面上，线粒体压力反应带来的过多自由基，加上过度的免疫炎症反应，正在损害细胞、器官和身体，使疾病恶化。14

在医学院上学时，老师教我要根据病人的个人病史、体检结果和实验室发现来诊断病情。我学会了区分许多疾病，而研究细胞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的科学家现在认为它们是同一疾病的不同表现。例如，即使过度炎症反应没有直接导致所有精神障碍，也影响了相当一部分精神障碍。15过度炎症反应也是心脏病、高血压、中风和癌症的一个影响因素。16导致个体死亡、残障的前十大疾病，罹患风险都会因血液中维生素、矿物质和抗氧化剂含量不足而增加。17相对较低的维生素水平能干扰生物化学过程中的数百个步骤，从而增加患上癌症、早衰和多种慢性病的可能性。18高血压、动脉堵塞和心脏病患者都会表现出线粒体压力、过度炎症反应和免疫细胞攻击血管等现象，许多人开始认为这些疾病有自身免疫成分。19

此外，在肥胖症、代谢综合征、多囊卵巢综合征（女性不孕越来越常见的原因）、多毛症（女性面部毛发过多）、勃起功能障碍、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和脂肪肝等疾病中也观察到同样的问题：细胞线粒体压力反应、过度炎症反应、免疫细胞攻击其他细胞结构、毒素过多。20人们甚至开始怀疑，可能根本就没有独立的疾病！我再说一遍：我们的慢性病都是一样的，它会破坏生物化学机制，混淆细胞间的信号传递，导致过度炎症反应和线粒体压力——而这一切主要是由生活方式引起的。

当我看到这一图景时，眼前出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信息：健康和活力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不用成为医生，也不需要自我诊断，就可以从细胞层面着手改变自己的身体。诊断和区分不同疾病时，人们需要挑出无数细节，而事实上，功能障碍始于线粒体和细胞水平，并伴随着生物化学机制的损坏。如果我们阻止了它的进一步发展，身体就会痊愈。如果我们能确保细胞拥有更多需要的构建基块，它们就会慢慢开始更好地运转。人体细胞是复杂的化学反应网络，可以自我修正，如果我们按照DNA的预期去进食、去生活，细胞就会慢慢地引领身体走向健康。如果我们不为细胞提供它所需的构建基块，问题就会出现。正因为细胞是能够自我修正的化学工厂，你才得以活到现在。你要做的是促进细胞的自我修正，而不是阻碍它。

开始实施华尔斯方案后，线粒体和细胞层面的运作过程以及生物化学反应都会朝着更健康的方向发展。然后，诊断出来的疾病症状也可能会减轻。当细胞用健康、正确构建、功能良好的分子替换那些断裂、有缺陷、错误构建的分子时，你的健康和活力都会慢慢提高。按照DNA的预期生活了三四年之后，你的外表和内在都可能更年轻、强壮，情绪也更平和。即使你仍然需要服药，药量应该也会大大减少。你的身体和生命都会步入正轨，越来越好。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1］疾病调修药物是一类新药，能够在症状尚未出现的疾病起始阶段及时作用于病理机制，阻止或延缓疾病的发生和发展。——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