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和马旭东这对小伙伴在县委机关大院度过了一段愉快的童年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后来马旭东的父亲工作调动,举家迁往另一座城市,两个小伙伴也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数十年后,才以各自不同的身份重逢于闽东北另一座传奇般的城市,见证了一段神奇的历史变迁。此是后话,我们先看看当下的李宏是怎样一步步地迈向他多彩多姿的人生旅程。
李宏出生于***年代,此后经历了一段非常的时期。这年头干活不缺劳力,可吃饭就成问题了。
李宏的父亲李承宽,由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转任城郊公社主任。李宏的母亲倪虹梅原来是教书的,后因身体原因休假在家。李宏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兄妹几个因父母的克勤克俭,肚子虽没怎么饿着,但常年吃的却不见几粒谷粮的地瓜米或地瓜钱饭——切片晒干的地瓜干饭。就这,还不一定吃得饱,只有到了过春节的时候,才能美美地吃上几餐白米饭。经济上的拮据就更可想而知了。孩子们平时根本就没什么零花钱,想吃糖,就拿牙膏皮或母亲剪下积攒起来的头发去浙江平阳人的货郎担上换,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从家长手中拿到两角崭新脆响的压岁钱。当然,活泼好动的李宏弄点零花钱的路子还是有的,他会跟小伙伴们去炒卖麦螺,卖自制冰水,或到田畔河沟里打猪草卖钱。但小打小闹解决个零嘴还可以,对于家庭的总体贫困却是无补于事的。
有一回,李宏的母亲拿一角伍分钱让李宏去买一斤盐。调皮的李宏将伍分硬币垫在一角毛票的下面递给售货员。结果,买到的盐只有一角钱的量。细心的李母在将食盐往陶罐中倾倒时发现少了份量,便问李宏:“怎么今天买回来的盐会少了这么多?是不是少给人家钱了?”
李宏随口答道:“钱都给店里的阿伯了,他称给我的盐就这么多啊!”
李母不信,就带儿子去问售货员。售货员是个大胡子中年男人,一口咬定他收的就是一角钱,并没有看到另外的伍分。李母一气之下甩了儿子一记耳光。这是李宏领受的来自母亲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记耳光,因为李母历来是反对体罚孩子的,这只是在情急之下的一次意外走火而已。
这年头,能勉强填饱肚子已是奇迹了,谁还能奢望有什么好菜?李宏他们平时的下饭菜,大都是母亲在墙边地角种植的一些瓜豆之类小菜,而且还要用盐腌着慢慢吃。猪肉价高且不说,还必需得有配给的肉票才行,因此嘴馋的孩子们也就难见荤腥了。
这天早晨,家里买了两根油条,每个孩子可以分到从中撕开的半条。喜出望外的李宏兄妹,手里掂着属于自己的份额,心里盘算着如何享受这久违的美味。
“哥,你怎么吃这油条?”弟弟李雄问。
“我用一半配饭,一半留着上学路上吃。”李宏告诉弟弟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李雄很高兴哥哥的想法跟自己一致。
“我也要!”还没上学的妹妹李娟,也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油条,稚气地叫道。
李宏的父亲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从屋里出来,听到孩子们议论,又看他们小心翼翼地舔着手里的油条,笑着说对妻子说:“这油条还真金贵,既能下饭又能当零食,两全其美啊!”
虹梅在灶边盛稀饭,疼惜地接口道:“看孩子们多懂事,半根油条还要分两份吃,也真难为了他们!”边说边腾出手来擦眼角。
李宏自小就羡慕背着书包上学的哥哥姐姐们,还不到七岁,就闹着要妈妈送他去上小学。他妈妈拗不过,就跟老师求情。老师见他如此求学心切,便破例让他入学。一阵新鲜感过后,他便松懈了下来,但对文学作品的热爱却始终不渝。这还得感谢他同院的一位小伙伴。
有一天,李宏同院一位颇有些家庭文化背景的小伙伴王钧到他家玩,看到书架上有一本《三国演义》,便要借阅。
李宏问:“这书里说的啥?”
王钧笑答:“《三国演义》嘛,说的就是三国演戏呗!”
李宏最不感兴趣的,就是那些古装戏,拿一条鞭子甩甩,便是骑马;明明看得见对方,却非要装着隔墙敲门进屋。所以一听同学说《三国演义》是演戏的书,便大大咧咧地说:“那有什么好看的,想看就拿走呗!”
一周后,王钧来还书,眉飞色舞地向李宏描述了书中的经典故事。比如,赵子龙单骑救主,关公刮骨疗毒,周瑜火烧赤壁,诸葛亮唱空城计等。这么美妙的故事,把李宏都听得入迷了,方知自己上了小伙伴的当!然而,这个“当”却成了他人生旅途的一个转折点,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也就是从阅读这本书开始,李宏对中国古典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一发而不可收。他千方百计,尽其所能地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来各种各样的古典小说贪婪地阅读着,尽管有许多生僻难懂的字句,但他仍然读得津津有味,有时直到凌晨鸡叫才依依不舍地钻进被窝。
李宏的中学时代,除了文化课,还有许多学工、学农活动。李宏体会最深的是学农,主要是在农忙季节到生产队帮助插秧、割稻等农业生产劳动。歇午时,吃着那特供的白米饭就咸菜,不知有多香甜!
有一次,李宏在割稻时,不小心被镰刀割到了左手食指尖,那一阵阵拉锯般钻心的疼痛,令他至今记忆犹新。
中学毕业时,李宏和他的同学们每人戴上一朵大红花,不是回乡就是上山下乡。
李宏就像一块浑铁在“广阔天地”里受到了磨砺,然后又投入军营的熔炉受到了一番淬炼,至于能不能成材,成为什么样的材,还要看他后来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