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庭环境和求学历程

学术和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

1923年5月21日,谢学锦出生在北平一个学术和艺术气氛浓厚的家庭。

父亲谢家荣,出生在上海一个家境贫寒的职员家庭,初中毕业后就没钱读书了。他偶然看到北京工商部地质研究所招生的消息,就去报考并被录取。当时报考的资格是高中生,只有他一个是初中毕业的。但他立志报国,勤奋好学,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先后被保送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和威斯康星大学[1]。1920年获得威斯康星大学理学硕士后旋即回国,就职于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后又曾被派往德国和法国做访问学者,从事煤岩学及金属矿床的研究。谢家荣怀着报效祖国的志向,和对地质科学的浓厚兴趣,以其旺盛的精力,涉猎地质科学的各个领域,面之广在我国地质界是独一无二的,并在许多方面都居于第一和开创者的地位,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成为中国地质界的一代宗师,是现代中国地质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

图1-1 1924年5月周岁时的谢学锦和父母摄于北平

母亲吴镜侬,安徽人,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她出身名门,家境曾经十分殷实,一位舅爷曾当过北洋政府的内阁部长。她聪明美丽,质朴大方,十分好学,思想也相当激进。在大学读书时以及婚后1929年赴德国留学时的名字为吴醒民。醒民,唤醒民众之意也。吴镜侬多才多艺,年轻的时候,擅长绘画,爱好音乐,风琴弹得很好;后来又喜欢刺绣、针织。吴镜侬衣着讲究,喜欢首饰,但穿着打扮得体,落落大方,很有风度。婚后的吴镜侬,甘愿做一名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一心服侍丈夫,抚养孩子,辅佐丈夫成就自己的事业。谢家的亲戚都很佩服她,认为她是整个家族里最能干的,把丈夫谢家荣服侍得特别好[2]

谢家荣夫妇一共生育了五个孩子。谢学锦是长子,之后依次是:学锳、学铨、学钫、学铮。学锳是唯一的女孩,后来改名为谢恒。谢家荣夫妇给他们的5个孩子取名都带着一个金字偏旁,寄托着他们的殷切希望,希望他们将来具有黄金的品格、黄金的品位、黄金的前程。以后,学锳成了人民共和国的职业外交官,学钫成了人民空军的军官,其他的三位,都与谢家荣从事的地质及矿业有关:谢学锦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勘查地球化学之父”[3];谢学铮供职于石油部门,他和妻子都是高级工程师;谢学铨是唐山钢铁厂的总工程师,不幸的是,1976年7月,在唐山大地震中殉难。

谢学锦6岁进入位于和平门外的北京师大附小就读。那时的他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很羞涩,不大会说话。学校每周六下午举行周会,每次周会由一个班负责表演节目,唱歌跳舞,竭尽所能,但这些场合都找不到谢学锦的身影。尽管内向,但幼小的谢学锦仍不失孩童的天性,比较的贪玩,他的爱好是读各种各样的小说,特别是读剑侠小说,像《七侠五义》《七剑十三侠》等。那时,他家住在北京丰盛胡同一座有三十间房子的清朝贵族旧居里,生活平静、富裕。家里请有保姆、厨师,还有黄包车夫(兼做花匠)。每天黄包车夫拉着他上下学。那个黄包车夫也爱看武侠小说,也爱听书,有的时候还到天桥去听书,回来讲给谢学锦听。两个人一路上经常讲剑侠小说。有一次这位黄包车夫拉着放学回家的谢学锦,一边走一边给他讲武侠小说,讲着讲着,快到家的时候,不知讲到小说中的谁“飞身一纵”,这位车夫竟然立刻随之“飞身一纵”,黄包车来了个“打天枰”,随即就翻了,他只得从车后面爬了出来[4]

丰盛胡同的家,环境很好,房间也很大。在吃饭的房间里,放有一张很大的乒乓球台。他常在乒乓球台上画上欧洲地图,再在地图上画上许多城市、铁路、公路,跟弟弟妹妹玩“世界大战”。这下,院子里的一棵马樱花树就遭了殃。原来,他们把马樱花树的花茎折下刮掉皮后,拿着很有韧性的部分来比赛,就这么两个一扳,看谁先断,断了就是兵力损失了。把“兵力”都部署好,这个城有几十根,那个城有一两百根。约定一些“战争”规则,比如损失掉1/3的“部队”,就要撤退,就败了;如果损失掉了2/3,就要被俘虏了,要投降,等等。他自己做德国,让弟弟妹妹做协约国,双方就这么打仗。结果常常是他把弟妹打败,占领了“巴黎”、“伦敦”等。因此,他的功课不太好。弟弟(学铨)、妹妹(学锳),在师大第二附小读书,在各自的班上不是考第一,就是考第二,都很优秀。而他在全班50名学生中,总是考在第25名左右。

“你如果能够考到前10名,我就奖励你。”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鼓励他说。

“我如果考到第11名,怎么办呢?”他问母亲。

“那也可以奖励,但当然得少奖一点。”母亲答道。

“那我要考到第12名呢?”他又问。

母亲一听就火冒三丈,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母亲很着急,对父亲说:“他考得这么不好,怎么得了?他这么不用功,怎么办?”

父亲却不慌不忙地对她说:“没关系。他现在还小,等他长大了,自己会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他现在这样各种书都看会有好处。”[5]

父亲是一个表率。那时候父亲在北大地质系教书,净忙着干自己的事,很少和孩子们谈话,每天都工作到半夜12点或1点,早晨起得比较晚,所以他在北大教的矿床学课程,都排在上午10点以后的两节。父亲的勤奋对他影响很大,使他从小就佩服科学家,觉得科学家非常了不起,将来自己要作科学家。这是父亲给他幼小的心灵打上的印记。


[1] 宗道一、袁红、孙芳等采访整理:我的大学时代。参见:宗道一主编,《中国蘑菇红云的幕后》。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5年,第31页。

[2] 宗道一、袁红、孙芳等采访整理:我的大学时代。参见:宗道一主编,《中国蘑菇红云的幕后》。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5年,第40-41页。

[3] 国际应用地球化学家协会主席Robert Bowel的颁奖词(张立生译)。《地质通报》,2007年,第26卷第11期,Ⅰ页。

[4] 宗道一、袁红、孙芳等采访整理:我的大学时代。参见:宗道一主编,《中国蘑菇红云的幕后》。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5年,第44页。

[5] 宗道一、袁红、孙芳等采访整理:我的大学时代。参见:宗道一主编,《中国蘑菇红云的幕后》。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5年,第42-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