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国花鸟画是怎样发展下来的

关于中国花鸟画发展的一些社会的、历史的、经济的等等发展基础,我限于水平,只好期待着绘画史专家们去发掘,去整理。我只从花鸟画这一角度上谈它的表面现象。

谈起我国花鸟画的现实主义传统——写生传统,就首先应从象形文字的创造谈起。当然,彩陶还更早了。我们仅从殷代的甲骨上和商周的青铜器上所见到的象形文字(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由于传写版刻还恐有讹误,不去征引),已可以看出创造文字者是用现实主义写生的创作方法来塑造形象,使得这一具体形象,简单概括,抓住它们各个的特征,使人一望而知:羊是羊,马是马,长鼻子的象是象。我们祖先通过精确的观察,细密的分析,仔细的比较,大胆的概括,创造成为象形文字——单一的绘画,就今日所见到的,顶起码也有三千多年以上的历史,这是首先值得我们骄傲的(我在这里不预备谈埃及的象形文字)。例如:

羊——,这是从羊的前面看,只画出头形。,这是从后面看羊角、四肢和尾(见《金文编》《殷虚书契》二书)。

鸟——,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塑造出鸟的生动的形象(并见《金文编》《殷虚书契》二书)。

乌——,乌鸦嘴大,全身黑羽,眼睛也是黑的,根本看不到眼睛,创造者就抓住这一特点,塑造出乌的形象。这个字义也就从谚语“天下老鸦一般黑”得到了解释。它和鸟字的区别,只是嘴大、眼睛少了一点,这是多么生动,多么现实呀(并见《金文编》《殷虚书契》二书)!

豕——,把猪的形象,极其具体的写生出来(并见《说文古籀补》《殷虚书契》二书)。

象——,象的大鼻子,突出的描绘出来(并见《殷虚书契》一书)。

此外马就画成,鱼就画成,燕就画成,虫就画成,在古代器物的铭文和龟甲兽骨的文字上例证很多,足以说明创造成为气韵生动的现实主义象形文字,这正是我们民族绘画写生的优良传统。谈民族绘画的发展,我以为首先应从象形文字说起。

鸟兽草木之名,在商周时代已经在民间歌谣——《诗经》上大量的出现了。同时,商代的青铜器花纹上已被劳动人民塑造了凤的形象。自后简单的花朵,生动的禽鸟,我们从铜器、陶器、玉器、漆器、砖、瓦以及壁画上都可以见到活生生简炼概括的花鸟画和塑造出的形象。东晋顾恺之(公元四世纪)传世的《女史箴图》,在“日盈月满”那一段里,他画了两只朱红色的长尾鸟:一只惊飞回望,一只伸颈欲飞,非常生动。在流传到现在的卷轴画上,这要算是最早的了——当然长沙楚墓出土的《龙凤人物帛画》更在前(见北京历史博物馆印行的《楚文物展览图录》十二)。自东晋经南北朝到隋唐(公元四、五、六、七世纪),中国绘画汲取外来,营养自己,更加多样化。那时在文献上已有一些花鸟画家出现。同时,民间画家的遗迹,在壁画上、墓葬砖瓦碑碣上、建筑物上、日常生活的器物上,我们都可以看到更加丰富、更加生动活泼的花鸟画和花鸟图案画。直到它完全发育成为单一的绘画——花鸟卷轴画。

顾恺之《女史箴图》(局部)

唐代(公元七世纪初到十世纪初)的花鸟画家,仅据《宣和画谱》(书成于公元1120年)的记载,只有八人。书上对薛稷画鹤,说他是写生,不但是形神态度如生,而且一望即知鹤的雌雄和鹤种的南北,所以李白、杜甫都写诗来称赞他。现在流传到域外赵佶的《六鹤图》,很可能是从薛稷的作品传下来的。书上对边鸾说,那时新罗国送来一只孔雀给皇帝(唐德宗李适),这孔雀善于舞蹈,皇帝就命边鸾画它,画成,真仿佛孔雀按着音乐的节奏,婆娑的舞。又说,萧悦画竹,被当时诗人白居易看见了,作诗题他画竹说:“举头忽见不是画,低耳静听疑有声。”通过这记载,我们很可以看出,民族花鸟画的写生传统,是抓住对象一刹那的动态把它表现出来,这和把画花(包括画竹)画鸟认为是静物画,恰恰相反。《宣和画谱》又说,郭乾晖善画鹞,他常住郊外,养禽鸟玩弄,偶然心有所得,当即用笔作画,画成,格律老劲,曲尽物性之妙。上面虽仅是些文献上的记载,但我们看一下故宫博物院陈列的《簪花仕女图》里所画的花和鹤,尽管不是花鸟画的专家,也可以看出它相当的生动活泼了。在这时期里,民间的花鸟更加发达,在壁画上、在器物上、在雕刻上,都显示出繁荣富丽生动活泼的作风,比前代更加丰富多采。

周昉《簪花仕女图》(局部)

五代到北宋末(公元907—1129),花鸟画是继承唐代的写生传统更加发扬光大。创造出丰富多彩的各式各样的形式,可以说花鸟画到了北宋末期,已竟达到了光辉灿烂盛极一时的时期。在这时的花鸟画,主张写生,主张师造化,主张从生活中塑造有高韵的形象,尽可能的避开工巧;在设色的柔婉鲜华以外,主要的要健全写生形象的气骨,反对在写生当中为了“曲尽其态”,造成工致细巧,失掉了笔墨的高韵;在设色的时候,如果流于轻薄,致使气势骨力不够,那就变成了软弱无力(见《宣和画谱·花鸟叙论》)。同时,在李廌所作的《画品》里,批判了花鸟画只注意描写局部的形似和细密,而失掉了全部整体的气势和精神;还批判了“物物雕琢”的不当,而要求在画面的造形上要“妙造自然”。凡是这一些,很可以看出所要求于花鸟画家的,不是摄影照相,不是直接的照抄事物的真象,而是通过观察、分析和比较,集中的加以提炼,有选择的加以概括,因此才主张师造化,塑造有高韵有骨气的形象,反对工致细巧、物物雕琢而失掉了整体的精神。总起来说,这一时期的花鸟画——仅就花鸟画来说,是要求“形神兼到”有“高韵”有“气骨”“妙造自然”的花鸟画,它将是周密不苟“师造化”的结果。

黄筌《写生珍禽图》

我们试从故宫博物院绘画馆所陈列的花鸟画来看,黄筌的《写生珍禽图》,翎与毛的塑造,有显然的区分,毛柔软、翎刚硬的感觉,一开卷即可以接触到;昆虫的腿爪也显示了这一点,更不用说它的生动活泼。崔白的《寒雀图》,赵佶的《芙蓉锦鸡图》《枇杷山鸟图》,梁师闵的《芦汀密雪图》,这和被盗运出国的黄居寀《山鹧棘雀图》,崔白《双喜图》(山鹊槭兔)、《竹鸥图》,赵昌《四喜图》,赵佶的《写生珍禽图》和上钤着赵佶“宣和殿宝”的《红蓼白鹅图》等等,都是形神兼到,有高韵,有气骨,妙造自然的花鸟画。尽管在创作的表现方法上,他们各人所强调的并不相同,但这正显示出他们个人不同的风格。

很明显,当时指导性的理论,影响和刺激了创作(包括民间的)。同时,更加扩张了画院的组织,设立了翰林图画院。在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宣布:天下画家以不模仿古人,而物的情态形色,俱若自然,笔韵高简的为工。并用出题考试的方法,考试民间画家(如用“踏花归去马蹄香”、“野水无人渡,孤舟尽自横”这类古诗的名句作题目,考画一幅画)。在画院(翰林图画院的简称,院里传出来的画又叫“院画”或“院体画”)中设立了待诏、祗候、画学正、学生等官阶,以表示对绘画技术的区别。鲁迅先生在《论“旧形式的采用”》一文中所说:“宋的院画,萎靡柔媚之处当舍,周密不苟之处是可取的。”(《且介亭杂文》第24页)我们看宋代的院画,正是有它特出的优点,但也有它的缺点,特别是颓废的萎靡不振的东西。在这时文人画渐兴,像米芾那样的“文人”(赵佶时,他作书画两学博士),在他所著的《画史》《画评》《待访录》《宝晋斋集》《英光集》里竟对从古以来画翎毛的一概加以否定,说成是“欠雅”。

南宋(公元1130—1277年)时期,花鸟画虽仍继承着北宋末期的花鸟画传统而有所发展,但发展的深度不够大,继承的成分比较多,例如李迪,他是学习徐熙和崔白的,由他又传到他的儿子李德茂和那时的画院(故宫博物院陈列他的《骏犬图》和《雏鸡图》》)。李安忠是学黄筌、黄居寀的,他又传到他的儿子李瑛。林椿和宋纯同是学赵昌的,林椿还传了他儿子林杲(故宫博物院绘画馆陈列着林椿的《果熟来禽图》)。当然,像故宫博物院绘画馆所陈列的张茂的《双鸳鸯图》(故宫博物院有印本)、《枇杷绣羽图》、《瓦雀栖枝图》、《霜筱寒雏图》、《群鱼戏藻图》、《残荷螃蟹图》、《出水芙蓉图》、《鹡鸰荷叶图》、《疏荷沙鸟图》(也是鹡鸰)、《白头丛竹图》、《梅花双鹊图》、《石榴黄鸟图》、《清风巨蝶图》(蛾)、《秋树鹆图》、《松涧山禽图》、《碧桃图》、《海棠风蝶图》、《折枝果图》等,都是这一时期周密不苟,被人喜爱的作品。这时还有马远和马麟父子的花鸟画,如故宫博物院陈列出来的马远的《梅石溪凫图》、马麟的《层叠冰绡图》,马远用他创造性的画山水的方法写梅写溪,描写群凫在溪水中的动态,马麟用刚健的笔法描写白梅的冷香,他们都富于创造性,特别是在构图方面,一个为群凫创造优美的环境,一个只在一角画出梅花,大部分空白,更使人觉得冷艳芬芳。此外,还有兼工带写的一派,这是起源于北宋的,如文同、苏轼、赵佶的画竹,只用浓淡墨一笔画成,不用勾勒,这和所传徐崇嗣只用颜色敷染成为没骨花是同有创造性的发展的。还有梁楷和僧人法常,梁楷的作品如绘画馆的《秋柳双鸭图》;法常号牧谿,他的作品,日本保存有很多幅,最著名的如《松藤八哥》,如《竹鹤图》等。与此同时,有扬无咎的墨梅,赵孟坚的墨兰和白描水仙,如绘画馆所展出的扬无咎《雪梅图》、赵孟坚《墨兰图》等,他们也都是从兼工带写发展下来的,最后发展成为文人画。

马麟《层叠冰绡图》

两宋(北宋南宋)花鸟画,是继承并发扬了唐代绘画的优良传统,强调了花鸟画的能动性——气韵生动。同时,还要求作到形神兼到,妙造自然,《红蓼白鹅》是静(鹅)中有动(红蓼枝叶),崔白《双喜》《竹鸥》、赵佶《锦鸡芙蓉》《枇杷山鸟》、梁师闵《芦汀密雪》、李迪《雏鸡》、马远《梅石溪凫》、张茂《双鸳鸯》、林椿《果熟来禽》、梁楷《秋柳双鸦》以及绘画馆中宋人那些单页画如《红蓼水禽》《枇杷绣羽》《群鱼戏藻》《出水芙蓉》《鹡鸰荷叶》《碧桃》《海棠风蝶》等图,不但使人听到鸟语,闻到花香,并且一个花瓣,一个叶子,一堆丛草,一片清溪,都使人感觉着它们是在动,是和主题思想内容很和协的在动,这个动态,是从生活中体验出来的,差不多是抓住了对象千万分之一秒的动态,通过丰富的想象,千锤百炼的把它集中的提炼出来。同时,他们还从自己各个不同的角度,从使用笔墨、使用色彩等等的手法,创造成为自己的风格,使它在形式上更加多样化。他们这造诣是与养花木、养禽鸟草虫和在田野林木观察的辛勤劳动分不开的。花鸟画是情节性有诗意的动的绘画。文人水墨画如画竹、画兰、画禽鸟等等,也讲究风晴雨露,也讲究飞鸣食宿,他们更是强调了这一点,这也就是在“六法”中首先要求作家要作到“气韵生动”的这一优良传统。不过,在北宋,传统的发扬和风格的创造比较多;在南宋,传统的继承比较多,传统的发扬,风格的创造比较少。由于北宋时期的画家,仅一部分入了画院,南宋虽是偏安的局面,但大部分画家都在画院,这也许是在绘画上继承和因袭成分加多的原因之一吧。在院外的文人画,在南宋末期逐渐发展成为主流,直到元朝,这并不时偶然的。

元朝(公元1280—1367年)的花鸟画,在花鸟画家来说,已感到寥寥无几。赵孟頫(子昂)的《枯木竹石图》《幽篁戴胜图》(故宫绘画馆)是他充分发挥了笔墨作用的。像陈琳的《野凫图》、王渊的《幽篁鹁鸽图》、张守中的《桃花山鸟图》(都在域外)等,他们都是水墨和白描相结合,兼工带写的作品。在这时期应特别提出的是画竹和画梅,李珩、柯九思和王冕的作品,如故宫绘画馆所陈列的《四清图》、《设色双勾竹图》(李衎)、《墨竹图》(柯九思)、《墨梅图》、《三君子图》等,在绘影、绘声和绘芳香方面,假如肯平心静气的领略一下的话,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对它的看法是:由用绢到用纸,由用色到用水墨,在写生的基础上进步到兼工带写,半工半写,作到“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须八法通”的高度技巧,专就花鸟画来说,是有它辉煌成就的。

赵孟頫《幽篁戴胜图》

明朝(公元1368—1644年)的花鸟画,它的发展,基本上是沿着兼工带写这方面发展的。明初虽又设立了翰林图画院,在武英殿置待诏,在仁智殿置画工,并且把工笔花鸟画家边文进召至北京,给他武英殿待诏的官职。边文进和明中世的花鸟画家吕纪,他们都是继承着南宋花鸟画而发展下来的。边学李迪、李安忠的成分比较多,吕学马远父子和鲁宗贵的成分比较多,我们一见他们的作品,即可看出他们继承传统的成分。但是他们都还保持着自己的风格。到明末的陈洪绶,他的画竹翎毛,是创造性的继承着宋人的勾勒,他比边、吕二家更有新的成就。

吕纪《竹溪鸳鸯图》

这一代的花鸟画已发展成了多种多样的形式。写意画里形成了小写意和大写意。并且那时的士大夫的阶级竟主张对花木不必管花、叶和花蕊的真实,说什么“若夫翠辨红寻,葩分蕊析,此俗工之技,非可语高流之逸足也”(见《丹青志》“陈淳”条)。这就是说,“庸俗”的“画工”,才对花木去辨别叶子,追寻颜色,识别花朵,分析花蕊,“高流”的画家们可以不管这一套而信笔一挥。这就造成脱离实际、脱离写生的花鸟画。但是,大笔的写意花鸟画家有林良和他的儿子林效以及王乾、徐渭、八大、石涛。这是痛快淋漓的水墨花鸟画,对于花鸟画传统来说,它是从写生向前发展的,首先是作到了生动活泼。小笔的写意花鸟画家有沈周、陈淳、陆治、周之冕、孙克弘这些人。他们是以清倩柔婉见长的,为了与“俗工”有别,他们有的“不求形似”,只是片面的强调笔墨的高韵,对于花鸟画写生传统所要求的“形神兼到”,似乎抛弃形而只在求神。按明初画院里,发明了画翎毛的点垛法,用破笔枯墨,连点带刷,非常生动活泼,这是进步的方法(曾见明人的记录上记载点垛法翎毛的创始人,可惜我连书名也忘记了,不能确指是谁),这方法至今普遍的流传着。另外,还发明了勾花点叶的画法,至今仍被画家使用着。明末,有胡日从的《十竹斋画谱》行世,这对初学绘画是有帮助的。

徐渭《墨荷图》

清代(公元1644—1911年)的花鸟画,在这一时期里,我们首先看人物画、山水画的发展,然后再看花鸟画。这样的比较一下,花鸟画比其他的人物、山水画还是有它向前发展的一个方面,尽管或者说相当的脱离了花鸟画写生的传统。例如,明末清初的恽南田、王忘庵(武),他们批判了明代画用笔的粗犷,发挥了没骨写生的功能。用没骨法或是勾花点叶法来进行写生,他们是比明代的画家又向前发展着的。特别是恽南田的作品,更可以说明这一点。清代初期,由明代士大夫所倡导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画,到这时也印行了画谱——《芥子园画传》二集,第三集是花鸟草虫画传(《芥子园画传》第一集山水谱,是公元1679年印行,第二集和第三集是公元1687年印行的)。到了中期,工笔花鸟画家沈南蘋(铨)铨往日本教授花鸟画。士大夫阶级的花卉画家蒋廷锡、邹一桂等也画出一些颇为鲜艳的“奉旨恭画”的作品。这时画花鸟的还有华秋岳(新罗山人),他从千锤百炼出来的形象,使用清新明快的手法,以少胜多的塑造出一花一鸟、几片叶、一枝藤的形象,使人见了,真觉得他是“惜墨如金”。继承或者说模仿他的只有一个李育,他不但是画,连题字也学得神似,因此,传到目前的华秋岳画中,使人怀疑很有可能是李育搞出来的。再后是赵之谦,他的花卉首先值得珍视的是他把游历所看见南海两广的花果,用他圆润灵活的笔调,鲜明的色彩,就这些花果如生的给反映出来。同时,对于新鲜事物——中原不常见的花果,也表达出作者对它们的思想感情。末期还有“三任一吴”,“三任”是任渭长、阜长和伯年,“一吴”是吴昌硕。“三任”的花鸟画,是从陈老莲的花鸟画发展下来的。渭长的笔调比较稳当,阜长、伯年他们的笔调更加泼辣,但是行笔如风、一挥而就的气势,是他们独特的风格,尽管他们有些过分的夸张了笔墨。吴昌硕是从苍老拙厚的笔调上求得画面上的调协,对于形象,却是大胆的加以夸张和剪裁。所谓大笔破墨花卉,成为一时最杰出的作品。

从辛亥(1911年)革命到解放前为止,由于古典绘画遗产的公开,专门学习机构的成长,这对花鸟画的发展是有所帮助的,尽管是在反动统治时期的摧残,并且把宝贵的民族绘画遗产陆陆续续的盗运出国,但这时的画家,比明清两代花鸟画家所见到的遗产要丰富的多。对于从生活中塑造形象,从传统的写生技法中进行创作,却只有齐白石几位画家。我在这时,很感到求师问艺的艰难,我只有一面学习遗产,一面进行写生,在实践的过程当中,逐渐有一些新的发见。北京解放后,首先增加了我学画的信心,使得我得以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