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是个优秀的人,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绝对不是。起码目前来看,没有走到人民和社会的对立面,也没有碰触道德和法律的底线。
但也仅此而已。
曾经的我也怀揣着梦想,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可现在的我,却突然发现人生简直无聊透顶,大有一种从十三楼一跃而下的冲动。
但那也仅是想想,毕竟人生才过半,虽然已经到大龄剩男的地步,但我还有我的父母,有我的朋友,我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啊(多半会)。
总结了一下,主要还是胆子小,做事犹豫不决,还有超级严重拖延症。
哦,对了,我还有些内向,最近流行一个词叫社交恐惧症,我想我完全可以去做形象代言人。
这倒不是说我天生性格内向,放眼二十多年前,恐怕我是社交恐惧症的反义词——社交牛X症,那时候如今想来,甚是怀念。
记忆中七八岁左右搬了一次家,从乡下老宅搬到县城里,住的是五层高的居民楼,那时候的地产开发商还会给这样的居民楼配上车棚。这种车棚多半是存放自家脚踏车用的,两三米高的样子。
我那时候就比较调皮了,说好听点活泼好动,可鬼知道我那时候有多讨人嫌。
80、90年代出生孩子,基本就是田间野地里玩耍。没有游戏机也没有平板电脑,甚至于手机那时候还没有。于是乎一帮年龄大小不一的小屁孩,便经常聚到一起玩耍,捉迷藏、玩泥巴、扔卡牌,还有我的最爱——比胆量。
像家门口这种车棚,我三下五除二就能顺着窗户上的栏杆爬上去。
这种行为怕是大我四五岁的孩子,都不太敢去做,我却成天跟个猴一样,上蹿下跳。
要知道那时候才多大,往往大人们看到以后都是胆战心惊。看到免不了一番斥责,可日子久了我自己也总结一套规律,只要不被他们看见,该玩还是照玩。后来可能因为胆儿大会玩,小区里许多同龄小孩也都愿意跟着我一起玩。
当然一般小孩儿凑在一起,难免会有口角,发生斗殴也在所难免。
我小时候体格算好的,在打架方面很少吃过亏,就算遇到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孩,凭借着打不过就拽对方头发这一绝活,往往立于不败之地。加上性格直率豪爽在小学六年级之前,我是我们小区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即便在学校,那种孩子王自带的傲气和优越感也依旧存在,一方面在学习上成绩一直处在中等以上。其次,我们小区那几个经常围在我身边的学渣,好巧不巧和我在同一班级。
孩子都在一个班,又住同一个小区,父母们自然这一来二去也就互相认识,平日里唠唠家长里短,难免会进行相互对比,相互伤害。
我自不必多说,往往以王者的姿态,俯瞰着身边的这些小喽喽。
耳濡目染,时间长了,这种傲娇放纵和桀骜,都会写在脸上,散布在身体上每一个细胞。
好吧!没错,我就是那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谁见谁埋汰的熊孩子。
班主任对我这类型的熊孩子,还没有过多奢望,只要不给他惹事就行了。不过我是那种安分的人嘛,通常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一学期下来往往要请个十来次家长。
有段时间由于特别乖,我爸甚至质疑我“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事?老师请家长,你没好意思通知我。”
我则一脸心虚反驳“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不好意思喊家长的人嘛?”
为此我爸还特地让我妈往学校跑一趟,了解我最近的学习情况。
结果班主任当着我妈面便开始夸我“这两个月学习成绩明显上去,继续保持学期末给你颁个‘三好学生’。”
当天回家我妈就奖励十块钱。
十块钱,那时候可是巨资,一个星期零花钱也不过一两块。一下子获得十块钱,那就是孩子堆的首富,于是我又飘了。
揣着巨资就跑进学校旁的小超市,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多出了一个密封包装的盒子。那是我觊觎了好久的“武器”,所以一到手,也不忙着拆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便将盒子塞进了书包,便麻溜跑进学校上课。
课间的时候,我招呼着几个平时玩的好的小伙伴,来和我一起欣赏我的秘密“武器”。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挺不屑,直到我从书包里掏出大半个盒子,他们才发出阵阵羡慕声“哇塞,多少钱买的!我也一直想买来着”、“可不可以借我玩玩,我请你吃辣条”。
等到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装,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组装完成的手枪,旁边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黄色的塑料颗粒子弹。这种塑料子弹枪,是有一定威力的,装弹后两三米的距离内,可以轻松击穿纸张和塑料泡沫,相信很多80、90后都有印象。
当时这一把玩具枪,无疑羡慕坏了周围的一群同学,也无疑激发了他们纷纷效仿。
于是在我的煽动下,那一阵子我们小区的熊孩子,几乎人手一把仿真枪。当然了,他们大多数和我一样,瞒着父母偷偷花钱买的,有的甚至不惜偷家里钱的去买上一把。对此,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
不过很快,我的报应就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蓄谋,组织大家一起玩一次惊险刺激的“枪战”。最初的时候,十多个人分成了两队相互射击,由于隔着个七八米的距离,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没有感觉,想要“爆头”那根本就不可能,毕竟子弹射速和威力都有限。
玩到接近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心血来潮说换个玩法。那便是将捉迷藏与枪战结合,十多人仍然分成两队,分为攻守两队。守方负责躲藏,被攻方发现时可以开枪反击。攻方负责寻找躲藏的守方,一经发现便可以开枪“击毙”,但凡谁被击中,谁就被淘汰,哪支队伍率先完成灭队,便达成胜利。
这点子很快便得到大伙的赞成,一时间整个小区俨然成为了我们的战场。
结果第一轮战斗,我就壮烈“牺牲”了,而且牺牲的相当彻底。
这一局我扮演的是守方角色,我拉着另一个小伙伴,不知怎么就摸进了一个荒废的车棚里。说是荒废,其实车棚里面堆放着稻草,由于车棚的门锁被破坏,所以我俩就直接钻了进去,躲进草堆里。心说躲在这里鬼也发现不了,俩人就在那偷偷猫着。
等到攻方开始找人的时候,那就一个紧张刺激,多少次看到有攻方的小伙伴找过来,却偏偏都从车棚门口路过时候,我叫一个得意。
就在我俩偷着乐的时候,又一名攻方的玩伴摸了过来。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还不时将头朝着车棚里面探上两眼,见里面并无异样就准备离开时。
我身旁的小伙伴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这无疑将我们暴露了,周围包裹我们的草堆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也立刻引起没走多远那名攻方小伙伴的注意,他举枪就“杀”了回来,就站在车棚门口,距离我们三四米的距离。
我见大事不妙,忙掀开堆在身上的稻草,准备先下手,对准对方射击。
对方也着实被我吓了一跳,着急忙慌下对准我的方向便扣动了扳机。
只是一瞬间,我便感觉我中弹了,因为中弹部位不在身上,而在脑袋上,所以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更准确具体的说,中弹的地方是眼睛,因为我觉得我的眼睛隐隐有些作痛。
我捂着眼睛,强装镇定“我牺牲了!”但就那样站在草堆里一动不动。
而身边小伙伴和攻方的小伙伴此时还沉浸在,发现和被发现的刺激中,相互举枪射击。等过半分钟,才发现我的不对劲,纷纷跑到我跟前一探究竟。
我则感觉自己的左眼像迷进了沙子,死活睁不开,尽管如此依旧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跟周围两人说“有东西进眼睛,要休息一会儿。”
后来我还试着用清水去洗眼睛,直到我勉强睁开眼睛,才感觉到一丝后怕,只觉得左眼看东西时有一层雾,怎么擦都擦不掉。我怕了,是真的怕了,第一反应赶紧回家,而腿已经在往回家的路上走了。
耳边还有人在问“怎么玩得好好就不玩了。”
我只是应了一声,说“有事”就头也不回的往家走了,直到走到家门口时,我才心无牵挂的嚎啕大哭起来。完了,我要瞎了,我要瞎了······
进了家门就去找电话机,慌得拿起座机,拨打我爸电话。
我爸那时候还经营着一家小店,听到自家半大小子给自己打电话,却听见电话里一直在哽咽,话都说不利索,生意也不做了,打烊直接赶回家。
随后我就跟着我爸去了医院,整个期间我都没哭没闹,我爸一度怀疑我得了魔障,不过自然也没那心思想这些,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眼神中有疼爱,有内疚也有斥责。
医院诊断结果是视网膜破裂,主治医生说但凡子弹威力再大一点,就直接伤到瞳仁,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东西。
尽管如此我还是需要住院半个月进行治疗,左眼用纱布蒙上,彻底成了不折不扣的“独眼龙”。期间父母担心县城里治疗水平有限,会落下后遗症,还是坚持带我去市里治疗,于是我便被蒙住双眼(防止感染)去了市里治疗。
我做梦也想不到三年后,我会再次出现在市里,并且在这里一待就待了十年之久。在这里认识了许多足以改变一生的朋友,并在这里经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从市里回县城,再次回到学校,昔日的同学中,不少熟悉的玩伴都说我变了。连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不是说不愿意和他们玩耍嬉戏,而是感觉独处更让自己舒服自在。直到现在我才清楚意识到,那段时间我是有多自卑。
一段时间后右眼纱布已经摘除,视力也恢复了,回归正常小学生的生活里。可我却发现我似乎失去了好多东西,却说不清道不明,幸好那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我进入初中,换了学校换了同学。
这些同学中免不了一些来自同一小学里的,当中居然还有我表弟,不过好在都分配在不同班级,新的学习生活让我重新找了往日自信,成绩居然屡屡在全年级数一数二,放到现在那种学霸式的成绩单,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