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的好天,中午时分便阴沉起来,稀里哗啦一场雨。猝不及防来,叫老酒楼的客人多留了留,到这个过了饭点的时辰还是满座。几桌闲闲,无疑是等雨停。却一桌几个爷们,大白日里拼起了酒,余座吃饭。下了一阵,渐也放白。
“您这边最后一道菜,齐了,请慢用!”银宝端菜出来毛二帮着上,这一桌两男一女,坐的边上,两男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一个风流倜傥。天晢跑腿拿钱到账台,李予明钱德叔分别结了两桌,莺莺带着燕燕同一桌客说起了话,娇娇独自住在一边,目量四方,依人应声:“小二,再拿酒来。”拿了个小坛的。那桌几个爷们喝的脸白脸红,一个赤红十足的拉着依人,像是这里的头,依人上酒没有言语,不敢言语,喝的满脸赤红的人便故意将依人一拽:“你上酒,怎么没个词?不出声,是在背后捣什么玩意?”看那桌毛二接过银宝端出来的菜上到桌上,不大不小的声语:“您的蒸红鱼。”依人学着,依是太柔弱:“您的酒。”赤红人还不打算放,桌上的兄弟道:“嗯香,比这桌上的饭菜比酒都香。”这桌爷们都很粗犷,平常吟吟没见到有这些人来,听道:“闻着香你就亲一口,熊老大帮你拽着呢!”吟吟就在邻桌添茶,吟吟要比依人大上两岁,此刻吟吟笑着过来,好像依人是自己妹妹一样。“几位爷,您喝的尽兴这就不打扰了。”吟吟说的很慢,便帮依人的手挣脱出来。岂料,桌上四五个人随着熊老大一块都站了起来。
吟吟依人三面受夹,前面桌子,熊老大已经有些看不清了,眼里不是两个貌美的姑娘,想的是我的谁也别拿,赤红眼一吼:“怎么个意思?爷还没发话,你们就走,着什么急?没听见我兄弟说闻着香要吃上一口,尝尝味否?”旁客迟知的,也全看了过来。依人在吟吟手后,吟吟显然也没办法,一边笑脸一边想话。“遭殃了。”那桌两男一女,一个道。毛二最先过来:“大爷,这怎么了?”哪近得了身,最外边的一个人把毛二一推:“没你事,装什么清洁,这原来又不是没人碰过,大庭广众别人怕羞,我敢认。嘿——”那桌,女摇头:“这伙计是个怂包。”还是那个道:“娘,不能一事论人。”另一个也道:“风尘女子不被人看重,要吃亏啊!”就已从良,也抹不掉曾经的沦落。大娘道:“能买下老酒楼不是等闲之辈,你们两个别管事,我要看看。”“是。”两兄弟齐齐答应。天晢不知何时同银宝在一块,也同样想看看。李予明在账台里,刚发觉,钱德叔便摇头拦下似叫李予明不必去管。后面人,一时还不得知。同时二楼,包来和李阳在角处,底下望的一清二楚,包来急的满头热汗,都忘记第一时间冲下去更别说想出什么话了。说那时,只见一个人,蓝影跃跃,直穿入围,罗蓝道:“吟吟带依人到后面去。”罗蓝清肃着脸,掀了酒坛布盖。桌上一伙兄弟笑:“怎么?又来了一个是跟我们喝酒?”“嘭”一声脆落,那坛酒叫罗蓝拎着摔了。一伙人都惊,赤红人更是眼前一定,吟吟拽了依人,依人眼睛早已通红,这就去了。罗蓝清脆声道:“你是喝酒?还是结账?”熊老大愣是一会没说话,兄弟道:“小娘们存心找事!”顺手想教训罗蓝,毛二赶紧闯围:“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抱住那兄弟的手,只差一点,那兄弟也愣在那里,却是自主的。就在同时罗蓝也顺手将手上的碎片拿出去,自然不敢下的去手,一时惊没变化。“这丫头好胆识。”还那桌大娘道,一人道:“娘,你喜欢吗?”大娘道:“喜欢。”这大娘也是个直性人。
罗蓝不再往日那般嬉皮笑脸,此刻认真生气,罗蓝的率性和天纯,尽管也怕得罪人,比起这得罪人罗蓝更怕咽下委屈。风尘人怎么样?无论曾经,那些甘愿在沦落里来回的人才是罗蓝眼里真正的不堪。罗蓝认真生气一样惹爱。“小蓝,别真伤到人。”罗橙喊话,熊老大这才见,又一个姑娘过来,稳稳的拿开罗蓝手上的利片。熊老大的兄弟叫嚷:“跟我们说话,叫你们馆长出来。”仿佛这些人都不够格。
罗橙来了,不忙道:“看几位大爷都是清醒的人,仔细想想方才前后可有什么?何必定要闹一闹?叫我们馆长出来,事不是这么回事!事就大了。”那桌大娘听道:“这姑娘,有见识。”还一个道:“娘怎么看?”大娘道:“他一番话先挑明了这些人没醉酒,让他们想想方才一出算谁的不是,又暗话提醒他们息事宁人。”另一个道:“娘这么说没错,要那帮人能听得懂吗?”大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们只有熊老大真的醉了。”那边正骂:“你们馆长算哪根葱?爷叫他出来是给他长脸。”罗蓝冷嗤:“看来本姑娘给你们醒酒的法子是用对了,汪汪叫叫,都知道叫主家了?”一人忍笑,那里头,反应不钝的兄弟马上大嚷:“你说什么?”毛二啧啧:“罗蓝,几位爷就没喝醉。”“姓罗的姑娘?罗大娘的女儿?”这桌,大娘忽然想到。那里还叫嚷:“你们少唱和!别以为这店爷就不敢掀了。”说时随手示威,只听桌子发出沉闷一哼。罗橙不慌道:“这位大爷还手下留情!熊老大,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做伙计的都是可怜人!有些因为无家可归才让石知县安排在这里,若是今日有得罪之处,还请熊老大多多包容。”当中兄弟想着还道:“你提石知县是想拿衙门撑腰。”说话,手却不想安分。“哎,”叫熊老大忙拦下,是真清醒透了,熊老大道:“呵呵,姑娘真会说辞!今日是酒喝的好了!再说我兄弟叫你们馆长出来无非是想唠嗑两句,莫非你们馆长还金贵的不能陪我们说两句么?呵呵,都是误会,啊!大堂这么热闹你们馆长也不在,想必是出了门吧?看来只有改日再会了。老三,去结账。”老三特地上前:“老大,咱喝酒的兴可都叫这野丫头败掉了。”熊老大假笑:“那又怎样?你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要大伙都在这看着,丢不丢丑?”听了这话,老三灰溜跑账台结账。还一兄弟过来,不甘心叫:“大哥,”熊老大心里知道,便悄悄只叫这一人道:“老二,咱理亏,都是我的错,醉了酒不该拉着人家女的放肆。”老二再道:“咱理亏的事也多,干嘛今儿个在这个节骨认栽。”“嘿,罢了,纠缠不休做什么?”熊老大这样说着走了,另一个兄弟来道:“老大今天没心情,走了。”老二这才跟着四位兄弟一块去了。
一伙人一走,毛二同罗蓝罗橙道:“哎哟,咱又过了一个劫。”罗蓝想道:“这比那回秦狮堂可小多了。”跟着收起桌子。想到秦狮堂那回,罗蓝心里还有一股兴奋。罗橙去拿了扫帚出来。一旁看的银宝天晢,银宝道:“天晢,你栽过他手上我现在想不冤。”天晢没话,毛二在大堂里喊话:“没事没事,大家吃好喝好。”
二楼,包来又同李阳道:“你看见了,就这样的事指不定以后还有多少回呢?”包来在气恼,李阳不理会:“这不挺好。是该考虑给罗蓝罗橙涨工钱了!”李阳就这样想让事情过去,包来不饶:“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人我们就不该管,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酒楼,不是大街上的布施,你要发善心,可以!我不拦你,可是,我们这正当酒楼也是要营生的。”李阳似乎也有些动气,他尽管压着:“你知道,他们从这里出去以后,他们的生路是什么吗?我真像你想的那样做了,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他们已无亲人,在这个临都城完全没有一席之地,外面有哪个地方能容他们?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不得已求生自愿回到从前,这些你想过没有?”包来心里听的是沉重,李阳对包来就像李予明对他一样,从某些事上同包来生气,李阳更愿意静下来慢慢的告诉包来,叫包来自己明白。虽真这么听了,包来还是倔道,难过心里:“我还是那句话,酒楼就有酒楼的样子,他们和这里根本格格不入。”李阳背身离去,包来想李阳是生气了,便追喊:“哎,阿阳,”只见李阳不应,真去了。
大堂,大娘那桌叫一人去结账,到了账台见着李予明,这人惊讶叫道:“李大哥?”忙转身又叫:“娘,哥,你们来看!”李予明也吃惊不小:“余节!余世弟!还有余文世兄?”原来余文和余节正是余贤的两个儿子。那大娘,李予明见到也是喊道:“余伯母,”大娘见李予明也叫出声:“李晓,”大娘叫的清脆,钱德叔大慨听到,只没有去想,这个李晓!钱德叔很通情,不消李予明说,先说了:“这里有我,你且去吧!”李予明才和大娘和余氏兄弟到了后面。
四方院里,石桌上,桃前,李予明同大娘余家兄弟说起来临都城的事,余节归结:“这么说,买下这个酒楼的是李二弟。”余文也想道:“怪得爹叫我们再多等一年,他突然改变主意暂时不离开商行,竟是李二弟入了行商,爹大概是想帮他一把。”大娘问出:“他入了行商,你该怎么办?”这是个纠缠的问题,李予明身边不少有人这样担心。李予明不能告诉,也许是有法子的。
还记得当朝朝法?官不与商亲,商人兄弟子后辈都不能考试。李予明就事道:“冬月大考,二月放榜。”说者轻松,余文听下沉默,大娘轻叹,余节缓缓道:“我和哥入仕途,家里要丢手商业,等个三年,方才能去考试。”这何尝不是说?李阳做了行商,李予明同样要等个三年,还必须要李阳弃商才可行的。大娘忽然骂道:“你爹也是,李晓怎么样?他也是知道的。现在李予阳入了行商,他也不帮着劝,竟还帮上了,回去我要说道他。”余文叫道:“娘,爹不定也后来才知道呢!”大娘还道:“不管后来,现在撒手才是。予阳在?我现在就去找他说道。放着你不能入仕途,简直可惜。”这一说,还真就站起来还要去。三小辈忙起来拦,两个喊娘,一个喊:“余伯母,”余节道:“娘,刚才外面那么闹,李二弟都没出来,人肯定没在这里。”大娘却问:“你知道他方才为什么不出来?”余家兄弟同时茫然,大娘又道:“他是信的过那两个丫头,用不着自己出来。不信,你们问你李大哥,他早上可有出去。”李予明是知道,余家兄弟看着李予明,李予明不急不慢道:“余伯母,你先坐。”还道:“听我说,予阳是喜欢行商,他读书,也不愿入仕途。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为自己去改变他?再说,一家人,不一定非要活在一个想法里。各有喜好,这是好事,祸福得失,顺其自然。”大娘听了直言:“我不懂你们这套。”李予明却笑:“余世伯总说余伯母最是冰雪聪明。”大娘也笑:“你们这些嘴啊最是能说道,我就不信你余世伯有这样夸过我!好了,就是不说道你弟弟,我这坐了半日,也该叫他出来,我原来是想打探这老酒楼是谁买下的,现在不用打探,可是亲友来了,他总不能避着吧!”余文也道:“这么说,倒是想起穆争也有好久没见了。”李予明道:“子争给吕员外家送蒸红鱼去了。”余节突然想道:“我有一事,临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来了,可是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李予明道:“自立字以来,我与人说到姓名,只道自己李予明。”“喔,怪得怪得。”余节连连道。
方才李阳在老酒楼,现在李阳直来到了天音香,进到里面,见到了琴婶,琴婶见他便笑:“哟,这是老酒楼的馆长来了,君渝姑娘等你多时。”李阳奇了:“君渝姑娘怎么知道我来?”琴婶笑道:“姑娘不知你何时来,但是姑娘知道你上回来原是想找姑娘买酒的,上回买酒没成自然还会再来。”李阳道:“凭这个?”看琴婶点头:“上面请。”李阳不再说,跟着到了君渝的房里。
君渝的闺房,别看君渝这么一个人,放肆好酒不拘节礼,这片私地却也得精心归置,李阳进来,感觉就是一个小家,注目到壁上一幅字画“义薄云天”,气势磅礴。君渝坐在桌前,没想到这个大姑娘还会引针穿线,见了李阳,便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李阳也道:“我打扰你了?”君渝应:“可不是?我好不容易兴致。”说是这么说,随手却收了手上的,李阳没看到君渝做什么,随后君渝为李阳倒了杯水,又道:“我不喝茶,这里就只有水,坐吧。”李阳才坐下。琴婶替李阳敲了门,便下去了。
李阳坐在君渝对面,李阳没有直接道出来意,他先道:“我听琴婶说,你等我多时?”李阳说这话恰好,不轻不重,不是戏谑,也无一本正经。君渝却有心戏难:“该是你找我买酒,怎么你一字不提?”李阳道:“只买酒的事吗?姑娘这里的酒都有价钱,多少的数量对多少的钱,上门的买卖,姑娘会不做?”李阳不觉得君渝等自己来,只为谈酒。果然,君渝也不是个惯长拐弯抹角的,直道:“买卖自然做,价钱随人变,我不妨告诉你,一般人来我这儿买酒我都赚他六成,你我赚三成,怎么样?大方不大方?”李阳定思:“我凭什么?”没成想,李阳会这么说,君渝道:“你不先问我为什么?倒是先问你凭什么?这倒是一怪!好,我就再直接一点,你是我的假未婚夫!那日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下对对子凑姻缘的话,毕竟是我一时心情,做不得数。实话说,我没想到有人能对上,再者,换了别人,我还有好几种方法,叫他知退,现在你见到的是其中的一种。”李阳心里想到,对子是李予明对上。可是君渝姑娘的话里,方才分明是有一丝威胁,李阳较道:“现在我见到的是其中的一种?这么说,君渝姑娘对解除你我这事,是志在必得!”君渝歉笑:“你不会真觉得我们有缘吧?”李阳回道:“缘有很多种的,上回蒙姑娘所救,李阳还没说一声谢谢。”李阳想要谢上,君渝忙道:“你不必谢我,救你的人也不是我。”君渝又道:“不过,替你上药的人是我,这也算一个情,看这个份上,我和你说点事,你也是可以通融的?”君渝心里一直在盘算,李阳看得出来,索性道:“君渝姑娘,你是不是想解除我们的事。”不待君渝点头,李阳又道:“这有何难?”李阳还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找姑娘帮忙。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的忙,这也好说。”君渝听了,有戏。便看着李阳等他说下去,李阳道:“之前官府破获一件案子,救了许多女子,大部分都送回了家,有几个家里人不在的,在我那里留了下来,留下来的人还是太多了,有些在我那里不太合适,姑娘这里能靠艺谋生,我请姑娘能好生收留几个,这便是我想请姑娘帮的忙了。”君渝几乎是一口答应:“就这个?这不算什么!我这里正好缺人,只是我这里只收自愿的,自愿来的我都会好好安排。”李阳道:“我会问他们的意思。”君渝立马又道:“不用你问,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我自己问。”李阳阻止了:“今日已晚,明早你来,倒是解除你我的事,可以现在!”李阳等着君渝拿笔墨出来,哪知君渝待在那里不动,还道:“这就更不急了,我当时没有反悔,碍于面子,现在自然也要多等几日,等这件事淡了叫人们忘了,你再随便一个名目,咱们一纸解除,我再归还你玉笛,这事就算妥了。”李阳奇怪:“你受人瞩目,现在和以后有什么不一样?”不怪李阳奇怪,以君渝的活跃,无论什么事什么时刻,都会叫人传遍。
君渝却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解除就是我言而无信,以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人们对于移情别恋还是会容易接受的,至少比起言而无信影响要少的多。”看样子,君渝是把什么都已经打算好了。李阳也无所谓,只是想想君渝这话颇有感触,他忽然想到海世伯,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这事有些荒唐!
君渝在那里又道:“灯这么亮堂,外面是不是黑了?”君渝问着,外头没有丫头站着,李阳起身:“今日先告辞了。”君渝不送:“明早见!”君渝见过很多人,可这个李阳却叫君渝觉着不同于平日来往的人,君渝不禁浮想,这个后生,君渝很久没有萌生再交一个朋友的想法了。李阳前走,君渝的后面便出来一个人,还能是谁?白衫无暇到如云在天。这个人道:“你干嘛不直接跟他说,那对子根本就不是他对出来的。”其实,那日这个人就吊在房梁上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除越九英抬头看过,不被人知。因为想着:这丫头每次就会意气用事,这回也叫他尝尝恶果。心里嘀咕君渝,所以当时没有出面。君渝给答:“因为他买下那里,所以我不想直接戳穿。”君渝把刚才想法竟说了出来:“没准儿,还能跟他交上朋友。”这个人一听,先打击:“你每天都交朋友,怎么这个小你一出的你都不放过?”君渝忿道:“你管!”忿人的样子竟是这么可爱,君渝很少露出无邪的自己。
李阳出天音香,看了看天色,不是天黑,是傍晚又一场雨将来。余家兄弟大娘瞧着天色早已先回去了。李阳回来,依人哭着来正告诉他:“我不想过回从前,馆长我求求你,我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做不再惹事的。馆长,我求求你,不要赶我出去。”李阳一愣:“是谁这么告诉你的?”依人摇头,还是哭。李阳想到包来,忽然动了气,几乎厉声喝叫:“包来,”包来听到赶了过来,还想什么急事?一边应:“来了,怎么了?”李阳质问:“是你叫他出去?”包来莫名:“我什么时候叫过?”李阳气急:“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叫过?”包来喊白:“我没有。”这时,身后一个声音才来:“是我说的,你们下午说话没注意到我,恰好我就听了,我就是原话转告,把馆长的为难全部都告诉了大家。”金椒,金椒故意着。李阳知道那是什么,从第一眼看到金椒李阳就知道了。眼下李阳只能先告诉依人:“你不用哭,我不是把你送出去,只是你不太适合这里,我给你看了一个地方,那里你可以学艺演艺,就不必在我这里辛苦。”依人听这么说,果然没哭了,也是认真的在想。李阳转看包来,包来一气走开。李阳暗道:不过一点委屈,我不能总安慰他,也该他自己想。李阳这么想,便独自上了楼。
才坐了一盏茶,肖雪缘跑了上来,告诉李阳:“我们都听依人说了,他们要走。”李阳抬头看了一眼,只顾道:“那是他们的决定。”肖雪缘又道:“你不阻止吗?”李阳没有做声,肖雪缘还道:“你不最可惜他们回到那种地方?”李阳满不在乎:“人在外面,就要为自己做决定。”肖雪缘无言驳对:“是这么说,”心里总有一点不样,转身要出去,身后又听到李阳道:“前面一片沼泽,我告诉了你,你不听,我有力气便拉你一把,你也许就不会掉下去了。”肖雪缘听出一点意思,回头看了李阳,李阳捧着一本书,好像方才那话是从那里出来的。看到这里,肖雪缘去了。李阳的屋里一张圆桌,一套茶具归了一盘,账本和笔墨算盘归了一盘,肖雪缘走后,李阳把那本书合好又放了回去,封面上写着“侠商”,李阳平日用的一个白瓷的水杯也放在这盘里。
四方院里,一边两间厨房,一边两间住房,那住房毛二穆争住了一间,姑娘们来了以后又住了一间,两间都是通铺。姑娘们这边要大一些,里面一样,一套方桌,一套茶具。
姑娘们住的那间,依人坐在通铺上的角落里,娇娇刚收拾好细软,这些姑娘救出来时,在不为人知的一些基本体面穿戴都随身保留了下来。莺莺问着吟吟:“吟吟,你真不跟我们走?”吟吟看着莺莺肯定的摇头,莺莺知道了,“好,”拉了燕燕:“走吧!”吟吟也拉住了:“你不能带燕燕走,燕燕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我们都可以跟着依人,没必要回去。”吟吟这是拿燕燕来劝说莺莺和娇娇,想四人一起留下。莺莺也算得一个骄傲的人,可惜!莺莺道:“燕燕的事一向都是我说,你愿意留下你便自己留下,外边的人唾弃我,我宁可回到里面,日日金衣玉食的坐享,也好过叫人明里背里的指划!呵,你别看依人,人家是学过琴的认得了字,他回头踩在人上,你只有被人踩下面的份。那时,你回过头来找我们,别怪我不念情谊不认昔日姐妹。”娇娇妩媚声跟道:“吟吟,你都听明白了,你今日不同我们走,我们就只当没认识过,想当初,我们一起被何娘逼迫,一起受了,每日,不顺心的顺心的哪次不是我们一块扛?你见依人,总是心疼他,多少次帮过他,我们又多少次帮过你,吟吟,我们四人姐妹一场,缘分真的是到了?”吟吟叫问的哑口无声,眼里噙泪。莺莺一声干脆:“走了。”燕燕看着吟吟,只是一眼,便是背影决然。吟吟在那里,直到肖雪缘跑来:“他们人呢?”吟吟木然:“走了。”肖雪缘心里一沉,立马又跑了出去。
大堂里,金椒坐在楼梯上,柯巧过来,账台里只有李予明一人,罗橙罗蓝也回去了,银宝把玩自己的剑鞘,天晢心神不宁坐在一旁。柯巧同金椒道:“你别难过。”金椒诧异:“我有吗?”柯巧道:“很明显,你心不在焉。”金椒也道:“那是因为我在想人。”转而又道:“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在意他们的去留?自责到自己,是我把馆长的话带给他们!”柯巧嗯了,金椒道:“要是真那么一点,也是可惜!可惜了莺莺是一个骄傲的人。”柯巧不解:“骄傲?”金椒肃然道:“他宁可从了从前,也不愿遭受外人的指责,出卖自己仅是为活下去,不得主的人,可悲!”柯巧震到:“你这么想?”想着还道:“其实像罗橙罗蓝这样清白人家的姑娘,在这里抛头露面的,也不免有不少垢议,凡事得看开些好!”柯巧这样说,一面又想:“我们是何其有幸!偏一遇难,就被救了。”柯巧心中万分感谢!
从方才,毛二一趟一趟又一趟送了三盘菜出来。吟吟就坐那桌,神思呆游。忽看,天晢突然站了起来,也扭头朝门外看去,是肖雪缘跑了回来。脸上挂着笑容,接着,吟吟看到了一个翠绿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大叔,燕燕回来了,伍叔带回来的。燕燕跑着到吟吟身边,吟吟起身迎接,两人相望,不禁眼里泪涌。燕燕抱上吟吟,伤心极了,哭的一阵一阵。“我心里知道,可是我又不知道,我知道我不再清白,没有人会再爱我,我不知道我跟莺莺走会不会好过?”燕燕抽噎着哭诉:“还好,还好大叔来了,他就直接把我拽走,他还跟我说,我要为自己做决定!他问我,那些难看的男人好不好看?我就摇头,他又说,那以后就专挑好看的看。”毛二也有些不明的高兴,搭了话来:“哎!那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多看看,我们这里多的是俊男。”燕燕道:“可是我第一个就觉得你难看。”年稚的腔调,叫毛二恼怒不得,银宝又道:“这可真是冤枉了毛兄弟了!”众人大笑。这是为毛二叫冤呢?燕燕可真冤枉了毛二!天晢也在那里凑在伍叔边上,同伍叔说了句:“没想到,你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伍叔哼了一声:“丫头一声大叔大叔不是白叫的,不像有些人不懂尊老。”说罢,不再理会天晢也坐到了桌边。天晢的性子,不像容易动气的,伍叔怎么说天晢还可以消受。转而就见天晢跑到肖雪缘身边:“雪缘,这次还都多亏了你!”肖雪缘道:“我什么也没做,我追上他说了一路,最后,还是伍叔来直接拽走!”肖雪缘看着伍叔,像是在说:幸好!燕燕回来,李予明也从账台里走了出来,就在一边,穆争这时走了出来:“回来了一个。”相继,肖雪姻端了一大锅疙瘩汤上来,米百合带着碗筷喊:“吃饭了。”燕燕盯着吃的问:“今晚吃什么好东西?”肖雪缘回到肖雪姻身边,天晢不用说,马上跟来。李予明穆争悄悄上了楼,心细的肖雪姻无意已然瞥见。李阳在楼上房里,已经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不多时,便听见上来人的脚步,再一会,有人敲了两声,便推了门进来。李阳知道,这进门的习惯。曾经许多次,穆争李予明都这样进他的房间。
穆争端了一托盘,进来便道:“你那小弟呢?这个时候,还不是我们来?”半嘲半讽,李阳早就习惯穆争这样说话,而穆争也只对自己身边亲切的人如此说话。穆争把端来的好吃的,放到桌上,随着同李予明一道坐下。李阳见到里面,李予明道:“你最爱吃的疙瘩汤,穆争做的。”说着,穆争已经为李阳盛了一碗,又为李予明和自己相继盛了一碗。李予明又道:“你放心吧!你担心的那个小兄弟已经在吃了。”穆争跟道:“我刚才瞧了,他把那鸡腿当你,很用劲的啃呢!嗯,香。”说话穆争自己先尝了一口,吃了起来。
包来一个人在厨房里,黑乎乎,一碗米饭啃一个鸡腿,一边道:“阿阳也是,我是什么人?这么不相信我!我有多坏?我是多坏啊!嗯,嗯,嗯,”真像穆争说的,这鸡腿在包来口中就好似李阳,包来是真生气呢!气不在李阳的责骂,堵在了李阳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