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摩揭尔石窟(01)

她在岛上做了两年的鸡。

熟到可以仅凭手感和嗅觉就可以判断出这只鸡有几斤几两,是否新鲜。

做鸡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从小鸡的饲养到杀鸡时放多少血,再到后来的佐料、火候,缺一不可,这中间不管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影响到最后客人吃鸡时的口感和心情。

不过容恕一般是不会杀生的,毕竟她可是个每天听着清心音、大悲咒的未皈依的佛门弟子,为了证实这一点,她还特意不远万里去岸上的寺庙里求了一串手持佛串,虽然她一天都没戴过。

“老板娘,没鸡了!”

这个声如洪钟、长相凶恶能吓哭十个小孩、身材高大如黑铁塔一样的傻子,名叫大牛,是容恕捡回来的免费长工,容恕的生意能做起来,也多亏了他有一门好手艺。

他们相依为命了两年,大牛人如其名,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有的是力气,而容恕就充当狗头军师,店铺开门她就坐等着数钱。

经过两年的奋斗,他们终于从食不果腹,变成了如今的养鸡大户,还在镇上开了一家烧鸡店,再也不必为下一顿吃什么而烦恼了。

久而久之,在四面环海的岛屿上卖鸡也成了岛上的一大特色。

“那就收拾东西,今天下个早班,老板娘请你去吃大餐!”

“好!”大牛很容易就得到满足。

容恕从躺椅上站起来,有个男人正站在她的摊位前。

容恕眼皮掀了掀,“今天收工了,想吃鸡明天再来。”

他已经连续来了快一个礼拜了,不过以前都是坐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直到今天才见庐山真面目。

他来了也不说话,更不买鸡。

容恕不喜欢,会耽误她赚钱。

这个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是站在人群里过于扎眼了,他长着一张耐看的脸,五官十分和谐的在脸上相处,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高大,目测身高得有1米85以上了,更难得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就是这张好看的脸过于苍白了些,使他看起来总是病病歪歪的,尽管如此,净身高有175的容恕站在他面前,在气势上还是不由得矮了半个头。

容恕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表演壮汉杀鸡的大牛有什么好看的,好看的自然是她。

自从东屿岛被开发之后,每天都有许多端着相机,还有背着画板、拿着手机的游客在她店门口偷看她,或腼腆、或大胆的都有,容恕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看的女人比比皆是。

但好看的女人和憨傻的壮汉,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在一起干杀戮的行当,这才是最令人遐想连篇的。

容恕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男人跟其他人不同。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似乎是要透过她的身体渗入她的灵魂。

容恕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是伸手去拉卷闸门,却忘了卷闸门年久失修,一拉就会掉,与此同时,男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只能像个傻子似的举着门,来者不善,若不主动出击,必然会失去先机。

于是她率先说道:“要表白就趁早,我看你长得还行,要是你非要从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男人却只是笑了笑,步子不紧不慢,走过来慢慢俯身,容恕尴尬的举着卷闸门,看着男人那张越凑越近的脸。

只见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看了眼眼前的“卷帘大将”,便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收拾好过来却不吭声的大牛,把信交到了他的手里,而大牛这厮,只怕早就忘了卷闸门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的事实,还兴高采烈的接过了信。

大牛一口一个“哥”的喊着,甚至还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哥,我一定会亲手把信交给我们老板娘的!”

“那就拜托了。”

“嗯嗯!”

容恕有意嘲讽,“都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她现在真想松开手,把站在门下的俩货都砸成傻子。

男人临走时对她说:“你要是想知道真相,今晚九点来这个地址找我。”

“我找你奶奶个腿儿!”容恕被气的口不择言。

“那就看你自己咯!”男人说完就潇洒离去。

最后容恕还是接过了那封信,信封上干干净净连个墨点子都没留下。

可当容恕一拿起那封信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撕开信封,露出了里面原本的东西——半张照片和一把小巧的钥匙。

瞬时间,她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上涌,又一寸寸的凉了下去。

照片里是一个被渔网悬挂在半空的女人,女人浑身是血,隔着照片都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愤怒和绝望。

而女人那张完好的脸,居然跟容恕一模一样!

容恕疯了似的追了出去,街上人来人往,早已不见了那个人的踪影。

她强打起精神,问大牛晚上想吃什么,大牛却说,“老板娘,我回去给你烧点热水泡泡脚吧。”

深夜,容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越想睡觉脑子就越清醒。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照片的全貌,女人的背后是一片漆黑,可容恕总觉得,那片黑暗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呢?

她自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这座岛,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找到她?他手里是否又有另外半张照片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回响,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张残缺的照片,仔细端详着。

终于,她在女人的身上发现了端倪。

容恕掀开被子,挽起了肥大的裤管,露出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那是一道自她记事起就跟随着她的丑陋伤疤,还有一条上了锁的锁链。

她不知道锁链究竟是什么材质铸成的,这两年她用了不少办法都没能解开,因为她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一直想方设法将它隐藏起来。

但是现在,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分钟后,那把困扰她已久的锁真的如愿被钥匙打开了。

锁链被解开时,她如释重负,像是打开了一个心结。

而那把钥匙,正是那个神秘的男人送给她的。

她这时才看清,原来那条链子,和那把精致小巧的锁上都篆刻着奇怪的符文,容恕看不懂,就干脆把它们全都一股脑的丢进了抽屉里。

照片的背后是一串地址,容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地址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

不过比起追寻那个遥不可及的真相,她现在更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

当天晚上,她并没有去赴约。

直到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把睡得正香的容恕吵了起来,她迷迷糊糊接过电话。

这时才凌晨四点。

从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容恕的睡意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猜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翻了个身,拿起电话试探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给我那些破烂玩意儿是几个意思,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她就准备挂断电话。

男人没接话,这时,听筒里居然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大牛的声音,听声音,他很是愤怒,一直在骂人。

“你究竟想怎样?”

“给你半个小时,如果你不来,就慢慢帮你的伙计拼尸块吧!”

“你……”

男人并没有给容恕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当她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事关大牛的生死,刻不容缓。

她先去大牛的房间看了看,空无一人。

她又急忙拨打了大牛的手机,无人接听。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

虽然她跟大牛萍水相逢,不过就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但好歹是相依为命了两年,可以说是没有大牛就没有她容恕的今天。

所以,这个险她必须去冒。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了,索性那个地方离她家并不远,所以她直接踩着单车就冲了过去。

凌晨的岛上空无一人,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

两年了,关于她的身份之谜她没有一点线索,她也懒得去查。

之前听别人说,人就算是失忆了,也会记得自己失忆前最重要的人或事,而她什么也记不得。

这样看来,她失忆前过得肯定不好,所以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当车子平稳的停在这栋老楼时,她摸着黑就往里走了去。

毕竟手电筒的目标太大了,无疑会成为一个活靶子。

眼前的这幢高楼还只是一个毛坯房,据说是建了一半就闹了鬼,开发商觉得不吉利,就干脆撤资走人了,后来又有几对年轻男女因为双方父母不同意,而跑到这儿来跳楼殉情,久而久之“鬼楼”之名也就传开了,一时间更没人敢靠近这里了。

这附近也没啥人家,乌漆嘛黑的,连路灯都没有。

不过,她在黑暗里的听力异于常人,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大概对方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着,刚靠近一个拐角,就有三道黑影从三个方位朝她袭来的时候,她沉住气,她还没跟别人打过架,根本就没什么招式可言。

只见她一个下蹲,一记扫堂腿直接就绊倒了一个,然后起身,看准时机猛的抬腿,一脚踢到了一个倒霉男人的下三路,男人被踹的嗷嗷叫。

还没等容恕得意,第三道黑影像是早有防备,并不急着进她身,可是容恕急了,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体力不支,然后被他们三个一起按住的。

一想到这儿,容恕一个恶狗扑食,张牙舞爪的就准备朝黑影扑去。

这也不过是容恕的缓兵之计,她虚晃一招,其真实目的就是要趁机掏出腰间的橡胶棍,刚准备甩出去,却慢了一步,被人一把夺过武器,一巴掌呼在了地上,膝盖顶在她的背上,一只大手死死的掐住她的后脖颈。

容恕被迫吃了一嘴的泥,她挣扎了几次无果后,便也懒得动了。

最后大呼:时运不济,天要亡我!

就在男人以为容恕已经受伏的时候,容恕趁其不备朝他的脸上扬了一把泥土,趁男人自顾不暇,容恕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补起了刀,顿时寒光乍现,男人来不及躲闪,就被容恕划伤了手臂。

男人手臂吃痛,眼睛里还有沙子没揉出来,但他也只是松开了手,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别的举动。

怕被反击的容恕反手又是一刀,在几个人惊呼声中,男人顺势站了起来,匕首并没有再次伤到他。

不过眨眼功夫,局势已经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容恕并没有给男人多少逃脱的机会,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身,趁男人还未完全站稳,直接用刀抵在了男人的咽喉处,让那两个在黑暗里跃跃欲试准备突然袭击的男人有了防备,不敢轻举妄动。

“帅哥,这欢迎仪式有点不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