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贿赂换赦令

1.赏赐肉饼

姬昌囚居在羑里城，每日闭门待罪，把伏羲八卦演变为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这天闲着没事，抚弄瑶琴一曲，猛然听出自己弹的琴音里，杀声隐隐。

西伯吃惊：“这怎么回事？”

连忙停了琴声，拿金钱占了一卦，就都明白了。姬昌不觉流下眼泪：“我的孩子啊，你不听父亲的话，落得如此下场。今天我不吃你的肉，难逃杀身之祸；要让我吃你的肉，我又怎么忍心呢！你真是让我左右为难，心如刀绞，哭也不敢哭啊！”

一会儿使官到了。姬昌一身缟素，出来接旨。

使命官捧上龙凤膳盒：“主上见贤侯一直住在羑里，圣心不忍。昨日圣驾出去游猎，打了鹿和獐子这些猎物，做成肉饼，特赐给贤侯吃。”

姬昌跪在案前，揭开盒盖说：“圣上骑马射箭多辛苦，我这有罪的臣子什么也没做，反而有鹿饼吃，多谢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连吃了三块肉饼，才把盒盖盖上。

使官问：“好吃吗？”

姬昌点头：“人间美味。”

使官暗暗皱眉：“还说姬昌懂先天神数，知晓吉凶。今天吃了自己孩子的肉还不知道，连吃了三块还说好吃，哪里懂什么天数啊！”

姬昌含痛忍苦，不敢悲伤，勉强打起精神：“钦差大人，犯臣不能亲自去谢恩，烦劳大人帮姬昌转达。圣上的恩德真如阳光一样，普照羑里！”

使命官回朝歌去了。

姬伯思念伯邑考，又不敢啼哭，从此心里忧闷，饭吃不下、觉睡不着。

纣王在显德殿和费仲、尤浑下棋。使命官回来报告姬昌连吃了三块肉饼。

纣王笑道：“这个老糊涂，还说会什么预言，自己儿子的肉吃得这么欢。”

纣王对费仲、尤浑说：“大家都说姬昌善于预测吉凶。现在你们看看，用皇后的妙计，一试就试出来，人们的传言哪里可以全信啊！我看姬昌已经关了七年了，打算把他放回去。二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费仲说：“陛下，姬昌是会预测的，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那是他儿子的肉，为了保命才吃下去。儿子的肉都能忍着吃下去，这人多么可怕啊！”

尤浑：“说得对，真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城府太深了！”

纣王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姬昌知道是自己儿子的肉，绝不会吃。人们都说他是圣贤，哪里有圣贤会忍心吃自己孩子的肉？”

费仲说：“话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点儿好。我们就把姬昌关着，像把老虎投入陷阱、把老鹰关进笼子，磨磨他的锐气、性子，也是好的。现在东南两路叛变了，还没降伏，把姬昌放回西岐，万一他也反了，事情就更加难办了。请陛下三思。”

纣王点头：“你说得对，再关关。”

2.重金贿赂

那边伯邑考带来的随从，听说纣王已经把公子剁成肉酱，急忙星夜逃回西岐，来见二公子姬发。

第二天姬发升殿，伯邑考的从人哭拜在地，姬发连忙问缘故。

随从：“公子去朝歌进贡，东西都献上去了还没见到老爷，不知什么原因，公子已经被纣王剁成肉酱了！”

姬发听了，当场大哭，几乎要哭昏过去。

两边文武连忙劝：“公子节哀！”

大将军南宫适大叫：“公子是西岐的少主，去朝歌进贡，纣王把东西收了，却把我们的少主醢尸！我们的主公还囚禁在羑里，君臣的情义这都断绝了。现在东南两路都反了，我们遵守国法保守臣节，现在看看我们落得什么下场！不如我们也反了，统领两班文武、全国兵马，先攻下五关，拿下朝歌，斩了昏君，为少主报仇，再立明君，正所谓‘定祸乱而反太平’，这也是我们臣子该做的事！”

两边武将听了，大叫：“将军言之有理！”

众人切齿咬牙，竖眉睁目，七间殿上一片喧嚷。姬发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散宜生厉声说：“公子！臣有事启奏！”

姬发：“上大夫，什么事？”

散宜生：“公子命刀斧手先将南宫拿出端门，斩了首级，我们再商议大事。”

姬发吃惊地问：“为什么，先生为什么要斩将军？”

散宜生对文武说：“这样的乱臣贼子，陷主君于不义，理当先斩，再议国事。诸公只知披坚执锐，有勇无谋，不知道老大王待在羑里，忍受了多少苦难！你们一造反，兵马还没到五关，主公就要人头落地了，这安的是什么心？所以一定要先斩南宫，再议国事。”

姬发和众武将听了，个个无言，默默不语。南宫适也低头不说话。

散宜生接着对姬发说：“之前大王去朝歌前，先演算了天数，知道有七年之难，时间一到灾难也就满了，自然可以回国，不必派人去接。言犹在耳，但大公子不听。为今之计，不如先派官员前去重金贿赂。纣王宠信费仲、尤浑二贼，大公子去朝歌没有打点他们，也是失误。现在我们用重金贿赂二贼，内外相应。我写封信给他俩，假装恳切哀求，如果他俩收了礼物，一定在纣王面前好言相劝，老大王自然还国。到那时，修德行仁，会合天下诸侯，共伐无道昏君，兴吊民伐罪之师，天下自然响应。那时废去昏君，再立有道的明君，人心自然悦服。现在兴兵，只是自取灭亡，遗臭万年，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而已！”

姬发听了，说：“先生的话太对了！我听了茅塞顿开，真是金玉良言！不知道要派谁去，送什么样的礼物呢？还望先生告知。”

散宜生说：“简单！不过用明珠、白璧、彩缎、华衣、黄金、玉带，把礼物分成两份，一份派太颠送费仲，一份派闳夭送尤浑。二将星夜进五关，扮作商人，偷偷进朝歌。费仲、尤浑两人如果收了，大王很快就会回来。”

姬发大喜，立即收拾礼物，修书派二将往朝歌去。太颠、闳夭扮成商人，暗带礼物，星夜往汜水关来。关上查明，二将进关，一路无话。过了界牌关八十里，进了穿云关，又进潼关，行一百二十里至临潼关，过渑池县，渡黄河，到孟津，至朝歌。

二将不敢在馆驿安歇，投客店住下，暗暗收拾礼物。太颠往费仲府下书，闳夭往尤浑府下书。

3.仁义君子费仲傍晚回到府第。守门官：“老爷，西岐有散宜生差官下书。”

费仲笑着说：“这么晚了，让他进来。”

太颠来到厅前，心里不愿也只得行礼参见。

费仲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夜里来见我？”

太颠回答：“末将是西岐神武将军太颠，奉上大夫散宜生的命令，带来书信和礼物。承蒙大夫保全我主公的性命，天大的恩情，西岐上下每天想着如何报答，今天特意派末将登门拜访。”

说着递上书信。

费仲看信，大意是，西岐卑职散宜生顿首百拜，早就该给恩公写信了，感谢恩公救了我家主公的命，让他在羑里住了七年。现在主公年纪大了，恩公能不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主公放归西岐。卑职备了一些薄礼，白璧二双，黄金百镒[26]，不成敬意。散宜生不胜惶恐，期待恩公的好消息。

费仲看了信和礼单，心想：这礼不轻，少说也值万金。对太颠说：“你先回去吧，我也不方便回信。礼我收下了，事我给你们办好，让你家大夫放心。”

太颠拜谢，告辞回到住处。一会儿，闳夭去尤浑那里送礼也回来了，也是一样的答复。二将完成任务，收拾收拾就回西岐了。

这头费仲和尤浑，两人互相不知对方收礼的事。一天，纣王和他俩在摘星楼下棋，一连赢了几盘，很高兴，摆宴庆祝。费仲、尤浑也留下随侍左右。

喝得高兴的时候，纣王突然说起：“那伯邑考弹琴甚是好，可惜已经斩成肉酱被他父亲吃了，那只猿猴也妙，唱歌很好听，可惜也被我杀掉了。”

费仲乘机说：“那姬昌老糊涂了，吃自己儿子的肉，哪里是什么圣贤、先知？”

纣王吃惊地说：“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费仲面不改色：“臣担心家国安危，前几天派心腹去羑里打探，知道现在姬昌身体不太好，白日里吃不下饭、夜里睡不着觉，可能活不长了，陛下不如放他回去吧，也落个仁义的美名。”

纣王：“你前几天还说不能放他回去，万一也反了怎么办？”

费仲说：“这个臣也探知了，羑里军民都说姬昌忠义，每月朔望，都焚香祈求陛下国祚安康、四夷拱服、国泰民安、雨顺风调、四民乐业、社稷永昌、宫闱安静。陛下囚禁了姬昌七年，他没有一句怨言。陛下，据臣看来，姬昌不仅是个仁义君子，还是一位忠臣啊。”

纣王蒙了，问尤浑：“爱卿怎么看？”

尤浑说：“陛下，臣的看法和费仲相差无几，我也派心腹去打探了，回来也是这么说。”

纣王说：“既然两位爱卿都这么看，看来姬昌实在是个好人。既然年纪也大了，也关了不少时候了，也知道我的厉害了，皇后也说他吃了饼的话就放他回去，那我就放他回去吧，两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费仲说：“姬昌放不放，臣不敢主张。不过姬昌关在羑里这么多年，估计都觉得自己不能活着回西岐了吧。现在陛下将他放回，他一定感激陛下的再生之恩，在有生之年，必定对陛下忠心耿耿，效犬马之劳。”

尤浑在一边见费仲力保姬昌，心里明白：这小子一定也是收了西岐的礼物，才这么卖力，我不能让他一人得了功劳，让姬昌日后念他人情。

尤浑说：“陛下天恩，既然已经赦免了姬昌，不如再加一恩给他，让他更加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劳。如今东伯侯姜文焕造反，攻打游魂关，大将窦融苦战七年，未分胜负。南伯侯鄂顺谋逆，攻打三山关，大将邓九公也苦战了七年，双方都损失惨重。天下战争不断、烽烟四起，民众哪天才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啊？依臣愚见，不如加封姬昌，威镇西岐，替天子代劳，专门征伐叛贼。姬昌素有贤名，天下诸侯畏服。东南两路知道姬昌要来征讨，恐怕就会不战自退。正所谓，举荐一人，就可以让天下人都得救了！”

纣王听了大喜：“尤浑才智双全，费仲挽救贤良，两位可叹可敬。”

二臣谢恩。纣王当即写下赦令，赦免姬昌。

4.赦令加官

使臣持赦令出朝歌，去羑里。百官听说纣王赦免西伯姬昌了，都很高兴。

西伯此时正在思念伯邑考，一个人自言自语：“孩子啊，你本来在西岐好好的，离朝歌远远的。偏偏你不听我的话，才遭此横祸。正所谓圣人不食子肉，为父我也是万般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啊！”

忽然一阵怪风，吹落了两块檐瓦，瓦片在地上跌得粉碎。西伯一惊：“又有坏事发生吗？”

连忙焚香，取金钱演算八卦，了解了情况。西伯点头长叹：“终于等到了。”

唤左右：“天子的赦令马上就到了，收拾收拾做好准备。”

侍臣们将信将疑，不一时使臣果然传旨，赦书到了。

西伯接了赦书，朝着朝歌的方向拜谢，就要离开羑里。

羑里父老牵羊担酒，簇拥在道路两旁，跪送西伯：“千岁今日龙逢云彩、凤落梧桐、虎上高山、鹤栖松柏。经过千岁七年的教诲，羑里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忠孝，男男女女都知道贞节，百姓都感激千岁的洪恩啊。今日一别，再也享受不到千岁的恩惠了。”

说着都落下了眼泪。西伯也哭着说：“我在羑里七年，没给大家做什么事情，今天又送酒礼来，我实在不安心。我离开后，愿大家谨记我的教化，自然百事无亏、得享太平。”

百姓更觉悲伤，远送十里，洒泪分别。

这一天西伯到了朝歌，百官在午门迎候。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启、微子衍、麦云、麦智、黄飞虎，八个谏议大夫都来见西伯侯。姬昌见众官都到了，慌忙行礼：“犯官七年都没见过各位大人，我今天能重见天日，也是托各位大人的福啊！”

众官连忙说：“哪里哪里。”

众官见西伯年纪大了，但比七年前更加精神，都觉得高兴。西伯全身缟素，到龙德殿拜见纣王：“犯臣姬昌，罪不胜诛。蒙恩特赦，以后即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纣王说：“爱卿在羑里被我关了七年，一点儿没有怨言，反而为我祈祷国祚绵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见爱卿忠心，是朕有负于你啊。今天我就加封爱卿为贤良忠孝百公之长，专门替我征伐反贼。我赐给爱卿白旄黄钺[27]，坐镇西岐。每月加禄米一千石，文官二名，武将二名，送爱卿荣归故里。赐龙德殿筵宴，游街三日。”

西伯谢恩，换了衣服。百官都来庆贺，就在龙德殿摆宴。百官陪宴，都替西伯高兴。

宴罢，西伯出朝，连着三天夸官。怎么夸的？有诗为证。前遮后拥，五色幡摇。桶子枪朱缕荡荡，朝天凳艳色辉辉。左边钺斧右金瓜，前摆黄旄后豹尾。带刀力士增光彩，随贺官员喜气添。银交椅衬玉芙蓉，逍遥马饰黄金辔。走龙飞凤大红袍，暗隐团龙妆花绣。彩玉束带，厢成八宝。

朝歌城居民，扶老携幼、拖男抱女，都凑热闹来看西伯加官。

文王在城中夸官两日，这天到中午前后，只见前面幡幢对对、剑戟森森，一支人马到来。西伯问：“前面来的是哪里的人马？”

两边：“大王千岁，是武成王黄爷看操回来。”

姬昌急忙下马，站在路边鞠躬，口称“姬昌参见贤王”。

武成王见西伯下马，连忙滚鞍下骑：“大人前来，末将有失回避，还望恕罪！”

又上来拉着西伯的手臂：“今天贤侯荣归，真是万千之喜呀。末将有句要紧话，贤侯有时间吗？”

西伯：“贤王有什么吩咐，姬昌洗耳恭听。”

黄飞虎说：“我家离这里很近，不如去喝一杯。”

西伯：“多有打扰。”

西伯跟着黄飞虎到了王府，不一会儿便已黄昏，点上蜡烛，黄飞虎命左右先退下，跟西伯说：“贤侯，你还留在朝歌干什么？”

西伯说：“夸官游街啊。”

黄飞虎叹了口气，着急地说道：“贤侯，现在朝政混乱，大大小小官员被杀了多少了！你在羑里被关了七年，还不明白吗？现在侥幸从羑里出来了，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金鳌脱钩的好时候啊，你还不赶紧离开朝歌，还在这里夸什么官、游什么街啊？万一天子改主意了，你怎么办？”

西伯听了，当场惊醒，冷汗冒出：“贤王真是金玉良言，点醒姬昌了，此恩何以得报！只是回西岐要过五关，如何是好？”

黄飞虎说：“不难！通关的铜符都在我家。”

当时就取出铜符令箭，交给西伯，又叫西伯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现在天就要黑了，赶紧走！”

西伯深谢：“大王的恩情，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何时能报！”

说着就到了二更时分，黄飞虎命副将龙环、吴贤开朝歌西门，送西伯出城。西伯离了朝歌，连夜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过了渑池，前往临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