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时我正当值,不便送公子入城。”进了城门刘统领便不再相送,“校场向东一公里,去山草堂找冯医师,他现在是校场军医,应该是离城门最近的医馆了,只是这个时辰,不知是否还开着门。”
陈潜抱拳谢过刘统领,“快去吧陈公子。”说罢陈潜便朝着刘统领所说之地去了。
城门虽闭了,但是京都内却依旧是繁华景象,百里大街依旧是人来人往,街市商贩仍不会收摊回家,街头卖艺叫好声比比皆是。护城河边的青楼妓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百里大街是真是有百里,从城门到京都皇宫直线连接,是京都的商业重地,人与混杂,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贩都聚集在此,这也是为什么城门定时关闭的原因。
刘统领所说的地方陈潜有些印象,只是此时走百里大街定是难行,陈潜绕道护城河边。怀中的晚月此时身体已经开始发烫了,陈潜心中更加焦急,心口像是憋着一股鲜血随时喷涌而出。
陈潜绕了两个村庄,终于是到山草堂门前。陈潜到的时候,山草堂的小厮正关门,陈潜庆幸,连忙将将晚月抱下马,不顾小厮的阻拦,闯进去将晚月放在诊治床上。
小厮看陈潜满身是血,还抱着一个胸口中剑的女人,唯恐他们是山贼,再加上陈潜的野蛮行为,小厮已经怕的坐在了地上。陈潜将晚月放好,看着小厮跌坐在门口丝毫没有帮自己叫医师的觉悟,气的抓住他的衣领。
陈潜不能言语,不止如何该向小厮解释,看他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任何能去叫医师的迹象。陈潜松开小厮衣领,去到后院一间间的屋子去找刘统领所说的冯先生。正当自己一无所获的时候,冯先生从门外回来了,看到了屋中的陈潜迟疑了两秒。
“你...你是定远侯府的陈小公子?”陈潜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也无暇去想冯先生是如何认识自己的,连忙拉着陈先生到晚月身旁。
冯先生查看了晚月的情况,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陈潜当是晚月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求冯先生救晚月。
陈潜多么骄傲一个人啊,不跪天地不跪父母,此刻却像个稚童一样慌乱无措,能做的只有求冯先生要救晚月。冯先生连忙拉起来陈潜。
“陈公子快快请起,千万使不得啊,这姑娘伤势是重了些,毕竟是胸口重了一剑啊,好在这剑没有插在心肺上,还有救治的余地,只是救治过程凶险万分,这姑娘生死难料,能不能挺过来老夫还是不能确定啊。”
陈潜只听到还有救治的余地几个字,连忙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还请冯先生尽力而为。陈潜开口不能言,能做的只有全身心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冯先生直言受不起陈小公子如何大礼,自己必当竭尽全力。之后便叫起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小厮,怒骂了两声没出息的东西。
小厮将陈潜送出门外,示意医治过程陈潜不便在此,还请院中等候。随后便随冯先生准备了水、毛巾以及一些药品进了屋。
陈潜自知自己帮不什么忙,也不去屋内填乱了,只能站在院中来回踱步。陈潜拖着手臂咬着手指来回走着,心中乱成一团麻,不断地祈求晚月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他不敢想象没有晚月的日子该当如何,自己会不会随晚月去了。陈潜不敢深思,只能控制着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
这么多年,陈潜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若不是自己口不能言,晚月想必不会胸口中剑,若是自己能开口说话,岂会有这么多麻烦事。陈潜责怪自己的无能,也深深懊恼自己的哑疾。
之前在洛城这几年陈潜总觉得自己太顺了,如今才发现上天给自己的磨难如今才到啊,若是可以,他情愿此时躺在里面生死难料的是自己。
若是晚月此番无事,陈潜心里想着,若是晚月此番无事,自己必定要想尽办法治好自己的哑疾,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完好的陪在晚月身边。
对,还要练剑,勤加习武。若不是近几年自己逃避,不肯面对现实,不肯面对自己,不肯执剑习武,此番定能好好保护晚月。
等晚月好起来,自己必定勤奋上进,好配得上晚月,好保护晚月。对,等晚月好起来...
晚月...一定要好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小厮才将将从屋内出来。
“陈公子怎么还不休息?”陈潜看到小厮出来,连忙上前拉住他,比着手语问晚月如何?这小厮并不懂手语,却也看懂了陈潜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问我那姑娘的情况。”陈潜连忙点头。“已经无碍了。”
“师父说了,那剑插得不深,且未及心肺,只是看上去骇人。好就好在剑并未拔出来,所以失血不多。只是取剑过程凶险,师父医术高超,如今已化险为夷,无性命之忧了。只等师父医治好伤口,上了草药包扎好,就行了。”
那小厮看陈潜担心的样子,也没有昨日那样怕他了,反而在昨日看到陈潜为救晚月向师父跪地祈求的时候,觉得陈公子重情重义。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为他人之性命屈膝呢?看他的样子像是一夜未眠,想必是担心坏了吧。
“师父叫我取茶来,我先去烧水了,陈公子稍等片刻,在外面站了一夜,喝些茶暖暖,稍后我来为公子包扎伤口。”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听到小厮说晚月已经化险为夷,无性命之忧了,陈潜悬了一夜的心才放了下来。此时陈潜却慌张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冯先生还没包扎好,应该还不能去看晚月,要不要去备些吃食,等晚月醒来要饿了就能吃到,晚月最喜欢吃芙蓉糕了。
陈潜手足无措,脸上笑着却不禁哭了出来,绷着的一根神经放松了。晚月中剑的时候陈潜不曾流泪,自己被打倒在地的时候不曾流泪,来的路上风沙迷了眼睛自己不曾流泪,以为晚月药石无医的时候不曾流泪,这一夜生死不祥的等待他也不曾流泪。
反而是此时,得知晚月已无性命之忧的时候,却泪如雨下。
他知道自己要坚强,晚月需要自己,自己不能倒下,他不曾软弱,以肉体之躯抵抗刀剑,冒着亡在剑下的风险去夜闯城门,此时...此时都值得了,哪怕是自己死了也值得了。
上天总是还眷顾他的,眷顾这个一无所有的天之骄子,眷顾这个残缺不全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