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完棍子,押野景亲一瘸一拐的退到旁边,带来的十几个农兵则被安排着汇入到队列当中。
虎取贞胜今日特意命人准备了两块长布,一块上书“南无渡世大德昭功显法御主大明神”,另一块上书“兴兵伐逆、为父报仇、大义匡正”,皆用长杆竖起,以充作军旗。
此战,遵照虎取贞胜事前下达的动员令,由虎取家出阵15人,熊野家出阵50人,尻野家15人,中岛家22人,押野家14人,中井家12人,烧山家20人,牛田家17人,鹈山家20人,大屋家25人,大野田家18人,涉田见家16人,矢贺家14人,俱自带军粮。
如此合计258人,对外号称300人。
虽然着甲率很低,而且缺少武器,大部分人使用的都还只是竹枪、木棍和锄头,但却有一点特殊的是弓的持有率较高。
在258人中,弓箭的持有比率超过了一半,达到了总数的将近7成。
这是因为惣村的百姓在山中长大,靠山吃山,或多或少都练就了一手堪用的射术,是合格的弓箭手。
不过受限于工艺,大部分人所使用的弓都是粗制滥造,不仅规格不统一,射程存在较大差异,而且害怕浸水,一旦泡过水,弓身和弓弦都会容易发软,从而失去威力。
虎取贞胜按照之前商议的结果,从各家分别抽出1~3人,组成一支人数为20人的小荷驮队,负责用独轮板车运送军粮物资等,又抽出一人专门负责吹动法螺。
他在阵前巡视:“此战以法螺声为号,闻法螺响则全军向前冲锋,如有闻号不进者、自乱阵脚者、大声喧哗者、临阵脱逃者,本人及其全村,战后取消一切战利品分配权益,还要受我军法处置。
不过本家赏罚公正,相对的,如有立功等积极表现者,立拔为本家的常备足轻,享受每年3石禄米、每日3合扶持米,战时翻倍待遇。
如有表现突出者,本家将上奏小笠原家,将其提拔为武士,赐予姓氏和土地!”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为之哗然,就连各村的带队之人也都不由瞠目,要知道,他们这些村子的地头实际也不过只是低级武士而已。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可以提拔为武士?”一个杂兵不可置信的问道。
虎取贞胜毫不迟疑的回复:“当然是真的,本人说话算数,既然许诺就绝无反悔!”
以目前虎取家的家格,直接许诺提拔某人为武士还稍稍不太够格,但如果是“上奏小笠原家”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哪怕只是走个形式。
“虎取大人,您刚刚说的,也包括我们这些人吗?”一个中岛家的杂兵关切的询问,心怀惴惴。
“不错,我刚刚的许诺,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效。无论你是哪一村,只要在战场上有突出的表现,本人战后即可上奏小笠原家,提拔你为武士,赐予姓氏和土地!”
以虎取家如今的实力,足以让他们相信对方能够做到这件事,而非空口白话。
如果说刚刚还只有虎取和熊野两家的士兵反应激烈,外村之人则是大多面露迟疑和茫然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这些话就如同是一团火被丢进了炸药堆,众人的情绪瞬间被轰然引爆。
放眼望去,只见各村的杂兵脸上全都写满了狂热,眼中充斥着野心。
武士的身份、姓氏、还有土地,这是值得所有人拼上性命去博取的东西,一旦跨过去就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层次。
烧山为轻站在队伍的前列,身后跟着他这次带来的一共20人,排成一条长队。
和别家不同,烧山家的村民态度要冷淡许多,和周围热切的其他村子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有少部分人产生骚动。
两家虽然已经和谈,这次也跟着一起出兵,但是双方的仇恨并没有化解,只是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暂时放下而已。
城五郎站在队列中,面容平静。
“竟然说什么可以提拔为武士,但是虎取家的许诺真的可以兑现么?”
他心思深沉,不像平常的愚民那样容易被鼓动,有着自己的考量。
对于这样的虎取家,说出的承诺真的可以相信吗?
正思索着,身后,同村的伙伴次郎五郎突然拉了一下衣角。
“城五郎,你怎么想?”
城五郎回过头去:“什么?”
此刻,次郎五郎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刚才你没听到虎取大人说的吗,表现突出的话可是能被提拔为武士啊!”
城五郎眉头皱了皱,提醒道:“次郎五郎,别忘了你的父亲可是死在虎取家手中,这样你还称呼他为‘虎取大人’吗?”
次郎五郎脸色一僵,讪讪道:“是死在熊野家的杂兵手中,和虎取大人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还是本家主动前去攻打......”
当日烧山家的联军大败,单烧山家阵亡的人数就达到了7人之多(包括烧山家的一门众烧山昌弘在内),有一户是父子三人一起上阵,结果全部战死,家中只剩下一个寡妇带着一个5岁的女儿,好在很快就改嫁了。
所以这时城五郎听着次郎五郎这样为敌人开脱的话语,就不由得心底发寒,眼中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却感觉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次郎五郎被他这样看着,眼神也是不由得畏缩了一下,但面对跨越阶级、成为武士的巨大诱惑,仍是咬牙说道:“这次我打算好好表现,争取成为武士,城五郎,到时你会帮我的吧?”
和他不同,城五郎有着一手不俗的射术,能够射落鸟雀,在村中有“鸟皆取”的美名。
看着对方恳求的目光,想到二人过去的交情,城五郎终是不忍拒绝,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
见对方答应下来,次郎五郎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放心吧,等我成了武士,到时候一定把土地分给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