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武崇国怪病...

十年后……

穿着五颜六色的罗裙的宫女在碧心殿内走来走去,手中托着一个装有鲜果或点心的琉璃盏,步履匆忙,一位掌事的紫衣女子时不时地吩咐道,“快把瓜果糕点摆上,还有,膳房的菜肴也该上了,先把四蝶小菜呈上来。”

忽然,奔走的人群都给门口处让出一条道来,欠身做了一揖,只见门口进来一位穿着金色华服的贵妇。

“参见王后”,紫衣女子上前行礼。

“可心,三个孩子去哪了?”王后左顾右盼,并未看到想找的人。

“三公主和二殿下正在后花园给大殿下准备生辰礼物呢,过会儿我去找他们。”可心笑着说道。

王后满意的点点头,由可心搀扶着查看晚宴的准备情况。

半轮明月已悄悄的爬上树梢,撒下一层银光,无数星星在灰黑色的云层中透出闪烁的光芒。

“桃柚,我们抓的萤火虫还不够吗?”为了防止萤火虫飞走,安洺洛将两手合在一起,然后将双手伸进桃柚拿着的丝袋里。

待安洺洛把手抽出去后,安桃柚迅速的向两边拉扯袋口上的两根细绳,微微紧了紧袋口。“不够不够,我们才抓了四袋而已,还得再抓一袋。”

“好吧,哥哥再去抓点。”安洺洛拿起地上的网兜,继续寻找飞进草丛里的萤火虫。

经过了半柱香时间的折腾,两人终于抓到了足够数量的萤火虫。

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布置好一切后,准备回去参加晚宴,在回碧心殿的路上恰巧碰到了正在寻找她俩的可心。

“二殿下,三公主,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衣服上粘了这么多泥土?”可心关切的问道。

安桃柚弯着嘴角,抬头向安洺洛递了一个眼神,扬着头说道:“晚点你就会知道啦,可心你放心好啦,我和洺洛哥哥都没有摔,我们去换身衣裳好啦。”

“没摔就好,我们去换衣裳吧。”

“可心,远哥哥回来了吗?”安洺洛拉着安桃柚一起走在小道上。

“没呢,大殿下总是忙着探查民情,遇到得病的百姓又会忍不住留下给他们治病,今天这么晚还没回,八成又是给谁家治病去了。”

“远哥哥心善,百姓可喜欢他了。”安桃柚仰起头看向可心,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补充道。

“是啊,三公主和二殿下要以大殿下为榜样啊。”

安桃柚和安洺洛换好干净衣裳后乖乖地在和清宫内摆满各种可口佳肴的桌案边坐好,等安远回来。

戌时时分,安远才从外面赶回来,回来时身上粘了不少尘土。

安桃柚一看便噗嗤笑出了声,“刚刚可心还说我和洺洛哥哥是不是摔在泥巴坑了,现在看远哥哥的样子,怕不是掉在泥巴坑里了。”

“遇到了一群难民,顺便帮他们看了看病。”安远才踏进和清宫就准备回自己的宫殿换衣裳,“等我换好衣裳再请父王母后一起来用膳吧”,说着就走了。

安远再回到和清宫时,国王王后早已来到桌案边等他,望向安远的眼神中盛着一汪池水的柔情。

“远儿,母后知道你心肠软,仁爱百姓,但也要给自己留些休息的时间,你若病倒了,母后会心疼的。”王后一边把菜夹到安远的碗里一边温柔地说着。

“儿臣知道,会注意的,母后费心了。”

“这次,你救助的难民可是本国百姓?”坐在王后旁边的国王一脸沉思的模样。

“不是,他们是武崇国逃难到边境的百姓。”安远老实答道。

国王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不说了。

安桃柚和安洺洛没打算插话,专心用膳,知道安桃柚最爱吃虾仁,安洺洛一直在给安桃柚剥虾,给她剥了满满一碗。

安桃柚夹起一只虾仁送进嘴里,吧唧吧唧吃的很是欢快,安远夹了一筷子青色蔬菜放进安桃柚的碗里。

安桃柚向安远投去委屈巴巴的眼神,眼里尽是不情愿的意味。

“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多吃点蔬菜。”安桃柚听出了安远语气中不容置疑的意思,只好嘟起小嘴一点一点的夹起蔬菜。

国王、王后和安洺洛在一旁勾起嘴角偷笑,安桃柚是个淘气的孩子,可是,最听安远的话。

用完膳后,安桃柚用小手牵住安远,“远哥哥,我和洺洛哥哥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哦”。

“是么?哥哥很期待。”其实安远脸上一点表示期待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低头憋笑。

去岁今朝安桃柚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盒亲手做的点心,当时安远夸完安桃柚做得很是精美后,谁知花状的糕饼入口后全是苦味,激得安远猛闭眼,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这次的生日贺礼绝对会让你觉得很棒。”安桃柚看见安远这副模样赌气似的说道。

安远最后被要求在双眼上蒙上一条丝带,被安桃柚牵着走,她和安洺洛挤眉弄眼,用夸张的口型交流着。

安远感觉自己被牵到了一条小道上,脚底踩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然后又被拉着慢慢上了几级台阶。

“远哥哥,你就坐在这儿。”安桃柚的个子还只到安远的上臂位置,只好往下扯着安远的一片衣角示意他坐下。等安远坐在一个软软到的坐褥上后,安桃柚帮他解开了丝带。

“远哥哥,漂亮吧?”

安远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后花园的凉月亭里,亭子的纱帘都垂了下来,将整个亭子团团围住,亭内并未放置烛火,而是有无数的萤火虫在空中盘旋飞舞。

“嗯,很美。”安远弯起嘴角,眼里满是笑意。

安桃柚此时换上了一件桃红色的舞服,头发上别着一朵艳丽的喇叭花,她站在安远正前方的不远处,兴奋的说道:“远哥哥,开始啦。”

下一刻,只见安桃柚的两只宽袖中各飞出一段红绸,周围的萤火虫被吓的飞走了,安洺洛拢了拢手掌,偷偷施展了一点灵术,亭内所有的萤火虫都被困在一个球状的气域内,“萤火虫球灯”悬在安桃柚的左上方,映照着她轻快曼妙的舞姿。

安洺洛站在亭子的角落处吹着一管玉笛,笛声悠扬婉转,是一首表达希冀的祝曲。

四下全黑,只有女孩周身附近浸染了光亮,曲调高潮一起,安桃柚仰起头,腰往后慢慢下去,上身随着舞步向后倾倒,萤火虫都散开来围在她的四周飞舞,星星点点,似是穿了一袭缀满星光的红色舞裙。

曲终,舞停,安洺洛挥了挥手,萤火虫在半空中排成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安桃柚摆完最后一个舞步后,小跑着坐在安远身边,抓住他的手晃来晃去,“怎么样?今年桃柚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安远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贺礼,但愿哥哥平日少些烦忧,多一点休息的时日享受美景。”安洺洛抓着笛子的右手放在腰后,少年人稚嫩的声音真挚动人。

风儿轻轻吹动,将纱帘撩起,萤火虫趁机钻了出去,奔向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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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桃柚去哪了?”安洺洛带着剑谱找到可心问道。

“刚看了会书就跑没影了,我还以为她去找二殿下了呢。”可心正在给一盆花浇水,“她呀,天天就爱跑来跑去。”

“我想带她去练剑来着,她肯定又是去哪偷懒闲玩了。”

闻言,可心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三个啊,要说偷懒,你也是一个,只有大殿下天天把自己活成一个大忙人。”

说完抬眼望去,眼前空空一片,人早不见了。

安远喜欢研究医术药草,国王王后特地为他在宫内建了一座用来存放药草医书的宫殿,名唤百味阁,安远每次回到宫内总会去这儿看看书、配配药草。

这天,安远照样坐在百味阁的案桌前翻看医书,“白芷、芍药、香附子、麦门冬、山茱萸……”

近些天一直在宫外视察民情,休息的时间不多,安远忍不住眯着眼打了一个呵欠,再睁开眼看书时,书页上冒出来一个白净的小手指头。

“这个叫什么呀?”

安远把头偏过去,看见安桃柚正趴在桌边,认真注视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医书。

“这是半夏,可缓不眠之症。”

“哦,那父王需要这个,他为国事操劳,母后总说他觉少,不过,洺洛哥哥肯定不需要了,他睡起觉来就像一头喊不醒的小猪。”

安远被逗笑了,“你怎么跑哥哥这儿来了?平常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和你二哥哥练剑吗?”

安桃柚撇着嘴正要回应,就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安桃柚,你又想偷懒!”

安洺洛手提着一把剑走了进来,“你的剑呢?快去拿来,就你这偷懒劲,水云剑法得练上万年。”

安桃柚盯着安洺洛注视了几秒,忽而露出了一脸天真的坏笑,从袖口里摸出一件东西举到他面前,“洺洛哥哥,看,这是什么?”

“玫瑰酥?”安洺洛咽了咽口水,一把从她手中接过玫瑰饼,塞到嘴巴里咬了一口开始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

“好吃吗?”安桃柚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故作好奇地问道。

“太好吃了。”

“其实可心昨日给我做了好多,等你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拿,不止玫瑰酥,什么如意糕、流黄酥、糖蒸酥酪、炸油饼都有,我一个人都吃不完。”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好久没吃到这些了。”

“那今日还练剑吗?”

“练什么练,吃好吃的去。”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走”就飞奔着跑出去了。

安远看着这两孩子由近及远的背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侍从上前颔首作揖道:“大殿下,国王请您入内殿议事。”

安远虽然年轻,但是聪慧异常,又顾虑周全,时常帮国王处理政事,有时国王患病休养时,安远便主动承担大小事务,百官大臣们也不多言语,默默地将公文都交给大殿下处理,二殿下年纪尚小,除了对练剑上点心,天天就知道瞎玩,三公主更是贪玩的性子,不让大殿下协助国王还能让谁来呢。

“远儿,武崇国出事了,你可有耳闻?”国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望向自己的儿子。

“有,听探子来报,近日,武崇国的许多民众突然得了一场怪病,患者会出现头晕、高热不退、呕吐、记忆混乱甚至精神错乱的症状,最明显的一个特点是皮肤会慢慢变得透明,如不及时施救,可能随时会死亡;最可怕的是,这病能传染给别人,现今,武崇国已经有百余人丧命。”作为学医之人,安远觉得无论患者属于哪国人,他都愿意去帮助,可武崇国国王似乎对瑶并不友好,怕是会以为自己想借行善事收买人心,近年来,两国也很少往来。

“是啊,刚刚,武崇国史臣来觐见,恳请向我们买一批药草回去给子民治病,可见,武崇国国王为此应是忧心不已。”

“那父王答应了吗?”

“嗯,两国交情虽不深,可这是救民之事,邻国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父王说的药草可是时星草?”一般的药草肯定治不了武崇国民众患的怪病,只有瑶草国的时星草有治愈的可能。时星草三年才能长成,一年发芽、一年生叶、一年开花,能治百病,只有瑶草国的孤梦山上才能找到,瑶草国素以药草、医术闻名,时星草便是本国最珍贵的药草,每一代国王上任后都会派专人去守护时星草。

“是。”国王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似乎垂下头思考了片刻,“都是一条条人命,不论是给本国的子民,还是给他国的子民,都是为了救人。”

“儿臣明白,这也是儿臣的想法,与父王心意相通。”从小,父王对安远来说不仅是尊敬的对象,而且是自己崇拜的对象,父王心怀天下,仁义行事,对待国务兢兢业业。

“与武崇国买卖时星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远儿,你办事,父王安心。”国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安远的肩膀,安远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