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没想到顾行言会亲自来参加他的婚礼。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顾行言打破沉默,“她就是慕水南吧?”
南冥点点头,“是”。说完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顾行言苦笑一声,水南那么渴望温暖,最终却是与冰山一样的南冥在一起。
“南冥,我不想戴这个头饰,太沉了,压得头都疼了。”一袭红衣的慕水南一边抱怨着一边向南冥走来。
南冥见是水南,如春风般展露笑颜,“我看看,都红了,那就别戴了。”
“真的?太好了。我就说他会答应吧。”慕水南回头得意地对林婉仪说道。
林婉仪无奈地摇摇头说:“南冥你不要太宠着她,哪有新娘子不束发的。”
慕水南委屈地看着南冥,南冥摸摸她的头说:“她不想戴就别戴了,我不在意就行。”
慕水南露出甜甜的笑容,林婉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只要涉及慕水南,南冥就会无底线地纵容。“你小心把她给宠坏了。”林婉仪说着拉起水南的手,“这下满意了,跟我回去吧。”
“我和你们一起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跟我说。”南冥宠溺地看着水南。慕水南开心地点点头,拉着他一同离开。南冥回身向顾行言点点头,示意属下照顾好他,便同她们一起走远。
顾行言看着全程望都没望自己一眼的慕水南,嘴里暗暗发苦,她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只留下我想解释,想争取都无从下手。
这些年,顾行言无数次前往雪域、冰域,只因那里有她的气息。他常常想若重新来过,是不是就会不同,明明她最先遇到的是我,最先喜欢的也是我……
“忘了吧,你现在是仙宗宗主,一切需得向前看才行。”王曦颜站在顾行言的身后。
我何偿不想忘记,可越是这样,越是忘不掉,满目的鲜花里有她,清风明月中有她,春夏秋冬里都有她,要我如何忘记。这世间若有一种药忘忧忘情,我定会服下,可惜,我只能苦苦熬着,期盼有朝一日的全然放下。
顾行言沉默地站着,这些话在他心里百转千回,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王曦颜的心思,只怕此话一出,她会更加伤心。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既然开口就不怕心伤,能这样与你聊天交心,我已满足,哪怕我们聊的是另一女人。”王曦颜有些苦涩地说。
“有时我想,好歹你还得到过她的喜欢,我却是什么都没有,全程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开始、结束,盛放、凋零,无人问津。”
你苦苦望着别人,却不知别人也苦苦望着你。
“也许,没有得到就不会像现在般对失去这样耿耿于怀和后悔。”顾行言轻声说。
你却不知,我可以为了一天的得到而赴死。王曦颜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却说道:“你不应该来,这只是一场别人的盛宴,自始至终都与你无关。”
“我知道,可不亲眼看看,终是意难平。”顾行言摇头苦笑。
南冥,因爱一人,而爱世界;顾行言,因爱世界,而放弃一人。也许,他们的命运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仙宗来参加婚礼的还有暮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慕水南。慕水南回头轻声问林婉仪:“她是谁?为何这样看着我?我以前与她关系很好吗?”
婉仪被她问住,该如何解释呢,幸好水南忘了,若她还记得,南冥怕是决不会让暮云来的。
“只是一个有几面之缘的人罢了。”南冥代林婉仪答道。林婉仪松了口气,既然南冥接话,就交由他处理吧。
“那她为何那样看着我?”水南有些疑惑。
“因为你今天太美了。”南冥认真的说。
水南被南冥火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火辣辣的,再也无暇关注其他。
南冥回头警告地撇了一眼暮云。他并不希望水南恢复记忆,之前的回忆对水南来说痛苦大于幸福,若她想忘记便忘记,也没什么不好。
暮云低下头,往事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是顾知雪的伴读,与知雪和顾圣哲一起长大。讽刺的是知雪没有爱上顾圣哲,她却爱上了。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求与他有结果,只要能这样的日日看着他,便心满意足了。可谁成想,阿雪遇到了慕远,为他不惜悔婚离开雪域。那时她心情复杂,有些窃喜,还有些期待,可后来顾圣哲的请求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顾圣哲请求她继续跟随阿雪,并将她的情况随时报他。暗探,他居然让她当暗探,她的心撕裂了,一边是多年的姐妹,一边是自己暗恋已久的对象,她彷徨了很久,终是抵不过顾圣哲的苦苦哀求,答应了他。
她这一生就是个悲剧,从那个选择起,命运就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者说从她爱上顾圣哲起,这个悲剧就已经开始了。
忘了也好,她的小姑娘还可以当她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见证她幸福的陌生人……余生,能这样看着她长大……也挺好。
多年后,南冥将魔域交给南谨,在他的抗议声中,带着慕水南游历天下。此时的南冥已有问鼎仙位的能力,他却迟迟不动,为的就是等慕水南。水南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们一起来到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坠仙崖。坠仙崖边,纳瑞家的墓碑上多了纳安,他终于与女儿一家团聚了。这个老人为族人汲汲营营一生,却连唯一的女儿都没保住,所有的亏欠只能寄托在这一把黄土里,以期来世。
曾山与尚曦走到了一起,呦呦已经成为新一代的狮王,一切都平静的改变着。慕水南来到大黑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妖族和山海域的变化,一个声音打破寂静。
“谁这么大胆竟敢来到老子的地盘?天下第一帅狗的地盘也是你们随便进的吗?”
这口气,这声音,慕水南顿住身形,期盼地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的大狗站在洞府前,通体黑色的皮毛,唯独腹部的皮毛是银色的。不是大黑,她略有些失望。
“喂,我说你们呢?到我地盘干什么?”
“小黑,不得无礼。”宗狈自它身后出来,化形后的宗狈一头银色的长发披至腰间,绿色的眼睛平静而温和地看向水南,“你恢复了?”
“还差一些吧,你这些年可好?”慕水南轻声问。
“多亏了尚曦的照顾,如今我已化形,小黑也修炼到了五阶,这天赋倒是比大黑强上不少,只是这性子竟与大黑很是相像。”宗狈慈爱地看着小黑说。
“它就是……大黑的孩子?”水南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
“是呀。”宗狈点点头。
“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你父亲是我挚友,我这里有些礼物送给你,若你想追随我,拿着信物随时到魔域找我。”说着慕水南一股脑儿送了一堆天材地宝、上等法器给它。水南犹豫一下,将黑鬃也递给了小黑,“这是你父亲的黑鬃,也一并送与你吧。”
小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傻眼,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待我成仙之日定带着你,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第一帅的狗妖。”慕水南看着小黑,透过它,仿佛对着另外一个妖兽,说出了当初的承诺。
小黑挠挠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慕水南,又看向母亲。
宗狈眼中含泪,“看它自己的意愿吧。”
从坠仙崖出来,水南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便是轮回吗?死亡的阴霾时时存在,新的生命却也从未停止。不管你愿或不愿,命运的轮盘从未停留。他们、我们都不过是其中的一粒尘埃罢了。仙到底是什么?世人不知,但有些人心里已明白,仙并不代表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