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宫伯玉的脑袋大(上)

在佣兵建立之初,董虎就有董卓强夺佣兵的心理准备,不仅是董卓,临洮县令、校尉、陇西郡太守,甚至那从未见过面的皇甫嵩,但凡知道佣兵的存在,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心思。

犹如一个娃娃怀抱着块大金锭招摇过市,但凡身强力壮的人,都会想着抢了娃娃的金锭。

董虎有佣兵被抢了去的心理准备,但他背后有董卓,其他人就算有异样心思也要考虑董卓的喜怒,他要做的,只需要打消……或者暂时打消了董卓伸手夺去佣兵的心思。

送走了董卓,该整训兵卒的依然整训兵卒。

兵卒训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容易,主要是一开始较难,等到所有人都承认了董虎的绝对统治地位后,再进行日常训练就要简单的多了。

一帮除了条烂命的混蛋,在没见到无数战利品时,想要让他们老实听话是极为困难的,可若说给他们建房子,告诉他们建新房娶媳妇,那就没问题了,个个干劲十足。

当一个个梗着脖子的家伙,面对十数女人组成的盾、枪、叉、戟、弓弩小型军阵后,阵亡的阵亡,鼻青脸肿的鼻青脸肿,全脸红脖子粗成了营中女兵俘虏,洗了一整日女人衣物后,也就都老实了。

逃跑武装越野训练是为了保命,训练军阵厮杀是为了发财致富,砍树建新房子是为了将来娶媳妇,哪个喊累,都会被下面小队长训的戴不住帽,把挨训的火气全撒在下面兵卒头上。

初时混乱、懒散,一个个跑到羊杂食肆吃了肚儿圆后,不是窝在墙角晒太阳,就是回家放羊,可也就这么几日,几日后,一个个就都老老实实进行体能训练、战术训练、列阵训练。

一两个月来,每日都会有半日体能训练,包括修建屋舍、平整道路,包括野外营建营地,另外半日在营地内训练,与正儿八经的军卒训练一样。

一开始都是很难的,初时选择军官时太过随意,佣兵们也都是吊儿郎当,可当他们的官职、所得收益与考核挂钩后,也不得不老老实实按照考核大纲训练。

按照董虎的“一二三四五”兵制序列,一旦中队长或大队长战死,就由下面的第一战斗副队继任,第一战斗副队战死后,由第二战斗副队再次继任,如此一来,最末位的战斗副队岂不是没了丁点晋升机会?

所以,为了让所有人都有奔头,就要每个月进行一次考核,最末位的战斗副队长若考核分值连续三个月超过前面的战斗副队,就会得以晋升,反之,不仅不会晋升,他还要被下面的兄弟取而代之。

初次做军官时,不少人凭借着年龄、辈分、威望获得官职,可在不断考核晋升、降职下,想要长久待在一个位置是很难的,想要继续凭着嘴大占着茅坑就很难了。

雇佣兵没有饷银,除了每日两斤粮食外,什么都没有,之所以能聚集在一起,除了想要混个肚儿圆、为家里节省些粮食外,最大的奔头还是冲着四成斩获,还是想着开张吃三年屁事,可现在董虎把收益与考核挂了钩,有些太过涣散的家伙,受不了规矩离开了,也有些因他的公平加入了进来。

但不管如何,摸爬滚打了一两个月,雇佣军也有了些正规军的模样,至少不再是初时那般懒散。

董卓带着一帮将领前来视察,董虎陪着大领导在营内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把大领导送走后,大丫就急匆匆送来了封积石山信件……

看罢孟都送来的信件后,董虎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前往积石山,稳住军心动摇的数千马匪。

积石山很重要,与交通要道的金城塞不同,而是因为积石山是把刀,一把将河湟谷地斩成两段的利刃,同时也是斩断金城塞与陇西郡联系的利刃。

河湟羌居于河湟谷地,最佳进攻大汉朝路线是沿着湟水向东进攻金城塞,拿下三岔路口的金城塞,就斩断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的后路。

拿下金城塞,不仅斩断了凉州刺史部西北四郡后路,更可由金城塞沿着洮水谷地,一路杀入陇西郡、汉阳郡,继而杀入长安三辅。

沿着湟水入金城塞,由金城塞入洮水谷地,继而入长安,这是河湟羌杀入长安三辅最佳路线,同时也是朝廷攻打河湟谷地主要路线。

自金城塞沿着湟水向河湟谷地腹心推进,步步为营,步步推进,如同巨龙吞莽,从头一点点吞噬,直至吞下整个河湟谷地。

河湟谷地如同一条巨蟒,从头开始一点点吞噬,肯定是要花费诸多工夫的,但若分出一支偏师,直击巨蟒三寸,一刀将拼死挣扎的巨蟒斩成两段,那就又有不同了,而积石山就是这把要命利刃。

不仅董虎、董卓以及大汉朝许多大臣们能看到积石山的重要性,北宫伯玉、烧当老王、韩遂等人同样清楚,当年西羌反叛时,段颎就是与西羌在积石山进行的最后决战。

谁都知道积石山尤为重要,可若想要收服积石山数千马匪为己用,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积石山成分复杂,不仅有高原羌,也有河湟谷地争斗失败的河湟羌,还有些汉民悍匪,彼此相互争斗的尤为激烈,远不似河湟谷地部族那般稳定。

成分复杂,争斗激烈,能让积石山俯首听令,仅凭一张嘴游说是远远不够的。

北宫伯玉很清楚积石山马匪的尿性,若没有数倍的兵马,任你谁谁都很难让积石山低头,也正因此,北宫伯玉虽然夺下了允吾城,也没有立即奔袭四岔路口的金城塞,而是不断遣人说服河湟诸部头领,在允吾城不断聚集兵马,直至手里有了两三万兵马后,这才让人前往积石山。

一连遣派三波使臣,积石山就是不愿低头,也把北宫伯玉最后耐心消磨了一干二净,想要领兵直接杀入积石山。

众人聚在太守府,争吵了小半个时辰,全都是吵吵嚷嚷讨要粮食、讨要地盘,一两个月来一直争吵,吵的北宫伯玉一个脑袋两个大。

就在北宫伯玉再一次扶额时,正在争吵的一人突然站起,众人齐齐转头去看,正是月余来一直不满的洛都羌渠帅罗何。

洛都羌与破羌很近,正因双方距离很近,彼此关系并不是很好,北宫伯玉一见是罗何,心下就有股莫名的恼怒。

罗何好像没有看到北宫伯玉阴沉的脸,抱拳道:“大头领说虎娃充匪杀人,说陈太守包庇虎娃……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大家伙也都清楚……”

话语未完,一人突然站起,指着罗何大怒。

“罗何,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是说我破羌栽赃嫁祸,故意挑起战争吗?”

罗何话语尚未说完就被打断,如同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老脸瞬间涨红。

“栽赃嫁祸?别他娘地以为老子眼瞎!看不到你们半路截杀虎娃!”

“你……”

“哼!自己去杀人,结果却被一群半大少年趁夜砍了脑袋,你他娘地还有脸……”

“砰!”

“够了!”

北宫伯玉猛然怒吼,厅堂瞬间一静,正当他人以为罗何退却时……

“大头领……”

就在这时,烧当羌老王突然拍了下桌案。

“罗何,有些过了!”

烧当羌老王开口,罗何一阵沉默,他知道,仅仅破羌一家,洛都羌还不至于担忧,可若烧当羌也加入了进来,一东一西两大羌部,夹在中间的洛都羌若不想灭族,只有离开洛都谷地。

烧当羌老王开口,厅堂内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闷,就在韩遂欲要开口缓解气氛时,罗何一脚踢翻面前小几,转身就要离去。

“烧当老王、北宫伯玉,今日之事,我洛都不参与!”

北宫伯玉猛然站起,指着罗何大怒。

“罗何!”

“你想做羌人的叛徒吗——”

罗何不理会北宫伯玉,而是看向烧当老王,面无表情道:“烧当老王,你想为惨死的兄长报仇,那是你烧当羌的事情,与我洛都羌没有关系。”

烧当老王老脸瞬间涨红,又是一声冷哼。

“哼!”

“本王若要报仇又岂会等到现在?还不是因为族人生计艰难?”

罗何点头道:“烧当老王说的没错,你们是我河湟羌的大英雄,我洛都部不想做英雄,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行不行?”

就在烧当老王还要恼怒,坐着的几人相视后,也跟着站起,韩遂大惊,忙上前拉住罗何劝解。

“大家聚在一起都是为了族人的未来,都希望朝廷可以减轻些赋税、劳役,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再商议商议。”

罗何回头看了眼冷脸怒视的北宫伯玉,这才向韩遂抱了抱拳。

“先生是仁德名士,若先生做金城郡太守,我罗何绝无二话,可先生也知,此次灾祸因何而起。”

“若是我洛都羌充贼杀人,若杀人不成反被杀死,我罗何一句话语都不说,更不会出兵砍了太守大人!”

“自己惹出了祸事,就要让所有人跟着一同造反,那是不是说,下次他烧当羌随便死了一个奴隶,咱们所有人就都要跟着造反?”

罗何转头看向烧当羌老王,笑道:“烧当老王也莫要恼怒,咱也就这么一比,当然了,老王说的也对,族人的日子是不好过,若咱们能与益州板楯蛮那般,闹腾几下,朝廷就能减免些赋税,对咱们所有人都是件好事,可……事情真是这样吗?益州板楯蛮可没有杀了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