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数日前,县令孙营、校尉刘胜就知道太守李宽的调兵令,临洮不能出问题,狄道也要保住不失,两人商议来商议去,就出了这么个主意,两千佣兵一分为二,一千卒守着临洮,一千卒前往狄道。
两人商议好了后,可不就寻来了董府么?希望通过董氏压着董虎低头,他们知道,在临洮,能真正压着董虎低头的,也只有董氏一人。
董瑁一大早出城,两人焦急等了整整一日,面对董氏的邀请,又哪里敢稍有犹豫?全都坐着马车急匆匆来了董府,不仅有他们,还有二三十个头发花白老人,竟连姚山、姚勇两兄弟也被叫到了董府。
除了县令孙营、校尉刘胜有所猜测外,其余人全都不明所以,直至董氏把董瑁话语大致说了一遍,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中队长姚勇脸红脖子粗,几百年也没见到这么好的事情,怎么都没人开口支持呢?心下大急,一再看向姚山,姚山也不理他,气的他蹭得站起。
“夫人,咱觉得虎娃和大公子说的没错,那该死的狼孟都打了过来,这个时候如何抽调佣兵?万一临洮出了意外可咋整?”
“临洮不能调兵,其他县总是可以调动的吧?朝廷都允了老爷可以抽调各县邬堡兵卒,老爷暂时无法回来,让大公子暂代父职又有什么不妥的?”
“再说了……”
“大公子不是说了么,刘校尉也有调兵大义,再加上李太守,还有什么不妥的呢?”
姚勇急得老脸通红,姚山伸手拉着他手臂,想让他老实坐下。
“老四,你瞎咋咋呼呼作甚?让夫人与县令、校尉商议!”
“不是?三哥,这是好事儿啊……”
“你闭嘴!”
姚山唯恐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手拉着他,又一手狠狠打在他腿上。
“坐下!”
姚勇张了张嘴,又一屁股坐下,别头不理会姚山。
杨义见姚山不愿出头,其他人也不开口,一想到家里的冷灶台,钢牙暗自紧咬,起身向董氏抱拳一礼。
“咱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那些该死的贼人夺了金城塞,身处前沿的狄道肯定民心不安,只有尽快调集兵马才能稳住民心,可咱临洮根本抽调不出兵马。”
“李太守若有法子抽调兵马,肯定不会求助咱们的,刘校尉又调动不了各县兵痞,也只有咱们董家调的动,为了陇西百姓安危,当尽快抽调兵卒前往狄道。”
杨义开口,一干四五十岁汉子齐齐点头。
“是啊,为了百姓安危,刘校尉也不当阻止……”
“不好说,听说分佣兵就是刘校尉想出的法子。”
“还有这事?那疯子狼孟都已经杀了过来,这个时候分兵,不是故意让咱们临洮人送死吗?”
“哼!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法子,非得让咱临洮人遭难,非人哉……”
“你小声点……”
……
二三十人嗡鸣,可是把刘胜气了个肚子鼓鼓,心下却也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
“夫人。”
刘胜突然站起,抱拳道:“本……咱也觉得当先以百姓安危为重,当先征调其他各县邬堡兵卒入狄道,只是此时天寒,征调兵卒可能会有些困难。”
姚勇没能忍住,不满低声嘟囔道:“那些该死的贼人能大冬天攻打咱们,难道咱们连出兵行军都不能了吗?
“姚老四说的没错,羌人能大冬天打了过来,若咱们连征调入城防守都不能,那是不是说,只要贼人冬日打咱们,咱们就都坐视城池丢失?”
“冬日调兵是有些困难,但只要多穿暖和些,想来是没问题的……”
……
一人开口,全都低声嗡鸣,看的刘胜一阵无奈,但董氏知道,当刘胜说了那句话语时,就已经同意了征调其他各县兵马。
董氏伸手去拿桌案上茶盏,原本还在嗡鸣的二三十人骤然闭上了嘴巴,全都一脸肃然坐正了身子,见到这一幕,校尉刘胜、县令孙营也不由暗自坐直了身子……
“河湟羌造反,参狼羌也跟着作乱,给咱们的时间不多。”
董氏放下茶盏,看向县令孙营,说道:“县令大人对城内了解的多些,明日让大勇与大人一同安抚城内百姓。”
“大山。”
“末将在!”
姚山忙站起,抱拳弓腰。
“参狼羌残暴,最迟两三日就会侵入临洮境内,你让人通知一下各村寨,城内有亲戚可以投靠的,尽量住入城内,若是不能,几个村寨尽可能聚集在一起抵挡,尽可能远离临洮躲避几日。”
“诺!”
姚山郑重抱拳,董氏微微点头,姚山默默坐回座位。
“杨义。”
杨义深吸一口气,挺身站起,与姚山一般。
“末将在。”
“明日一早,瑁儿会与刘校尉先行前往狄道,由你拿着刘校尉征调令,招募鄣县、首阳、安故、大夏以及五溪聚义从胡,若有差池,必斩你头颅!”
杨义郑重抱拳。
“若有差池,末将自斩头颅!”
看到一干头发有了些霜白亲随家将,董氏心下叹息,面上却无一丝异样。
“金城塞不失,西北各郡尚安,然今日金城塞丢失了,各郡县不安,诸位当以国事为重,若哪个敢虚应故事,国法饶得诸位,我董氏家法亦不容!”
二三十老将站起,齐齐肃然抱拳,即便身上再如何破旧,在这一刻,竟有了当年战阵厮杀霸气来。
“谨遵夫人令!”
董氏摆了摆手。
“都下去准备吧。”
“诺!”
众将轰然唱喏,一一昂首挺胸退出厅堂,县令孙营、校尉刘胜见此,也不得不起身抱拳退下。
刘胜是陇西南部校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似只有四五百兵卒,战时却可以抽调整个陇西郡兵马。
按理是如此,关键是,董卓连他手里的四五百兵马都能随手夺了,其他人要能听他的才怪了呢?
不是说大汉朝校尉水分较大,实际上大汉朝校尉权利之大难以想象,只不过刘胜比较倒霉,陇西郡南部校尉驻所就在临洮,在董卓的老巢,想合情合理弄死他太容易了,比如即将到来的参狼羌,让他死在参狼羌手里还不容易?
县令孙营、校尉刘胜只能苦笑离去,但刘胜也并非没有丁点好处,至少功劳簿上是有他们一笔的,能不能凭着功劳调回雒阳或其他地方,那就只能看背后家族力量了。
大战临近,两千雇佣军全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拼死厮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陇西郡李胖子又闹了这么一出,二头领董瑁只能天未亮离开临洮,与此同时,一封送往长安信件与二三十个董氏亲随老卒一同远去。
该仔细隐藏的仔细隐藏,该准备战斗的随时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华雄收到斥候探子送来的消息后,神经瞬间绷紧,一日三探,密切注视着即将先行到来的五百狼卫。
狼卫最容易辨认出来,人人头上戴着狼头,所用兵器几乎都是力量型的狼牙棒。
华雄没有与狼卫交战过,董虎却与他们厮杀争斗过,极为悍勇,如同不知生死的怪物,野蛮而凶残,但只要第一时间内干掉他们的首领,战力又衰减的让人难以想象。
初时董虎也没有想明白,后来才想了清楚,对于那些不知生死的怪物们来说,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首领,是比死亡好要让人畏惧的存在。
狼孟极为自信,五百狼卫足以应对虎口堡五百懦弱的农夫,在他看来,雇佣兵就是他可以肆意劫掠的农夫!
或许是狼卫不愿意长久待在野外,行军速度远比大部队快得多,双方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临洮人都知道狼卫的凶残,见敌人的先头部队是狼卫,本能的就想暂时退避。
听着探子送来的消息,所有人都不开口,中队长胡三犹豫再三,说道:“大队长,那些狼卫如同怪物似的,咱们是不是先暂避一下敌人的锋芒?”
华雄皱眉不悦道:“仅有五百人,而且还是与后面相隔半日的五百敌军,就这么退去,岂不是让他们更加猖狂?”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胡三再次低声劝解道:“那帮疯子一旦发疯着实不好对付,若大队长一定想要打上一场……咱们可以用弓箭,他们弓箭不如咱们,咱们边射边跑。”
“咱觉得胡三这法子好,那帮家伙都是疯子,与野人差不多,咱们有两个中队,轮流射箭,射一通咱就跑,先与他们耗一耗。”
“大头法子虽好,咱们又是射箭又是跑路的,等他们累了,咱们也没了力气,又如何还能杀他们?咱觉得,应该留下一部分人,等他们累了,没被耗光力气的兄弟,正好可以打上一场!”
“咱还是觉得稳妥些,就用弓箭射他们就挺好……”
“咱觉得二毛哥说的对,就用弓箭招呼他们就可以了,咱们也不会死人……”
“嗯嗯,咱也这么想的……”
华雄一阵无语,对于他来说,五百对阵五百,那还怕个屁,可他却忘了雇佣军都是怎样的人,若是遇到一群温顺绵羊,那肯定要主动戳一戳的,可狼卫凶名在外,若陷入重围被抓住了,死状是极惨的,这种事情不知听说过多少回了。
见所有人都支持先用弓箭招呼,华雄也只能稳妥些,但他还是抽调了百人充当预备队,万一被人追上了,逃不脱可咋整?
一帮人也都同意了华雄抽调两个小队作为预备队的作战计划,五百人也全都走出了虎口堡。
虎口堡的异动被第一斥候小队发现,董赤也不得不让两个兄弟返回老虎湾,向正躲着的董虎汇报。
“大兄,华雄没有后撤临洮城,反而主动迎了上那些狼卫,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有些意思……”
董虎笑了笑。
“五百人对阵五百人,还是凶名在外的五百狼卫,仅凭此,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先等等吧,若华雄五百卒就能逼退了狼孟,那咱就杀入狼孟的狗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