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虚幻境

听颜若华沉吟自语,紫霞真人轻轻咳了一声。

他说几世轮回觅旧踪,红尘本隔雾千重,颜女侠,你为情所困,看来短时间还证不了仙缘。

颜若华很惭愧,她学着花之魂的模样,盘腿而坐五心向天,徐徐吐出淤积在心里的浊气,好半天才心清如镜。

不知不觉间,紫霞真人已不见了踪影,接着花之魂也随风而去。颜若华独自坐在大殿里,顿然感觉孤独寂寞。

她活动一阵子坐麻了的腿脚,慢慢起身朝门外走。这时,整个大殿铺满了浓雾,山下的峰峦楼阁若隐若现,宛如瑶池仙境。

在摘星楼徘徊时,袅袅婷婷的轻烟,总是时前时后,时左时右缭绕在颜若华周围。这个时候,不管她摆个放浪于形骸之外的架式,或者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傻呆呆看天上云倦云舒,任身边鹤来鹤去,她的身子都很轻灵,仿佛只差一步就要羽化飞仙。

莫叹登天无路径,此山便是入云梯,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紫霞峰的灵气,才为刚才心系铁锋的言行害羞。摘星楼后面是圣水池,宽广碧蓝的深潭周围,缭绕着香风祥云和蒸汽,池边巨石上,一副龙飞凤舞的楹联很抢眼:

欲求圣水涤除体外污尘垢土,先挽天风洗尽胸间俗念凡情。

颜若华在池边来回走动,既想轻解罗裳畅游一番,又怕有人在远方张望。拿不定主意时,小山那边的草坪里,忽然传来了争吵声:

“云霄客,你用卑鄙手段暗算我儿子花满山,今天我绝不放过你。”

“花千树,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吆喝。我和花满溪两情相悦,你为什么抵死反对。既然做不成翁婿,那我们今天就做仇人血战到底。”

颜若华很吃惊,听妈妈说,外公的名字叫花千树,眼前这位面容清瘦,身材伟岸的老头,难道是我外公?云霄客和妈妈的年龄悬殊三十岁,怎么会两情相悦?

不对,这恶魔一定在撒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许多问题瞬间袭上颜若华心头。疑惑之间,草坪上的打斗已到白热化程度。云霄客中了花千树一剑,左肩上一片血红,他一边后退一边阴阳怪气说,花老头,这一剑我是故意让你刺中的,你的孙女儿虽被紫霞真人救走,但她身上的蛊毒永远没人能解。想让花之魂活命,赶快自断左臂,然后再与我决斗。

云霄客的话还没说完,花千树的左臂当真飞了出去,如注的鲜血一下子把他染成了血人:

“云霄客,我已自断一臂,你是毒龙潭未来的潭主,应当言而有信,交出解药吧。”

云霄客哈哈大笑,他看花千树痛得咬牙切齿,心里畅快到了极点。趁对方处理伤口之机,云霄客猛然上前,一边用剑狠刺,一边恶狠狠说,花千树,你中计了,你今天就是把脑袋砍下来,我也不给解药。给我说仁义道德,你找错了对象,老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非你让时光倒退几十年,除非你把两个女儿都嫁给我……

“云霄客,你这恶贼,我一定要杀你报仇。”

喊出这句话,颜若华的华胥梦也醒了。他看紫霞真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仙家气派,再看花之魂呼吸均匀满面春风,好像正沉浸在幸福中,心里不免有些气馁:

“为什么花之魂一到紫霞峰,宝剑就会自动出鞘,难道她是仙人下凡?”

紫霞真人微微睁开双眼,他说颜女侠,萍水相逢,谁是主人谁是客,静心而坐,半为隐士半为仙。修仙的方法除了食气、炼丹,最重要的是洞察万事万物的变化,从而悟出天地宇宙的玄机。刚才我只让你穿越了三十年时光,你看到的是关乎你家的一场惨烈杀戮。那是事实,但非整个事实真相,很多事云遮雾绕,我也没彻底搞清楚。

颜若华有点晕,紫霞真人的话不多,却暗藏天机。她以往行走江湖,从没接触过仙人隐士,今天可算长见识了。

“请问仙师,我外公和你相识吗?”颜若华努力稳住心神,她捋着额头上的秀发,双眼闪射着期待的光芒。

紫霞真人长长出口气,他一边活动坐麻木了的手脚,一边慢条斯理说话:

“论辈分,你外公是我的师叔,他虽然犯戒被师父逐出紫霞峰,但却带走了《九天神曲》的下半阙。这次你来紫霞峰也许是天缘,回去告诉你母亲花满溪,紫霞峰随时都欢迎她回来。”

二人对话快结束时,花之魂也平静地走出了太虚幻境。她对师尊说,自己大着胆子独自穿越了一百年,既看到了自己前世读书、出嫁,相夫旺子的影子,又隐约查到了仙师逍遥子印章的下落。她问师尊,为什么林秀儒的影子一直出现在身边,难道他是?

紫霞真人笑而不答,他说梦幻迷离莫认真,天机未成熟时,一切都是虚幻,记住你的任务,明早下山务必把林秀儒带回来。

“哈哈,紫霞牛鼻子,不要故作高深了,你有窥视我的法宝,我有克制你的手段。要想救回你的爱徒,拿回你师弟师妹的法器,明天带着花之魂和混元时空阵盘来落雁宫。否则,我们就用太极真人的阴阳剑。慢慢割李傲俗的肉,直到把他割死。”

正前方的石壁上,云霄客和晏灵姬的身影很清晰,神态很张狂。他们的身后是五花大绑的李傲俗,几个莽汉鞭挞李傲俗的同时,还往他身上泼污垢。

花之魂见师兄受辱,非常气愤,当即请命要求立即下山救师兄。紫霞真人抹掉灵光石上的图像,很沉稳地说,云霄客能通过我们的灵光石,把自己的声音和影子传回来,这份修为和功力在当世已经登峰造极无人能比了。现在我都没把握镇得住这恶魔,你去了又能起啥作用?

“难道任由他折磨师兄?”

花之魂很急,在所有师兄弟中,李傲俗对她最好,每次自己犯了错都是他承担责任。想着师兄替自己挨打受罚的诸多往事,花之魂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禀告师尊,师姑忍不了丢失灵器的屈辱,独自去落雁宫了。”

闻听弟子禀告,紫霞真人表面一点也不惊慌,内心却有点担心:

师妹清静散人冒然独往,岂不正中对方圈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