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只龙舟排成一字长蛇阵,片刻间就泊在了岸边,岸上的人急不可待,你推我揉,潮水般涌上了轻飘飘的小船。
小舟内空空的,既无人驾驶,也找不到船桨,每只船除了“木笼龙舟”四个汉字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上官雄、江滨三霸及蓬岛七星,端坐在最高大的那只龙舟上,他们以棍代桨,费尽了吃奶的力,也没能使小舟前行一步。
无可奈何之下,上官雄只得放下架子满脸堆笑,向林秀儒请教其中的奥秘。
林秀儒饱读史书,知道“木笼龙舟”的来历和驾驶技术。木笼龙舟不仅是马湖江历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而且还是“木牛流马”之母。当年,诸葛亮南征经过马湖江时,受“木笼龙舟”的启发,成功地研制了惊世骇俗的“木牛流马”。千百年来,人们只知木牛流马而不知木笼龙舟,其原因在于马湖江长期与外界隔绝,夷人不服汉人管领连年反叛之故。
众人在林秀儒的指点下,一一启动了龙舟上的机关。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木笼龙舟”的机关一启开,整个船队立即按大小次序自行排成六合阵,然后在悦耳的古琴声中,缓缓驶向对岸的“桃花城”。
林秀儒站在船头,一边宁心听曲,一边寻找音源,费了很大劲才发现其中的玄机。原来古琴声是舟底不断转动的木柄,扣击在纵横交错的船缆上,所发出的天籁之声,由于每只船的缆索有粗有细、速度有快有慢,因而所发出的声音也就有轻有重、有急有缓。整个船队的声音组合起来,就是一曲荡气回肠的歌谣。这份巧夺天工、匠心独运的设计,真令人心潮澎湃、遐想联翩。
花之魂站在林秀儒的对船上,她媚笑着不断向表兄打招呼。林公子十分厌烦表妹的举动,根本没心思理她。
林秀儒在船上跑来跑去,他时而帮阿兰照顾惠贞师太、玉虚山人,时而又到凌宵子和云水怒面前,替表妹道歉。虔诚的态度和满腔的正气,竟然感动了惠贞师太等人。
玉禅见师父无恙,大着胆子走到林秀儒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说了几句感谢话,那皓月般明亮的眼眸,令林公子肃然生敬如沐清辉。
众英雄上岸后,数十只龙舟又自行排成长蛇阵,轻灵灵驶回了彼岸。花之魂一下船就死死拉住林秀儒的手,不准他离开自己。
阿兰紧跟在林公子身后,警惕地注视着花之魂的一举一动,她总觉得眼前的花之魂有些怪,不是以前和她决斗的那个花之魂。为了弄清对方的情况,她不动声色悄然跟随。由于戴着人皮面具,周围的人除书生之外,还没有其他人能认出她。
一行人沿着长长的石梯拾级而上,绕过几棵老黄葛树后,就听桃花城东门外的广场上鼓乐喧天,百余名靓装女子高举“迎接某某掌门或某某大侠”的木牌,早已迎候多时。
上官雄见红衣女子手中的木牌上,醒目地写着上官雄的名字,便自觉地带着江滨三霸及蓬岛七星,走到了那个姑娘的身后。红衣女十分礼貌,她把上官雄等人带到一个高台上,然后转身向礼乐队娇声喊道:
“上官贵客到,起舞、鸣金、奏乐”。
礼乐声中,峨眉、青城及华山等派的人,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牌子。最后只有花之魂、林秀儒和阿兰三人没人接。
林秀儒站在空旷的草地上,见第二批上岸的人都寻见了牌子,心里十分恼怒。
他想:自己一介书生没什么名望,无人迎接是正常的,但阿兰神女和花之魂没人接就不正常了。虽然阿兰现在不是神女,但她和花之魂毕竟是名满江湖的美女,这些人怎么就狗眼看人低呢?
就在书生恼怒,众人惊奇的时候,桃花城里突然传出悠扬的礼乐声。两队衣袂飘飘的紫衣少女,拉着“恭迎神女甘嫫阿兰”字样的巨幅彩绢,轻盈地掠过人们的头顶,天女般落到了广场上。
群雄见桃花城主,如此隆重迎接妙人儿阿兰,既羡慕又嫉妒,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阿兰见桃花城的人依然把自己当成神女,鼻子一酸差点流出了眼泪。就在她思考是否摘下人皮面具,走进迎宾仪队的时候,桃花城里又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声,抬眼一看,只见湛蓝的天空中,十多名白衣女子抬着一乘红花轿,如出水芙蓉,转瞬间就掠到了广场上空。
大花轿极其豪华,飘舞的彩绢上“髙迎江南才子林秀儒”几个大字尤为醒目。林秀儒见终于有人接自己来了,心里一高兴,拉着花之魂就往前面走。
广场上的人全都凝神静气,翘首望着大花轿发呆。高松看着花轿内婷婷的人影,捅了一下罗汉竹小声说:“你猜花轿内坐的是谁?”罗汉竹望了一眼花轿漫不经心地说: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桃花姐姐,他妈的,这姓林的小子真有艳福。”
罗汉竹的话音很高,而且很刺耳,全广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林秀儒见莽汉当众谩骂自己,心里很不好受,正想讥讽对方几句的时候,忽然左腕上一阵巨痛,接着五脏六腑像开了锅一样难受得要死,回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上岸后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不是娴雅秀逸的表妹花之魂,而是妖娆妩媚的阿针。
阿针一手紧扣书生的脉门,另一只手抓着一副人皮面具。她两眼盯着大花轿仰天狂笑道:
“花之魂,出来吧,你的心肝表兄在我手里,要他活命你就赶紧自断一臂,否则休怪阿针手毒。”
阿针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花轿内一声娇叱:
“何方妖女,竟敢冒充花之魂,花某在此,谁敢欺负我的表兄?”
话音刚落,一股粉红色的柔光破轿而出,片刻间就袭到了阿针的头顶上。阿针挡不住对方如虹的剑气,急忙丢开林公子,连退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
趁此机会,阿兰赶忙飞身而起,一把将书生拉到了自己身边。阿针虽被花之魂的剑气逼得手忙脚乱,但神志却很清醒,她见一面目丑陋的女子飞身抢走了林秀儒,盛怒之下月牙刀一招划破美人脸,直刺对方面门。
阿兰怕书生受到伤害,急忙回身错步,一招银狐飞天,提着林公子猛然窜起五、六丈高,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阿针雷霆般的攻击。阿针见丑女武功高强,愈加羞愤,她狂喝一声:“飞天斩!”人和刀迅速化为一股白光,如影而随把阿兰死死缠在半空。
阿兰手中提着个人加之刀又抽不出手,连使了几个身法都没冲破对方的刀光,最后虽然用花满庭的落花神掌,击退了穷凶极恶的阿针,但被其撕破人皮面具,露出了神女本的来面目。
妙人儿阿兰把书生从阿针手里救出来的时候,花之魂也在白衣女子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中央。她微笑着向妙人儿阿兰点了一个头,急忙上前把林秀儒拉到跟前,全身上下看个不停,那亲切关爱的眼神,慈母般温柔,把周围的男人艳羡得热血沸腾,差点当场闭气。
“表兄,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段时间有人欺负你吗?你受委屈没有?”
林秀儒摸了摸花之魂的脸,轻轻撩开她的衣袖,直到看见对方右臂上的红痣,确认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时,才拉着表妹的手,向她热泪盈盈诉说。
花之魂和阿兰神女一露面,广场上立即响起一片唏嘘声。直到此时群雄才恍然大悟,原来最近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人,不是花女侠,而是阿针乔装冒名所为。
惠贞师太念了声佛,连声忏悔自己以往的嗔恨之心,玉虚山人和云水怒等人,也觉得自己的言行对不起花女侠,他们一个个红脸缩在人群中,象做了贼一样不敢抬头说话。
江滨三霸及蓬岛七星一见花之魂,立即掏出兵器,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高松暴退丈余转身望着上官雄,那神态好象在请示什么。上官雄虽对高松的卤莽行为十分恼怒,但还是笑咪咪看着他,示意他要处变不惊,见机行事。
阿兰双目如电逼视着阿针:“狗奴才,甘嫫家对你不薄,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阿针双手抱刀一副野蛮矫狂的神态,根本不把昔日的主人放在眼里:
“你这条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我为你家卖了十多年力,难道就无恩于你们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现在,我也让你尝尝当奴仆的滋味,要想拿回你家的《蛊惑经》,就恭恭敬敬跪下,服服帖帖听我差遣。”
阿针说完话,傲慢地望着众人,她快步走到迎宾仪队前,将甘嫫阿兰四字一把撕掉,然后大马金刀地站在了“恭迎神女”的巨幅白绢下。
阿兰满以为阿针见了自己会低头认罪,谁知这奴才丧心病狂反叫主人向她磕头。她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受过侮辱,此时被阿针狂妄的言语一激,竟然气得失去了知觉。
趁此机会,阿针赶快掏出蛊虫运足劲、飞快种在阿兰的六个大穴里。上官雄看阿针的举动,明白她要干什么事。为了彻底控制阿兰,他向无嗔点点头,二人一起运功,片刻间就把蛊虫融进了阿兰的血液。阿兰在三大高手的联合袭击下,根本无抵抗之力,她呆呆地站在石梯上,双眼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天空,当真扑通一声跪在阿针面前高声说道:
“主人在上,请受阿兰一拜”。
众人见阿兰神女突然向奴才下跪,尽皆大惑不解。议论纷纷之时,木笼龙舟已把第四批武林豪客送到了岸边。舟上的人一上岸,就立即排成整齐的队伍,在云龙鹤的带领下,鼓瑟吹笙,朝阿针站立的地方踏歌而来:
“神女神女,美艳无比,阿针阿针,天下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