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筒迷香吹完,上官雄长出了口气。
想着花之魂、颜若华被迷倒后衣衫不整、春光尽泄的动人场景,上官大人心潮澎湃,满脸发烧。他望了一眼西天的残星,努力稳住心神,猫在听雨阁外,静等好戏登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雨阁内不但没人中毒倒地,反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琴声。
上官雄大骇,探头朝阁内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自己吹入的迷魂烟雾,已被颜若华用内功点滴不剩、全部聚到了一起。颜若华双手抚琴,顾盼生辉,一会儿用指力将迷烟,遥遥编成一个大花环戴在头上,一会儿又用掌力将飘渺的云烟,搓成长索绕在画栋雕梁间,那怡然的举止和自若的神态,根本没半点中毒迹象。
上官雄见自己的行藏被人瞧破,赶快收回目光抽身逃走,他刚走两步,就被颜若华甜美的声音缠住了双脚:
“哈哈!槐树无风自动,莫非木旁有鬼,上官大人、无嗔大师,还有慕容师爷,你们既然来听琴,为何不大大方方进屋呢?”
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了无嗔浑厚的话音:
“阿弥陀佛,桃花姐姐武功和文采齐芳,丽质与兰心共馥,今日一见,果然名符其实”。
说话间,无嗔、上官雄和慕容彬如一缕清风,凉幽幽飘到了颜若华的面前。
无嗔笑吟吟鞠一躬,然后坐在花之魂对面。花之魂不介意无嗔对自己的敌意,她起身一一奉茶,还对无嗔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师。
无嗔双眼望天,鼻孔里哼哼两声算是回答。刚才他很自负,以为今晚能顺利拿到《九天神曲》,谁知刚到槐树下,就被颜若华瞧破行踪,并呼出姓名,这份打击可谓泰山压顶。
无嗔此行目的和上官雄一样,那就是对《九天神曲》志在必得,因为无嗔的小无相功和上官雄的斗转星移功,都练到了九重境界,如没有《九天神曲》为其开启天眼,凭个人的能力,他们不仅进入不了神御界,而且还要残废终生。
慕容彬对《九天神曲》看得很淡,他此行的目的是探测颜若华的动态。
半月前,花满溪突然宣布退出下届城主竞争,且闭关修炼不见外人,从而将一切事务交给颜若华处理。慕容彬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为了恢复大燕国,几百年来,慕容家族忍辱负重前赴后继,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而今机会来了,为了光宗耀祖,他决定冒险一试。
慕容彬想,假如颜若华无意竞争城主,那他的敌人就是夜飞鹰。这样他就轻松多了,对付夜飞鹰,他早就想好了手段,而且还暗藏着杀手锏。
果然,颜若华不想当城主。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查找杀父仇人。
数月前,从蓬岛七星手中救出花之魂,并非全是巧合。今年,她不停地在江湖上露面,表面上是游山玩水、以琴会友,实则是在潜心追查一个人。
这个人在她五岁的时候,蒙脸闯进她家杀死了她的父亲,还抢走了她家的一件宝物。她这次举办武林大会的目的,其一是想以《九天神曲》为诱饵,引出这个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多年的怪客,其二是要在天下英雄前,彻底粉碎夜飞鹰重建夜郎国的阴谋。
近年,为了寻找仇人,颜若华可谓煞费苦心,装扮成玲珑少年在乌逢船上弹琴、以《九天神曲》帮助花之魂练成春雨桃花剑法、把《桃花贴》尽数发在阿针身上,等等事件都是她的杰作,其目的主要是大力宣传《九天神曲》,因为只有《九天神曲》才能引出仇家为父亲报仇。
颜若华断定,慕容彬、无嗔和上官雄三人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她要寻找的仇家。当今只有他们三人的武功最高,年龄也和仇家相仿。娘亲曾告诉她,仇家的后心上有一撮黑毛,黑毛中间还有颗红痣。要掀开这三位绝顶高手的衣服,谈何容易,何况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就在颜若华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无嗔开口说话了:
“阿弥陀佛,颜施主请原谅老纳的冒昧,贫僧非为《九天神曲》而来,今夜相访,是欲请花女侠,陪老纳一同到海龙寺,超度那些冤死的僧人。”
无嗔说完话,双手合什,慢慢走到花之魂面前,低首垂眉地说:
“花女侠素以诚信和正义驰名江湖,今晚该不会为难老僧吧,二十天的期限早已过去,施主难道要赖帐吗?”
花之魂见无嗔咄咄逼人,心里很不舒服,她强压住怒火轻声道:
“大师不要逼人太甚,海龙寺僧人不是我杀的,二十天的期限也不是我定的,那天阿针在天下英雄面前冒充花某,大师也在场,真相早就大白,大师难道还要装糊涂?”
无嗔闻言大怒,他退后两步,将绕在梁间的迷烟挽进手中,再用罡气将其抽成一根根白色的软丝,迅速向花之魂刺来。
花之魂没料到一向慈眉善目的海龙寺高僧,此时竟凶相毕露突施杀手。
惊诧间,一股白烟如钢丝把花之魂捆得严严实实。花之魂大怒,由于自己的内功不及对方,一时想竞不出破解无相功的办法。颜若华对无嗔的行为十分不满,她暗用内劲把花之魂身上的白烟,化为无数朵花蕾,然后错落有致镶嵌在四周的窗棂上。
花之魂扭动腰肢,手中的宝剑雷霆般刺向无嗔。无嗔的内力虽胜过花之魂,但轻功和剑法却要逊色许多。危急中,他不敢用肉掌去挡利剑,只得使出看家本领,用一阳指替自己解围。
春雨桃花剑法独步天下,没有人敢试其锐。无嗔横跨两步侧身避开剑气,趁对方的剑锋未刺到之前,反客为主抢先发招。无嗔的一阳指和花之魂的春雨桃花剑,都是天下至刚无比的功夫,二人的剑气和指力在空中一撞,顿时轰的一声,整个屋子突然卷起一股狂风,把众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颜若华抓住机会,双掌凌空扬了三下,突然发出三股内力乘势把上官雄、无嗔及慕容彬的上衣掀了起来。
灯光下,上官雄和无嗔的后背不但没有一点印记,而且洁白如玉,非常光滑,只有慕容彬的后心上长着一撮浓密的黑毛。慕容彬、上官雄和无嗔搞不清和颜若华为何掀自己的衣服,愣了一下正要发问,颜若华已走上前向三人施礼赔罪:
“各位前辈请息怒,刚才救人心切,失礼之处,敬请原谅。”
无嗔念了声佛,上官雄则双臂一振,绕到花之魂身后,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式。花之魂侧身握剑,横眉怒视着无嗔和上官雄,根本没把这两大高手放在眼中。她见无嗔心浮气燥,没有半点佛门高僧的风范,上前指着对方大声说:
“大师修了几十年的行,可惜现在你心中仍然有我相、人相、寿者相和众生相,照此下去,你的小无相功肯定练不成,你此生也不可能往生西方。”
无嗔闻言,顿时老脸通红,他看着花之魂,过了好一会才低眉稽首道:“善哉,善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花女侠滥杀无辜,老僧替海龙寺的冤魂主持公道,难道错了吗?”
花之魂见无嗔仍然把自己当做杀害海龙寺僧人的凶手,顿时义愤填膺。就在二人剑拔弩张即将拼死大战时,阁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都是乌合之众,《九天神曲》非阿针莫属。”
“啊!云龙鹤。”
花之魂和上官雄等人闻言,惊得面面相觑。一行人循声追出听雨阁时,云龙鹤早已在迷茫的星月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