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跤跌醒,林秀儒满头满身都是汗水。
他颤巍巍稳住心神,紧闭双眼极力回想刚才的梦幻情节。他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只记得刚才竹香然锦鲤般追着他游泳。逃避中,对方突然释放出一股异香,接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香然,得到林秀儒的元丹了吗?”
“启禀慕容师爷,小妾修为不够,刚接触他的身体就被弹出数丈远,现在全身都在剧痛。”
一听有人对话,林秀儒继续装睡。只听竹香然说,幸亏我刚才多了个心眼,准备了摄魂香将他迷昏,否则还真完不成您交给的重任。
“夜飞鹰服药没有,他有没有察觉你我的关系?”
林秀儒眯开眼帘,见一个蒙面大汉站在池边,背对着自己训斥竹香然,他的口气很强硬,完全不给对方留面子。蒙面人说,夜飞鹰两天后就会毒发身亡,到时我慕容彬复国的机会就来了。香然,您帮了我,我不会亏待你,一定给你个名分。
“这小子怎么处理?”
竹香然的话还没问完,蒙面人就开口了。他说这个书呆子有用,先留住他,等会儿他醒来,你令他先破解《夜郎经》中的《桃花宝典》。
听花满溪说,这部宝典深奥无穷,她窥视了二十年都入不了门。如果这书呆子能帮我们打开仙界之门,以后我俩就能与天对话,就能飞升超拔位列仙班。
“您今夜留下来陪我好吗,我这里很安全,没必要蒙着脸。”
慕容彬迟疑了一会儿硬着嗓子说,不蒙面我怎么潜得进夜府。夜飞鹰耳目众多,我得小心。你忍几天吧,成大事前,我们都要克制感情。现在,毒龙潭、落雁宫、紫霞峰、夷山,还有安鳌、上官雄都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抢到《九天神曲》,只要破译《桃花宝典》,我离三界独尊就不远了。
慕容彬闪身离去后,竹香然独自惆怅了许久才给林秀儒解蛊。她虽是夜飞鹰的爱妾,从小却在慕容彬身边长大。为了恢复大燕国,慕容彬十多年前就在夜飞鹰身上打主意了,他表面把竹香然送给对方,实则是全面掌握其动态。竹香然天生丽质,极富心机。既得夜飞鹰宠爱,又是慕容彬的得力帮手。
林秀儒伸个懒腰,假装迷糊了好一阵子才起身说话:
“哎呦,我怎么睡着了,夜夫人,你怎么不叫醒我?”
竹香然笑而不语,她拉着林秀儒的手,只管嫋嫋娜娜往内室走。林秀儒见她一袭轻纱,雪肤艳骨若隐若现,回想刚才她与慕容彬的龌龊对话,一股厌恶情绪油然而生:
“夜夫人,我自己会走,别拉着我好吗?”
竹香然仍然一副娇滴滴的神清,她把林秀儒拉进密室,笑嘻嘻说,林先生,现在你可以专心研究《夜郎经》了。记住,如果天亮之前成功破译《桃花宝典》,我就破例放你出去。假如你浪得虚名,那就别怪我凶狠,从现在起,你的左手右脚就是我的了,你暂时帮我保管着,我明天早晨来取。
林秀儒无精打采,愤怒了好一阵子才翻开《夜郎经》阅读。此经内容主要是民间传说中的天文、地理、神话、练武、修仙等知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蛊、宝藏等。林秀儒对武功秘籍和藏宝地形图不感兴趣,草草翻阅,读到“又西三百七十里,曰乐游之山。山下有潭桃水出焉,潭底封印远古妖兽,潭西乱峰深处,埋藏夜郎国覆灭前巨量宝藏”时,禁不住哈欠连连,只得放下书大口喝茶。
“明天她真的要砍断我的手脚吗?”
回想阁楼中那些抄书者的惨状,林秀儒全身直冒冷汗。为了能活着出去见表姐,他耐着性子拿起书,开始细细研读《桃花宝典》。
虽言宝典,通篇没几个汉字,里面的内容除了异域文字,全是些符咒、图案,以及挽诀的手势、指法,根本看不懂。
三更天过后,林秀儒开始着急,他以前虽读过许多奇书,但那些都是汉文,再深奥也有规律和脉络。开初,林秀儒跟着符咒的图案,按汉字的书写顺序,一步步深入其中,两三步后,他开始头晕目眩,继而咳嗽呕吐。
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失败后又运用奇门遁甲原理,再次进入诡异图案。这一回,他虽没发昏呕吐,然而却找不到前进和后退的路,四周黑糊糊,到处都是奇怪的尖叫声,整个世界一片混沌。
“天也,难道我回到了远古世界?”
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林秀儒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远处的怪叫声愈来愈近。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疼痛,感觉有无数蛇虫怪兽在撕扯自己。他冥想着生门、休门的大体位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困的办法。
“一划开天,如影随形!”
天音过后,一道金光骤然融进书生的奇经八脉中。他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伏羲画八卦图时,一划开天的神秘力量,更明白了道生一的玄机妙理。飘逸中,林秀儒脑洞大开,他学着伏羲画卦的手法,卯足劲,对着眼前的混沌黑暗世界一掌就横劈了过去。
这一掌虽没多大力量,但却蕴藏着天地初开时的上古灵力。刹那间,黑暗消失,混沌已分,天地间一派明丽。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神灵,林秀儒兴奋极了,他按道生一,一生二的原理,把宝典中的图形,一个个演化为太极八卦图。
这样一变,奇迹就产生了,他随手画个符咒,然后阴上生阳,阳上生阴,循环推演,不但能随意拦住一位神仙问话,而且三界遨游畅通无阻。
林秀儒暗想道,当初,盘古开天时那一划,若不是横劈而是竖劈,那接下来就可能没有天地、阴阳,更没有山川河流及苍生。一边与过往神灵打招呼,一边漫无目的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逍遥子的道场门口:
“腾云驾雾君浪漫,开天辟地我逍遥。呵呵,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逍遥子道骨仙风神采奕奕,他说《桃花宝典》是人与上天对话、沟通和交流的桥梁,是修仙的捷径。古往今来,悟出其中奥妙者,凤毛麟角,你是我的元丹,这几页纸张自然难不住你。
“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逍遥子挥手让林秀儒坐下,亲手给他斟杯香茶,和蔼地说,所谓变就是不变,不变就是变,阳代表一种理想,阴是脚踏实地去实现。仁就是阴阳,是做人的基础,自然没有界,天地万物都是仁。我只能给你说这些,其他的,你慢慢去悟。
破窗而入的鼓号声,突然惊醒了林秀儒的美梦,他眯着眼打着哈欠刚起床,几位身材健壮的女子就闯进了屋。女汉子们把林秀儒拖到院坝里,用棕绳结结实实绑在大树上,然后齐刷刷跪在地上说:
“恭请竹夫人祭天。”
呼喊声中,竹香然一身戎装健步而出,她盯着林秀儒一连冷笑三声,阴阳怪气说,林公子,昨晚睡得好吗,我托你保管的手脚呢,该交还给我了,是不是?
“我不是林公子,也没给你保管什么东西。”
竹香然哈哈大笑,她说你就别隐瞒了,昨夜,颜心雨把桃花城都翻遍了,差一点就找到这里来了。哎!真是可惜,可惜你见不着桃花姐姐,更可惜桃花姐姐年纪轻轻,还没嫁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你们要干什么,不准伤害我表姐。”
竹香然见林秀儒关心颜若华的生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恶声说,除非你已破译《桃花宝典》,否则神仙老儿也救不了你们。林秀儒面不改色,他怒视着对方大义凛然说,《桃花宝典》有什么稀奇,本公子一盏茶的功夫就曲径通幽,不信,你把书拿来随便问。
竹香然半信半疑,她放下刀从侍女手中接过典籍,指着一副非牛非马的图案问,这是什么?
林秀儒昂首望天,神态非常傲慢,他说,这是古人用牛马祭天时,与神仙的谈话内容,大体意思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竹香然大怒,她一耳光打过来,林秀儒顿时鼻血长流:
“我就说嘛,你今天死定了。”
林秀儒哈哈长笑,他说,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你们的如意算盘也许要打空。《桃花宝典》不是每个人都能占有的,无道、无德者,妄动邪念,是要遭报应的,不信我马上画个五雷令给你瞧瞧。
说话之时,林秀儒身上的棕绳突然啪啪绷断,他抢过《桃花宝典》依着上面的符咒,照葫芦画瓢,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在虚空龙飞凤舞书写。写毕,林秀儒双手挽个五雷诀,大喊一声疾,没一会儿,天空中果然浓云密布电闪雷鸣。
竹香然见林秀儒果真破译了《桃花宝典》,既惊慌又害怕。她呆呆站在狂风暴雨中,正要上前给林秀儒跪下时,一条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黑影蒙着脸,从身形看,虽比慕容师爷娇小,但轻功相当骇人。雨帘中,竹香然还没看清其武功路数,《夜郎经》和林秀儒就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