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北陌门

兰息镇:北陌门

余青跟着弱水术指引的地方,正好撞见伸手破了他法术的龙逸。

端木汐微微歪头,对于能在此处见到龙逸感觉惊喜,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两人情绪没有多大变化。

倒是余青趁两人不注意,眼珠子一转,刚准备跑,就被龙逸的法术一下子绊倒。

“你跑什么?”

余青顺了口气,总不能说是因为怕他吧!龙逸聪慧,古刹这代数他境界最高,即是掌门首徒,又是上谷徒儿,妥妥的执法者,虽然他和龙楚是睡一张床长大的,但毕竟他是龙楚的哥哥不是他哥哥。

龙逸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外门弟子都最怕他,何况他只是个小乖乖,每次龙楚去找龙逸,他都要借故躲开,更别提打照面,想也不敢想。

“逸师兄,我不是偷跑下来的,师父同意了!”余青坐在地上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我知道!你没有去找楚儿吗?”龙逸大概看出对方怕他,但他似乎没凶过他吧!

“我……”余青看了眼端木汐,这难为情的事情怎么要一遍一遍说啊“我……那个,剑……不受控制,就,到这了!”余青这会儿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太丢脸了,不但丢他的脸,还丢龙楚的脸。

“嗯!起来吧!”

“嗯?”余青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像上谷长老,也不凶他。拍了拍土站起来后,才发觉他们身前有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是什么?”

“北陌门!”端木汐和龙逸同时脱口而出,气氛突然安静,余青后退一步,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他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你怎会来这里?”龙逸打看到端木汐时就觉得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个地方的。

端木汐挑眉“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龙逸没有明白对方话中有何含义。

端木汐只是笑了笑“机密!”

龙逸也不想猜测她话中深意,只是看着面前阵法,若有所思!

他只是途径这里,来看一眼,看一眼人的私欲和贪婪,看一看一个人能坏到什么程度,要让一个山门灭绝,说到底北陌门和龙氏一族一样,只因一剑,最终迎来的都是覆灭!众人都说是器物引来的灾祸,却没人指责真正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这才是让他觉得可笑和寒心的地方!

“众说纷纭,都说是晏皇夺剑杀人,你信吗?”端木汐看着阵法中的一座座墓碑。

“信与不信,那些人都不会活过来!”

余青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他好像误入了高端局,他们两人的对话他完全听不懂。

“没有人承受他们的痛苦和仇恨,已然幸运,那你呢,幸与不幸?”端木汐知道,对方活在仇恨里近二十年,她不是想让他放下仇恨,她是怕他要走的这条路是死路。

“活着,自然是幸,可他们却是不幸的。”他在古刹大殿上丢下龙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龙楚的不幸要那些人付出等同代价来偿还。

“你要抓紧时间了,一年时间很短!”端木汐嘴角微扬。

“什么一年?”余青凑近龙逸,看了许久“逸师兄,你怎么呢?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师父很厉害的,你告诉他,他会医好你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兄怎么办?”余青说着说着就带着哭腔,吵得龙逸耳朵疼。

“你这小师弟似乎误会了!”端木汐摇摇头,觉得对方智商不高!

“我没有生病!”龙逸一把提起抱着他大腿的余青。

“那……一年是什么意思?”余青抹掉眼泪,和龙逸对视良久,龙逸受不了对方委屈巴巴的眼神随即妥协“一年后,我与她成婚!”

“哦!吓死我了,原来没生病啊,只是成婚……成……成……成婚……和她?”余青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比得了大病还让人震惊。

“你怎么呢?”龙逸看余青好像被吓住了,余青把龙逸拉到一边“逸师兄你怎么可以娶她呢?她是裕景山的山主!”

“有问题吗?”龙逸没明白余青要表达什么。

“不是,她是山主,你娶她,她虐待你怎么办,她欺负你怎么办,还有,师兄说长得好看的女子都很可怕!”余青一本正经给龙逸讲道理,生怕对方误入歧途。

龙逸看了眼端木汐,再看看紧张兮兮的余青,拍了拍肩膀“你不必如此小声,她都听到了!”

余青咽了口口水,躲到龙逸斗篷后面“山主,我刚才是胡说,你别介意,你和师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后再次压低声音“师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对了,你怎么会水族之术?”龙逸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换话题。

“师兄教的呀!”余青走近法阵远远眺望“这么多墓碑!他们都去世了呀……”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生出一丝酸涩,总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洞,很深,他却看不清洞中的东西,他不知道是自己难过的根源,许是因为心疼龙楚的家族也遭遇了这样的劫难而感触。

龙逸看着余青许久,仿佛透过余青能够看到龙楚,他大龙楚五岁,本应作为兄长的他是该陪他长大的那个,可他选择了复仇,有时他都觉得自己可恨,他一开始竟将龙氏灭族之事怪到龙楚身上,如果小龙楚没有被那个人利用,没有破坏法阵,那他会不会还是那个满身荣光的卫主之子。

可随着年月推移,他做不到将一切推脱给龙楚,那是他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

“这里面为什么会有植株?”余青发觉到这里的奇怪之处,周遭寸草不生,可里面却和外面天差地别。

龙逸和端木汐听余青这么一说,也才注意到。

“风中带雨,涵养万物,用以聚灵,守护故土,风灵珏!”端木汐信誓旦旦,因为这才是她来兰息镇的目的,至于刚才和龙逸所说的那个机密,其实是数日前他们修士上层以柳长易为主导开的秘会。

【大致内容是他们得知魔域之人开始陆续出现在了人族,意在寻找灵珏,其实对于当年乾州卫主府灭门之案的元凶,他们这些修士和百恒高层早就已经追查到了,只不过这事牵连整个人族,他们便隐瞒了龙逸和龙楚,而这次魔域之所以派出人手寻找灵珏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破坏掉前期边境和龙复加固的法印。

而寻找灵珏的那个人选,就是从这件事的起源:龙复的两个孩子中择选一人,之所以说是这件事的起源,是因为目前人族只有龙复才能封印血祭,但龙复已死,他们只能在龙逸和龙楚之间选择,而要想再度对血祭封印加固,则必须找到癸申之战时各族献出的灵珏,当时战况惨烈,参与封印横刯的各族首领中:前任妖王遥夜,前任魔尊井木蛟已死,魅族魅王昼邈自那场大战后从未现世,仙族和水族因自身律法约束无法干预他族,而人族中三位和横刯及血祭有渊源的只有三人,参与大战的地寅,第一次加固封印的古刹前任掌门边境,以及后期创建了百恒的龙复,地寅叛变加入了魔域,边境已故,只有龙复留下了血脉,也就是说目前整个人族能再度开启龙复当年封印横刯灭灵阵的人只有龙逸和龙楚。

那他们讨论出来的人选是谁?

不是沉稳,境界高的龙逸,而是那个自大狂妄,有时甚至怯懦的龙楚。

其实端木汐一开始并不认同选择龙楚,直到他们将龙楚与龙逸这些年的经历一一窥探。他们认为龙逸少了对世俗的感受和人性的认知,他几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仇恨之中,他们怕这样一意孤行的龙逸最终会放弃寻找灵珏的使命,反而会试图将血祭收为己用,转而复仇!

就连龙楚都不知道,他的那些处世之道,重情重义成了他走上这条艰难之路的通行令,就这样龙楚在不知情下,已经被冠上了要封印血祭,守护人族的头衔。

那有人反对吗?当然有,秣谷!秣谷的反对不是因为龙楚的实力不济,而是他不同意让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去走这条可能会丧命的死路,为此他不惜当场与众人翻脸,包括柳长易!】

余青看了看两人,看来自己道行还是太浅,压根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既然这里有水,那不如就在此取水吧!

余青的法术是水系法术,加上龙楚教给他的水族法术,略过阵法取水不是问题,修士的内境能够根据修行的阶级随之改变,也能装任何东西,就譬如,此刻余青就在他的内境中注满了水。

“这下好了,应该够他们解渴了!”余青满意地拍了拍手,不忘村长的嘱托。

准备走时,三人撞上了商问边和侏荆。

“哟,见到新人了!”侏荆手持团扇,笑得妩媚。

端木汐微微一笑“长老,别来无恙!”

“自然!”侏荆仍是满目笑意,但更多是不屑。

商问边看了看那三人“你们在此意欲何为?”

“你们又有何目的!”龙逸听完端木汐说里面的是风灵珏后大概能猜出这两人为什么而来。

“自然是取里面的东西!”侏荆抱臂,丝毫不加掩饰。

“那长老怕是要白跑一趟了。”端木汐看向阵法,这阵法不是用蛮力可以打开的,它认主!

侏荆皱皱眉头,看向商问边,商问边走近,去破阵,接连数次被阵法反噬,伤得不轻。

龙逸和端木汐注意到对方用的竟然是北陌门的机关术法。

“他莫非就是北陌门门主,何延?”端木汐看了眼龙逸,陷入沉思,当年北陌灭门,只有前一天因事离开的门主何延活了下来,后因寻仇去刺杀晏皇,被王室废去了一身的修为,自此,何延几乎消失在了人族,如今看来,是去了魔族。

“那为何阵法会排斥他?”龙逸看刚才情形,那阵法似乎并不认对方。

“怎么呢?”侏荆走近,扶起倒地的商问边。

商问边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的一个个墓碑,情绪崩溃“你们也不认我了!”

他这些年修习魔族功法,掩盖住了人族的气息,阵法无情,不会记得昔日此人才是这里的主人,岁月散尽,结局不过主人变路人,北陌门终是亡了,何延也死在了当年。

“那再无人可以打开?”侏荆若有所思。

商问边颓废点头,眼光扫过端木汐和龙逸“里面的东西不属于你们,不要妄加尝试!”商问边恨的只有皇室,对龙复后人还是存有一丝情感。

他本是百恒之人,龙复在时他便是九州第一机械师,那时,北陌门,白亭山庄,临安府以及当时的辛飞虎都听从龙复的调遣,可惜龙氏一族被灭,不过两年北陌门也在朝夕之间成了眼前一片废墟,功过是非,在无尽的岁月里终不过是一抔黄土,随风而散。

“那便走吧!”侏荆摇了摇扇子,走之时又想前些日子她通过术法追踪查到当时在坤隽遇到龙楚,是对方偷了她火灵珏。

“你是龙楚何人?”她看这人与龙楚眉眼之间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哥哥!”龙逸直言不讳。

“你家小孩拿了我的东西,该当如何?”因为这事她还被冥浮生一顿臭骂,想来就气。

“那你为何不去要回来?”龙逸知道龙楚拿了她的火灵珏,因为在临安府遇到对方时他同自己说过。

侏荆冷笑看了眼商问边“算一下时间,魁染应该找到那小孩了!”

龙逸显然一震,他最怕的就是龙楚遇上他们,两年前龙楚差点死在魁染手上,他依然记得“你们把他怎么呢?”

余青一下子愣住。

侏荆捋了捋碎发“你在乎的是他?”不明的笑意透露着阴森,攻人攻心,找到对手心里的弱点,那不管多强都可无畏惧。

“自然,我的弟弟我如何不在乎?”他已经躲避了快二十年了,不能再对不起龙楚了,灵珏现世,九州定会掀起波涛,那不是他再次丢下龙楚就可以回避的问题,相反,当他看到余青也能熟悉掌握水族法术之时,他更庆幸,龙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众人遗弃的小孩了!

“你这小哥我挺喜欢!”侏荆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说完和商问边一同消失了,看来不是找麻烦的。

“你们刚才说什么门主,是什么意思?”余青看了半天似乎看不明白。

“那个人是曾经这里的主人!”龙逸内心翻腾,他和那个人一样,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现在不过是人们所遗忘的一抹尘埃。

“门主!”余青看了看那片废墟,莫名心悸,他只是听龙楚说起过,这里曾是晏国富庶之地,甚至九州大多器械都来自这里,可还是因为一把神器,落得如此下场,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把兵器,如此惨绝人寰,要灭掉北陌门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