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天落日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正从忠尧的额头不断滴落，负于身后的左手上的灵气很微弱，那青色小药瓶形状看起来有些飘忽，还未全部化为实形，忠尧轻轻一握，却什么也没握着，——青色小瓷瓶有形无体，并未被成功召唤出来，只轻轻一碰就化作几缕青烟飘散了。

无奈之下，忠尧只得集中精力，闭目凝神，拼尽全力将灵府中的灵力释放出来。

一团秋香色的灵气渐渐升腾而起，将忠尧笼罩其中，随着灵气和灵星旋绕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试着重新站起身来，跪下的右膝慢慢一寸一寸艰难地离开地面。

“嗯？”九天翼宿星君眉头一皱，微微有些吃惊。

他心思琢磨道：“这小子竟然承受住了我的第一波攻击金刚狼啸，果然是中天境真使级别的修为，不过，哼哼，也就到这里了！”

想罢，九天翼宿星君灵聚百会，气贯百脉，眉心处突然金光一闪，一只灵兽猛虎跃出，驻足，仰天长吸一口气，骤然狂奔怒吼。

“灵力冲击波第二技——猛虎奔吼！”

忠尧刚直起半个身子，人还未站直，一道更为强大的冲击气劲又震了过来。忠尧受了巨大的冲击，感觉到有些头昏眼花，可还未反应过来，那道强劲的灵气竟然在撞击到禁制气罩的内壁后改变了方向，滑至穹顶集中，生成一股强大的气旋，瞬间击中忠尧的背部。

他只觉得背部一阵剧痛，哇地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吐了一地，两腿都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跪去。

眼见忠尧即将倒下，九天翼宿星君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惜转瞬之间他就失望了。因为他发现忠尧突然拼尽全力，右脚上前跨了一步，左掌单掌死死撑住了地面。

“嗯？”九天翼宿星君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里嘀咕道，“居然……承受住了我的第二波攻击？！这小子俊秀有余，阳刚不足，没想到体内竟有如此强大的斗志，小小年纪修为便直达中天境，即便不是天纵奇才，这份潜质也足以令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假以时日，必是一个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强横存在。”

想到此处，九天翼宿星君心中竟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惧和隐忧来。

“不、不行，不能放虎归山，不能留待日后，既然结下了梁子，必欲永绝后患于今日，方能安享来日太平。”

九天翼宿星君思虑再三，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另一边，忠尧的脑海中，云婀急得大叫起来：“公子、公子！你快集中念力，我出去跟他拼了！”

“云婀，我现在凝神聚力撑着背上的攻击气旋，稍一分心就可能会被气旋穿胸而过，当场毙命，无法再集中念力召唤你……”

“公子，那你快试试能否释放出九寒之气，冻死那个糟老头子！我把我的灵力也贯注给你！”

“好……”

在云婀的提醒下，忠尧开始尝试着将九寒之气释放出体外。不过须臾，秋香色的灵气便全部变为冰冷的霜寒之气。

九天翼宿星君感到有些寒冷，禁不止打了个寒颤，暴起如针的须髯顷刻间凝结成了一根根银针。

蓦地，不经意间，他的胡须上突然腾起了一簇霜火冷焰，吓了他一大跳。

不过，姜毕竟是老的辣，他也仅仅是手忙脚乱地拍了两下，很快便恢复镇定，大手朝气旋一挥，沉声冷喝道：“雕虫小技！气旋——吸流！”

刹那间，霜寒之气悉数被气旋卷入其中，连胡须上腾起的霜火冷焰也被风吹灭了。

“臭小子，你找死！”九天翼宿星君嘴角冷冷一笑，说道，“你是第一个逼我使出必杀技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灵力冲击波第三技——天青蟒灵，万牛杀阵！”

九天翼宿星君抱胸的双手突然向两侧后方甩去，他左脚上前一步，头部灵气化出两只犀利的牛角，若身穿天青战甲的蟒牛勇士，地动山摇之间，数不清的天青蟒牛从体内奔涌而出，宛如一片黑潮，低声怒吼着朝前方冲去，践踏一切，吞噬一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忠尧艰难地伸出右手向前一推，从掌心中奔涌而出的九寒之气于刹那间凝聚成了一道水晶之墙。

数不胜数的天青蟒牛撞在水晶之墙上，前赴后继未有停歇。

趁此机会，忠尧怒吼而起，体内突然射出耀眼的赤焰之光，一道火柱直冲天际，一只烈凤奋飞振翅，盘旋萦绕着火柱，冲天而上，长空啾鸣。

俄而，烈凤身躯一蜷，化作一轮巨大的红日，那红日闪耀着金光，幻化为太阳神鸟的图案，内层等距生成十二条旋转的齿状光芒，外层则出现了四只相同的烈凤。

这些烈凤按自东向西的方向快速飞舞着。

接着，这轮红日后次第出现了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第九轮巨大的红日，排成一列直连天穹，蔚为壮观。

稍顷，这巨大的红日火球一个接一个飞速直坠而下，往九天翼宿星君的头顶砸去。

渝州城内，其他地方的行人望见了这道奇观，不由纷纷驻足观望，见烈凤翱翔天际，九日连珠，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一呼百应，很快所有人都朝着那只烈凤盘旋飞舞的方向伏地叩首，齐声高呼：“天降祥瑞，上苍庇佑啊！”

街上，一名小孩疑惑不解地望着天空，嘟了嘟嘴，说道：“这天上出现了九个太阳，那不是预示着大旱吗？这明明是凶兆呀，怎么能说是天降祥瑞呢？”

话音甫落，小孩忽然发出“啊呀”一声惨叫，他被他老爹狠狠敲了一下，随后他老爹厉声训斥道：“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个屁！赶紧给我跪下！”

言罢，那小孩被他爹拉着强行跪下，两人对着红日火球的方向虔诚叩拜起来。

渝州府衙内，司户参军唐定远正在二堂外来回踱步，忽然一抬头望见一只烈凤振翅翱翔天际，天空还有九颗红日，急忙不顾礼仪冲进二堂向张知府禀报：“张知府、张知府！”

彼时，张知府正在批阅公文，一抬眼，瞧见司户参军唐定远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面色不悦，愠怒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是让你在外面先候着吗？待我手中公文批阅……”

“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唐定远喜形于色，打断了张知府的话。

“少说废话，捡重点！”张知府有些不耐烦了。

“天降祥瑞，大吉大吉！烈凤翱翔，九日奇观！奇观、奇观！”唐定远满脸堆笑，反复强调着。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眼花了，见鬼啦？这大白天的……”张知府冷笑一声，嘟嘟囔囔地说道。

这些事儿，他可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

“知府若是不信，随我到院内一望便知、一望便知啊！”唐定远说罢，疾步上前，拉着张知府的衣袖就往院内奔去。

张知府被唐定远拽了出去，初始他还有些不情不愿，可到了院内抬头一望，竟然果真如此，二人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揖叩首，纷纷高呼：“天降祥瑞，昊天佑我！天降祥瑞，昊天佑我！”

周围几个衙役一看，连张知府和唐司户都行了跪拜礼，也都跟着跪拜起来，一起高声大呼。

……

且说花神宫得知忠尧一行出来后回了洪崖客栈，元竹又继续负责昼间的盯梢。今日见忠尧一个人出了门，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不过，这次她是学乖了，女扮男装，还给自己贴了须髯，粗看之下倒是有模有样。但稍微一细看，这肤色怎么看都有些娇嫩啊，而且小身板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秀气劲儿。所幸穿的衣服宽大了一些，否则一个大男人前凸后翘，这不一下就露馅儿了嘛。

只是，元竹没有料到忠尧出门后不久就遇到了渝州城第二高手九天翼宿星君水佘繇。

瞧着九天翼宿星君和忠尧在禁制气罩拼耗灵力，躲在巷口的元竹内心焦急万分，她暗暗思忖道：“水佘繇是正儿八经的大天境尊使，以自己中天境上品的修为，纵使有花神宫的秘术和不传功法，但硬拼起来，也决计不是那万年老二的对手啊！若想从外面击破那个禁制气罩，也没什么把握，这可如何？怎么办，怎么办？不是能他死在这里啊……”

禁制气罩后，忠尧被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眼见情势愈来愈不妙。

元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情急之下只得放出一只花神宫专门用于传递信息的玉山胜遇鸟，此鸟状如翟（dí）而赤，其音如鹿，火速寻觅齐韵而去。

可左等右等，齐韵尚未赶到，这忠尧已然被逼至了极点。

忍无可忍之下，忠尧突然猛吼狂暴了，一出手便是昆羽宗的镇派绝技之一“九天落日”。

元竹见状，激动地跳了起来，双手握拳：“耶！臭小子，果然没看错你！”

那九天翼宿星君自恃有禁制气罩护身，未有丝毫慌乱，但见连续六个火球砸在禁制气罩外壁上，柔韧的禁制气罩只是左右晃荡摇摆不停，便将火球的攻击化解为无形，却没有丝毫破损。

九天翼宿星君甚是得意，他抬头瞟了一眼空中剩下的三轮红日，嘴角一勾，嘲讽道：“小子，你拼尽全力的一击也不过如此嘛！啧啧啧……不过，也怪不得你，实在抱歉，是老夫忘了告诉你，我这禁制气罩名唤‘千丝魔蛛障’，乃怪靥魔蛛之蛛丝炼化而成。

‘裴旻射蛛’的典故听说过吗？

大唐第一剑客裴旻将军于深山行走之时，曾遇到车轮一般大小的怪靥魔蛛，此蛛盘丝结网，所织蛛网犹如垂布，差点就将裴旻困于其中，后引弓大战，方将其射杀。

老夫入蜀山寻觅良久，历时几近十年才终于觅得此蛛，将其蛛丝以灵气炼化。再强大的攻击力对它而言，都是泥牛入海，此之谓‘以柔克刚’，哇哈哈哈！”

九天翼宿星君仰天大笑。

可他的笑声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忽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嘴巴也不知不觉张大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天青蟒牛虽然很快撞裂冲破了挡在面前的水晶之墙，可眼前这小子使出那招“九天落日”后，浑身通体开始散发出赤焰红光，就连口鼻眼耳七窍都透出璀璨的金光来。

这还不算，关键的是这小子居然硬顶着背上的气旋之压站起来了，他右手横举，那气旋竟然越缩越小，乖乖套在了他的手臂之上，而后他使出一记漂亮的海底捞月，手上的气旋飞出，陡然增大数倍，将万牛杀阵的冲击之势瓦解得无影无踪。

九天翼宿星君大吃一惊，愣在了原地。他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怎、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