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嫁黛玉薛蟠娶亲

上回书正说到黛玉出题，薛蟠作诗，三场定输赢。要说薛蟠这诗虽然格调实在不高，水平更是有限，可终究也算是作上来了。黛玉这边心内盘算：若不让这草包入社，显见得自己言而无信，若真让这种人入了诗社，简直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以后大家还怎么在一起作诗？正在为难之际，只听外面有人吵嚷，言辞十分污秽，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领着一个男孩子闯了进来，正是赵姨娘拉着贾环。边上几个老妈妈和丫鬟也劝阻不住她。

只见赵姨娘不依不饶，指着探春就是一通好骂：“你个老娘养下的阿物！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仗着老爷太太的宠跟着这帮东西欺负我们娘们儿。环儿要入你们这个狗屁诗社，你们为什么拦着不叫他入？！难道就因为环儿是我养下的？别人不让也就罢了，偏偏你这个亲姐姐也不给你弟弟说句话！连那个薛大傻子买来的小贱货你们都能要，偏偏就不要我们环儿！我们娘们儿真个比有脸的奴才还不如了！”言罢，坐在地上就开始嚎丧。

薛蟠在边上听着，也不知道这对母子是谁，听到后来见她骂自己和香菱，就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对赵姨娘道：“这位大嫂子，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怎么好就骂起我来了？！我们家香菱也没招惹你！”刚才赵姨娘进屋直冲探春，没察觉边上坐着薛蟠。被这么一问，顿时傻了，万万没料到薛蟠居然就在这。边上的贾环一看薛蟠在场直拉母亲。李纨忙过来趁机安慰道：“姨娘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些人起这个社也不过就是闲着解闷，环兄弟平日里功课忙，我们几个怕耽误了他。要说为了出身，兰小子是老爷的嫡孙，我也没叫他入。他两个平日一起结伴上学，将来考上个功名，我和姨娘脸上也有光彩，若是只在我们这个队儿里胡闹，耽误了前程，那还得了，老爷知道了也是要怨我们的。”顺势就要把赵姨娘送走了。

薛蟠在边上听着，知道此人就是贾政的侧室赵氏，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宝玉的兄弟贾环了。听说贾环也没入社，顿时有同病相怜之感，随即言道：“原来这位就是姨娘和环兄弟，在下薛蟠，失敬失敬。原来你们今天是来入社的，这可巧了，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入社来的。正好，林妹妹，今儿你就把我们哥俩儿一起收了吧。”言罢就来拉黛玉的手，黛玉急忙闪到一边，薛蟠没拉上，一把抓住了香菱的手，香菱脸一红，忙把手抽了回来。

众人被这两个活宝一闹，诗兴全无，纷纷退出藕香榭各自回去了。赵姨娘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闹下去，便也走了。只有那贾环编个借口，悄悄到了薛蟠这边。俩人平日里虽然都在学房，但互相之间没什么交情，经此一番彼此便熟悉了。二人凑到一起可谓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约定明天一起到学房去，好在一起做深入之交流。

书不要麻烦。自从薛蟠和贾环搭葛上以后，倒是天天去学房，但在学房里是一眼书都不看，成天和贾环两个扯淡，颇有相见恨晚之感。逐渐的俩人开始逃学，到外面去鬼混。贾环傍上了这么棵大树自然不把什么学业放在心上，跟着薛蟠吃香喝辣还能玩姑娘，这不比上学有意思多了。这么一来二去，贾环也就明白了薛蟠的心思，知道他要娶黛玉为妻。因为受了薛蟠的好处，自然要在母亲面前替薛蟠说话。几次下来，竟然连赵姨娘都被薛蟠买通了。别看宝玉黛玉等人对赵姨娘甚是讨厌，荣府内能看上他们母子的也不多。可有一样，贾政对于自己这个小妾表面上冷淡严厉，私下里却如胶似漆。现如今，王夫人年老色衰，天天不是拜佛就是念经，每天夜里，都是赵姨娘陪着贾政。赵姨娘收了薛蟠的好处，枕头风吹的自然就勤了。赵姨娘不夸薛蟠的才学，只说他家如何有钱，如何得皇上的宠。贾政在朝中饱受排挤，恨不得拉几个死党，想来想去也只有薛家合适，竟然对薛蟠也有了好感。薛蟠这边趁热打铁，连着给贾政送了几次厚礼，都是从外地掏弄来的珍玩字画。别看薛蟠是个半文盲，可手下几个当铺的掌柜可都是行家老手，给贾政送的这些东西，都是万中挑一的精品。贾政也很惊讶，别看这蟠儿学问一般，可这眼力确实不俗。

这一日贾政跟王夫人在房内说话，提到了黛玉的婚事，竟然要把黛玉嫁给薛蟠。王夫人起先不乐意。倒不是舍不得黛玉，只是觉得黛玉心性狭窄，尖酸刻薄，到了薛家要气死妹妹。可一想到能把这个小妮子嫁出去，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也就答应了。

转过天来，王夫人又跟着自己的妹妹还有凤姐去见老太太。贾母一听说是姨太太来给自己的儿子提亲，就有些不快。原来薛蟠的恶名早就传遍都中，贾家的这几个姑娘哪个也不能嫁给这个混世魔王。听说看上的是黛玉，老太君恨不得抄起拐杖一棍子把薛姨妈拍死。可表面上还要说几句场面话，只说黛玉还年幼，等几年吧。嫁人也有个次序，什么时候迎春和探春出阁再说黛玉的事儿，摆明了就是不想让黛玉嫁给薛蟠。薛姨妈硬着老脸，干笑了几声，也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却说这一日贾母忽然问鸳鸯自己房中那件蜡油冻佛手哪里去了，鸳鸯只说是被凤姐拿走了。贾母让鸳鸯把东西拿回来，自己还没看够呢，鸳鸯只能编造些理由推脱。贾母一看就知道这里有蹊跷，逼问之下，凤姐把佛手拿出去押当的事儿便漏了馅儿，贾母方知家中亏空之巨，也就没有声张，不过就是让凤姐把东西赎回来就是了。然则当回来的银子已经被凤姐放了债，还有几个月才能收回来，眼下竟然无钱赎当，气的贾母把邢夫人和凤姐找来训斥斥了一顿，说她和凤姐持家无方，二人唯唯诺诺也不过就是听贾母在那发牢骚。

过了几天，薛姨妈来府上串门说话，竟然把那个佛手带来了。贾母忙问这东西是哪里得来的。这才知道，原来是昨天薛蟠跟一个当铺掌柜喝酒，掌柜酒桌上提到荣府把家里珍玩拿出来押当的事儿，薛蟠便把这件东西赎了出来，让母亲送到府上。贾母至此方知薛蟠的神通，想到前些日子一口回绝了薛家提亲，也有些过意不去，便说哪天得空让薛姨妈把薛蟠带到府上，自己要谢谢这个孩子。薛姨妈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知道亲事儿有了眉目，忙回去准备。

要说薛蟠来薛家相看这件事倒也顺利，其中有个缘故。因为贾母平时最喜欢热闹，不喜欢刻板之人，所以薛蟠虽然不学无术，粗俗不堪，可他这个性格却很对贾母脾气。相看当天，薛蟠身穿一件宝蓝色直缀，外套一件水色大氅，头戴嵌美玉相公巾，手拿檀香木折扇，只要不说话，远远看去还真像个正经念书的学生！贾母一见薛蟠如此英俊潇洒，便先喜欢了五分。宾主落座之后，贾母问薛蟠读什么书，薛蟠本想按照母亲昨日教导对答，可临场紧张给忘了，只说平日里看戏。哪知道贾母也是个戏迷，这祖孙俩人居然还唠到一块去了。要说吃喝玩乐，薛蟠最是在行，这享福消遣也是贾母日常功课，一老一小，有说有笑，竟然把王夫人和薛姨妈撩在了一边！

这次相看，贾母十分满意，第一是看薛蟠此人直来直去，没啥坏心眼，将来黛玉过去不能受气。二来看薛蟠身边身边的香菱也是个好孩子，将来断不会给黛玉使绊子。加上姨太太也不是外人，还是黛玉干娘。当然最要紧还是薛家的产业和生意，有了这个靠山，以后荣府真有个什么为难的地方也有了指望。至于宝玉和黛玉两人的感情，贾母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等过几年，生儿育女，心智成熟些也就忘了，故此并没放在心上。

其后如何下聘礼过嫁妆，怎么选吉日，采买预备各样婚礼上应用之物，这些琐碎细节咱们就不一一细表了，只不过‘挥金似土穷奢极欲’八个字而已。虽然比不上当年元妃省亲，秦氏出殡，也是堆金积玉，恨不得把整个荣府都用锦缎包裹起来。

外面热热闹闹，可这潇湘馆内却凄风惨雨，全然没有喜气。若说整个院子里都不高兴，那也是假的。紫鹃雪雁听说姑娘要嫁给薛蟠，倒也庆幸，不然将来真个嫁给宝玉，自己跟袭人麝月晴雯秋纹那几只狐狸精如何相处？姑娘也要受这几个贱人的欺负。薛家人口简单，将来宝姑娘又要嫁出去，横竖就是一个老太太和香菱，好对付。是故，这些丫鬟虽然每天都陪着林黛玉唉声叹气，心里却挺美。也不过就是好言安慰黛玉，讲些宽心的话。

黛玉这里每日闷坐不语，就跟傻子一样。薛家送过来的礼物，丫鬟们拿过来就看一眼，不拿来也不问。任是西王母的八宝琉璃瓶放在眼前，也不动心。到了出嫁当天，怡红院里众姐妹还有凤姐李纨王夫人并东府的尤氏都来给黛玉打扮。黛玉就跟个人偶一样，仍由这些人摆弄。终于都扮上了，又让王夫人给黛玉蒙上盖头，外面薛家接亲的队伍也到了。这时候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宝玉来闹，黛玉寻死。一见薛蟠从外面进来，大伙都看向黛玉，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过格的举动。到底林黛玉要如何大闹一场，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