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可不会觉得你好心肠

鬼东西许久未饮血,面目愈渐狰狞。

贪婪饥渴的目光死死盯住妇人的脖颈,在院中众人慌忙之下转移了目标,朝向妇人挥爪。

一个烛台飞了过来,砸到他头上。

鬼东西满怀敌意地瞪着少女,那样子像几百年没吃过饱饭似得惊恐吓人,但很快又扣住了妇人肩膀,歇斯底里地大喊:“血!我要血!”

妇人吓得双腿发抖,“洛,洛儿,你,你你怎么了?不认识表姑姑了?”

任谁都能看出,怪物此刻尤为狂躁,饿狼一般的眼神里只有猎物,全然不见半点人类的影子,像极野林跑出的凶悍猛兽。

有的仆人在救火,有的仆人则留在原地对峙,可看见怪物发狂抓住了妇人,个个吓得都把手里家伙给丢了,尖叫着落荒而逃。

眼看烛台扔过去像挠痒痒,乔岁岁忙从地上拾起渔网,在妇人抱头等死时冲上去用网罩在了鬼东西头上,阻拦住他欲咬人的动作。

檀淮落到少女不远处,颇具兴趣地观看这极具观赏性的一幕。

烈火红光下,少女与怪物力量悬殊,她拼尽全力拽紧渔网,手指被勒得深白,甚至被拖拽的上前了两步,而妇人趁机逃出,躲到廊下柱子后。

她丧着一张小脸对他求助,表情快哭了,“怎么办,帮帮我。”

檀淮扬起唇角,“你加油。”

乔岁岁简直快感到绝望。

她哪里困得住这只力大无穷的鬼东西,只听见渔网撕裂的声音,便因猛然失力,一下子向后仰去,重重摔在地上。

可就当鬼东西扑过来之际,一道极速而过的火焰已袭向他,将他打飞至远处便化为火球,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便只剩一阵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惊悚感难以形容。

乔岁岁松了一口气,忍着疼爬起来,拍了拍满手的泥,有些一瘸一拐地走到檀淮身边,喃喃道:“还好你出手够快,要不然……”

“你该叫我什么?”

檀淮冷冷打断她的话。

乔岁岁看着他,他如松如月,面容惊艳,仅站着不语便散发出不可侵犯的贵气,她突然间记起了重要的事,乖声称呼:“尊上。”

见他神情不明,又道:“多谢尊上出手相救。”

不管怎样,他的出现犹如及时雨。

不等他说话,乔岁岁目光搜寻了一遍院中,最后发现了那枚发光的传音镜,她走去捡起,随意地在衣裙上擦干净,收起来。

与此同时,村长带人冲进院子。

妇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呆呆望着地上一团灰烬,脑海中仍装满方才的可怕场景。

大火蔓延至整个宅院,连着吴家老头和所有财富一起沦为火中残垣。

村长又惊又喜,“这下再也不会有人受害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可一想到过去死于非命的那些年轻少女,他脸上刚扬起的喜色很快被悲哀淹没,满眼泪水,想哭想责骂自己,觉得无脸面回去交代。

乔岁岁没说慰藉的话。

不论怎样,悲剧的背后少不得村长一份,他的后续如何也只得任由村民去管了。

檀淮静静注视着少女。

她穿一身嫁衣,小脸略施粉黛,嘴唇涂得嫣红,艳如花妖,鬓发凌乱的样子配合雪肤,勾勒出别具一格的破碎美。

她蹲下和发抖的妇人轻声细语讲了些什么,那妇人惊恐万状的脸色才愈渐平缓下来。

直到她起身,他的视线也未偏开过,等着乔岁岁过来。

距离近了,檀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乔岁岁哼着调靠近,完全一副解决麻烦后的轻松愉悦,似乎摔倒和差点被咬的人不是她,语气也有点欢欢喜喜的,“我告诉她,她千不该万不该去听信江湖术士的鬼话,从而害死这么多人。一念之差,成千古恨,只有接受自己犯下的错误,才能收获真正的平静。”

檀淮幽暗冷冽的眸倒映着面前火海,默了一默,不紧不慢道:“人家的家业都烧没了,名声也毁了,正该大哭一场。你倒好,去讲这些人家都懂的大道理,她可不会觉得你好心肠。”

乔岁岁一时不知作何回复,按道理,她的确破坏了人家的计划,人家可能会骂她,但是她看得出来,那妇人胆小得很,快吓疯了,听了她一连串道理也显得无动于衷。

她乖乖巧巧地俯首称臣道:“尊上说的都对。”

有他撑腰,倒也蛮不错的,仿佛又看见檀淮施出重阳之火及时救下她的画面……墨发飞扬,衣袂飘飘,抬手优雅轻柔,不费吹灰之力。

处理完出嫁这件事,美人村数年来上贡新娘的习俗算是彻底废除了。

乔岁岁同檀淮回到了魔宫,接替了沉烟的位置成为他的近身侍女,比之前不同的是:近身侍女可以随意进出秘境和落兰殿,还可以使唤别的侍女和个别魔兵。

雀儿特地悄悄来找她,“岁岁,你升职升的可真快。昨天你还没说呢,那个怪物是咋死的?”

乔岁岁昨天一回来就找雀儿聊天,雀儿还以为她是新来的,道出实情后愣是把雀儿整得蒙圈,她将人间经历的事悉数讲了个遍,因着没说完,雀儿便又在今天特地跑了来。

乔岁岁正在用仙草叶子泡水,“给尊上的一掌重阳之火烧死了,当时的场景可吓人了。”

雀儿点点头,忍不住浮想联翩。

过了会,她忽然作出哭腔:“岁岁,你都不知道,我听说你掉下无底崖,我以为你死了。不过还好,你还活着,还变得这么漂亮,我高兴多了。”

乔岁岁放下手里的活,轻轻将对方抱进怀里,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般哄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不开心的。等我不忙的时候就能找你玩了。”

雀儿柔柔地“嗯”了一声从怀里出来,“我先去做事,做完了来找你。”

乔岁岁目送她离开。

“墨公子好。”

是雀儿在外头的声音。

墨公子?

乔岁岁端起两盏茶正欲出门,迎面竟撞上那日绑架她当礼物的狐狸眼男人,一下没反应过来,茶水都险些泼洒了出去。

对方有意堵着路,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还认得我不?那天一直没空跟你说句话,可叫我惦记呢。正好有缘,又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