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从来没仔细听过雨的声音,但又好像对每滴雨水与万物碰撞的乐曲了熟于心!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的,车来车往撞开没雨幕,留下一汪律动的水和飞溅的水花!
许久没有体会家的雨夜了,当然它与这城市是截然不同的,没有霓虹的映照,只在闪电时多少瞥见雨落下的场景。这也幸亏老屋的简陋结构,才使得坐于窗边就能看到房檐流下的雨线,听到滴滴答答急切的水声。文人雅士眼中,这不免是一幕值得抒发雅意的场景,可农村并没有闲工夫考虑这些,从我能记事来,我们的屋子总在雨夜被狂风掀去几片瓦,屋里摆满大大小小的盆具接着漏下来的水。倘若幼时并不害怕的话,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完全可以谱成一首歌,写成几句诗。
尚记得有一回,正值盛夏,因此雨来时爆烈且迅猛,还不等人反应,家旁边的小溪就摇身一变成了河流。我与父母亲急匆匆往家赶,在屋外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瓦,为保护家具,我打着手电和父母上了房顶修缮。我老实地撑着伞,用手电不太强烈的光线照着母亲扛着瓦片递给屋顶上的父亲,由于狂风肆虐,这项工作显得比平时困难很多,前后几片瓦,竟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父亲从屋顶下来时平时立起来向后的头发也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刘海,母亲在雨中睁不开眼睛,雨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待回到屋里时,地面已经积了很多水,我没法明白当时他们在想什么,我只能感受到我的裤子在打着伞的情况下也几乎全湿透了。
所幸这样的雨夜并不占多数,往往下雨时总会伴随着停电,在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当时,一家人点着蜡烛坐在一起,还有几分温馨的感觉。父母亲商量着一些农事或者其他事情,而我们时而踱出门外,做着闪电以后必然打雷的预测,如果恰好需要第二天换干净衣服,便会调皮地跳出房檐,在雨中狂奔。说起狂奔,就不得不提起农活时骤雨突袭,那一天我和母亲刚到割猪草目的地,暴雨便至!眼看就要成落汤鸡,母亲一声令下,我立马跟在她屁股后面狂奔向林中,虽然有茂密的树叶抵挡,还是避免不了落得全身湿透的命运。雨后的山路格外湿滑,草也比平常重很多,回家的路上我紧紧跟在母亲的后面,她的腰被压的很弯,泥巴几乎沾到膝盖!我照着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踩下去,我知道那条路她走了很多次,每一次下脚都是最优的选择,这是她用经验给我开辟的第一条路!
现在的雨大不相同了,无论它如何狂暴,家里灯光还是明亮且温暖!更何况我处于这城市也有些许年头了,在霓虹下,每一滴雨的姿态都看的清清楚楚;每一滴雨拍打在伞上的声音都真真切切;每一辆车驶过撞击雨水的声音嘈嘈杂杂。我有更多的时间来听雨,歌唱和写诗!幼时的暴雨能淋湿我的身体,可我还是可以住在父亲修缮过的瓦房里,踩在母亲走过的脚印上。现在的雨夜,我在床上安然无恙,可它却在我心里到处破坏。父母亲的知识,学历永远停在了那个时候,他们无法再扛起几片瓦盖在我头顶,也没法再给我开辟一条他们没有走过的路!
雨停了,在我抽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于是我诗意大发,也模仿文人们写了几句诗:
暴雨来了
所有的流浪者都抱着头
无处可逃地到处乱窜
狂风肆意撕扯着
撕扯着他们的帽子
撕扯着他们的面具
撕扯着他们的皮囊
雨滴裹着冰雹
敲打着铁栏杆
奏响冲锋的乐曲
而路旁的电动车
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墨黑的云层里透出刺眼的闪电
以及咆哮的雷
流浪者们无动于衷,因为
狂风吹瞎了他们的眼
雨水浸聋了他们的耳
冰雹砸烂了他们的嘴
暴雨中
他们不再挣扎
反而期待明天的流浪
什么时候我才能结束这样的流浪呢?我常常在想,我是否可以在雨天走在所爱的人的前面,深深浅浅地留下脚印,这样他们跟在我的身后,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