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严重以来,已经在寝室躺了近一个月,今夜如往常一样闲聊一阵后各自入睡,此刻我已能听到室友沉重的呼吸声,他们沉沉入睡了。而我不知不觉回想起来很多童年至少年时的事情,还夹杂着一些幻想,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我的胸口,迟迟没有睡意。
二零一二年,也就是十年前,我大概读初三或者初二,总之来说记不太清楚。非要有个具体时间段的话最应该是那年春节后不久,某些特殊的时间节点加上一些特殊的事件,就会让你深深的记住那个片段,像梦魇一样,没记起就会挨上一次折磨。元宵节后大概一两天的晚上,父母因为一些不能回忆起来的原因(或许是输钱加上一些琐事)大吵起来,最终演变为拳脚相加!父亲一向是暴躁且无理的,恰巧母亲是犟而不听劝的。我们在那天之前是不敢拉架的,但终归十几岁了,还是一起拖拽着父母,努力夺下手里的武器。至于过程,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模糊,以为和平常一样,过几天就没事了,然而结局是母亲连夜离开了家,几天后父亲也跟着母亲的去向急匆匆奔去,甚至没留下什么叮嘱。
可以断定父母亲定是打工去了,总会很快回来的,我便如此安慰弟弟妹妹。至此,家里仅剩我们了,一开始的一两月生活尚且能过去,过年前收成的庄稼,存的腊肉还能满足青春期所需要的营养。直到油米见底,方才困难起来,我都记不得每天中午回家吃的啥了,不过每晚上吃的炸洋芋确是记得很清晰,因为那是一天中我们三人坐一起有说有笑最开心的时光了。不过唯一让人难受的是大蒜吃的多了,总感觉胃胀气的样子,且每次去学校得小心翼翼,以免熏着别人。我现在常常想,如果当时能和母亲多学学做饭,多勤快些也不至于每天吃洋芋对付,甚至没有给弟弟妹妹做过一顿正儿八经像样的饭。
屋里备着粮食,也有爷爷还在家,故而我们还没轮到饿肚子的地步。不过可以说生活的就比较简陋了,我记得那会儿正值寒冬腊月,天气反复,白天时暖和但夜晚吹的风还是刺骨。白天时穿一件外套即可,于是我一件外套要一直重复着穿直到周末,那衣服自然避免不了被摧残的命运,口袋破了耷拉着,一个星期积攒的泥、油污把袖口涂抹的锃亮!晚上时就难以度过了,家里的煤早已经烧的七七八八,那怎么办呢?去周围人家“借”呗,说是这样,但是直到现在别人家也不知道是谁借的,我也没打算还过,我只是用一个借字隐藏我的罪恶感。头发也一两月没剪,美其名曰留长保暖,我尚且如此,可以见得弟弟妹妹更加粗糙了。家里所有的破衣服,鞋子堆满一地,锅碗瓢盆随意摆放,甚至地上的泥巴堆了厚厚一层。
还好这也达不到衣不蔽体的地步,最苦恼的是遇上下雨天,因为衣服尚且可以用更破的换洗,鞋子可就不行了,一个周末是没法晾干的,于是一双鞋子一直穿了几个月,底子和鞋帮子都快要分家了,遇到下雨天走路如履薄冰!不管如何小心翼翼,晚上脱开鞋,脚总是被泡白了的。弟弟的鞋更惨,鞋底直接破了个洞,哈哈我想他不管怎么小心也没法避免了。比起这些苦恼,我想最让人难为情的是青春期前夕那种没办法安放的自尊。弟弟年纪小一些还好,我和妹妹就比较复杂了,我记得我唯一能穿的裤子屁股后面破了个小洞,我走路时得把外套使劲往下拉,扭扭捏捏的走。妹妹更可怜了,女孩好像发育是比较快的,那会儿好像生理期已经开始来了,大概是后来从别的地方学到这些东西,她才想了些不用卫生用品的办法处理。
那期间父亲也回来看过我们一次,不知道是出于躲债还是什么原因,他是午夜来的,在我半梦半醒间摸了我的头,然后留下六百块钱,叮嘱我四百用于送亲戚酒席礼金之后就连夜离开了。我忘了我当时是没听清还是故意没送礼金,我把六百块全留下了,花了一百来块买油米酱醋,存上两百当做急用,剩的钱给弟弟妹妹瓜分了!我不晓得当时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我只晓得弟弟的鞋子急需更换(也不晓得他换没换,按照后来母亲的说法是没换)、头发也要剪一下了;还有妹妹也需要钱,快十三岁的姑娘还是要花些钱的,不管是买零食还是各种必需品;还有我们大概一两月没有在读书的路上吃过早餐了,上午上课的时候他们应该很饿吧!除了这六百块钱,后面把发芽的洋芋卖了又拿到两百来块,我都忘了这笔钱花到哪里去了,总之在父母亲回来之前,不管多少钱我都是安排不过来的。母亲后来说起时也曾嘲笑我当时的决定,但是如果回到当时那个场景,我依然会那么选择。
母亲回到家的时候是临近中考了,她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衣服床单被罩都洗了一遍,锅碗瓢盆整理井井有条,家里突然干净的让我们有些不适应。她给我带了件新衣服,虽然我不说,但是我知道那是她自己的穿过的衣服,我还是穿上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确实母亲回家以后一切都变得规矩美好起来,我们不再担心下一顿吃什么怎么吃,不用相互推托家务活,我的破了有史以来最长记录的头发,也在那几天被终结。母亲回来的那一天,我们的情绪只剩下开心,我说不出来我很想她,却有溢出整颗心的满足感,安全感!
不觉间已经过了十年了,这些事还能让我在凌晨三点半辗转难眠,我不晓得我的童年、少年里充斥着什么情感,有的东西好像真的要花好多时间去治愈,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