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某想请马老爷子,携贵班弟子在城外青云山搭台,大唱三天三夜。”
文德富端着茶杯,脸上挂着些许淡淡的笑意。
青云山?
大唱三天三夜?
如意班的一众弟子听得都有些发懵,在那地方唱戏是唱给谁听?
唱给山里的孤魂野鬼听么?
莫说是他们,就连文德富带来的这些下人们也都是满头雾水。
老爷花了大价钱,请马老爷子亲自登台唱戏,居然将地点安排在青云山那旮旯。
这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吧?
马新贻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走南闯北几十年,主家各种古怪要求他见得多了。
轻轻抿了口茶水,马新贻才慢悠悠地说道:“文员外请恕小老儿愚钝,不能明白您的意思。”
“哈哈。”
文德富摆了摆手,说道:“也不瞒您了,文某最近打算为先父重新选一处阴宅。”
“哦,哦。”
马新贻微笑着点了点头,别人家事,他却是不好再开口了。
“可冒然迁动阴宅,又恐惹得先父泉下不喜。”
文德富叹息道。
“这些事情,文员外应该去寻个阴阳先生商讨才对,怎得到了我如意班来?”
马新贻有些疑惑地说道。
“正是去找了大师,文某才登门拜访呢。”
文德富微笑道。
“哦?愿闻其详?”
文德富身后跟着来的下人,一个个的都有些发懵。
什么迁动阴宅,又什么找阴阴大师,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自家老爷干了这许多事,怎么自己等人一点也不知晓呢?
不解归不解,这些下人们也都还没蠢到在这种场合下发问。
“那阴阳先生说,凡是后辈为先人乔迁阴宅,除去对应的黄道吉日,风水宝地外,还要讨得先人欢心,使其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更换阴宅。”
文德富搓了搓手,又说道:“自先父故去十五年来,每逢节气生辰,文某都不曾少了半分供奉,香烛纸钱并诸多物件,都是一应俱全”
“清明中元,更是亲往青云山墓前叩拜。”
“思来想去,倒是没有什么地方令先父不喜了。”
说道这里,文德富眼珠一转,看向马新贻,有些感慨地说道:“适才想起,先父生前爱听戏,尤其爱听马老爷子的戏。”
“于是,文某就厚颜来此,请马老爷子劳驾,在先父墓前搭台。”
“先父若是在九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
文德富叹了口气,起身拱手一揖。
马新贻也连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
“文员外如此纯孝感人,小老儿自当为老员外登台。”
他表面上虽然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但心里却还是颇不以为然。
这些有钱人家,总是爱做些徒有面子的无用功。
孝顺?
呵呵。
文德富他爹都不知道死多少年了,这时候给他唱戏,唱给谁看呢?
唱给谁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传出去,他文德富大孝子的美名就有了。
至于迁坟一事,马新贻才不会觉得这是文德富突发奇想,估计是对方不知受了什么风水先生的忽悠,认定了给先人迁葬到一个风水宝地,就能换得后人飞黄腾达。
不过马新贻也就是在心中腹诽一下,当然不会说出来。少了这些面子功夫,如意班不知要损失多少生意。
两人又是一番互相吹捧之后,文德富便告辞离去。
出了戏班,一名小厮便低声问道。
“老爷,您几时做了这些,小的们完全不知道啊?”
这名小厮,就是之前回答文德富,处理徐家小娘子的那人。
“哼。”
文德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
“老爷做事,还要向你们这些泥腿子知会一声吗?”
他神色变得冷冽起来,周围几个小厮立马打起了哆嗦,口中连称“不敢”。
“该回去了。”
萧逸心中暗暗想到,同时在文德富体内悄然凝聚出一缕真气,隐藏在他的心脉附近。
至阴神游状态下的萧逸,所凝聚的真气也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阴气了。
这种阴气,一旦侵入敌人体内,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萧逸这道阴气,潜藏在文德富心脉附近,一点一滴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
而文德富,却对于这道阴气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死亡即将到来。
对于文德富这个工具人,萧逸利用完便直接丢弃了,并不会留他一命。
因为生辰纲被劫走之后,萧元佶必定会将青云山查个天翻地覆。
如意班在青云山搭台唱戏一事,自然是瞒不过的。
那么,作为委托人的文德富,也就没有存活的必要了。
七日后,文德富就会因为心脉衰竭而暴毙。
而那时,生辰纲也早就不翼而飞了。
夺取生辰纲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运走生辰纲,并且不留下蛛丝马迹。
萧逸做的种种布局,都是为了掩盖住真相。
他缓缓放开对文德富意识的禁锢,在对方意识朦胧之间,阴神瞬间脱离了对方的身体。
“咳咳!”
文德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爷,您没事吧?”
小厮们担忧地说道。
文德富摇了摇头,他只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尽是一片混乱,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可是,这些事情又的确是自己做的。
漂浮在路旁屋檐上的萧逸,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月光皎洁似水,垂下万千银辉。
天龙城的大街小巷里,仍然充斥着红尘的喧嚣。
蓦地,萧逸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被人窥视一般。
双目之中瞬间充满了凝重,身形一闪,向附近一条漆黑的巷子飘去。
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弱的气息,正在向自己靠近。
萧逸轻轻吐出一口寒气,原本就虚幻的身形变得更加虚幻,好似一道白影一般,看不清面目。
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黄色的身影步入了小巷内。
“邪祟,你竟然发现我了!”
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引入眼帘的是个头戴霞冠的绝美道姑。
她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着织锦道袍,描龙画凤,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气派不凡。
道姑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张俏脸上尽是戒备之色。
萧逸嘴角微微一抽。
大姐,您连气息都不掩盖一下的,很难发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