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都是为了你好

“大姑娘,伯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为了你好。”

安远侯府大房夫人程氏,望着眼前孤冷的女孩子,佛口蛇心,一遍又一遍的,用差不多的托辞劝说着她。

“太子被废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这个太子妃名头,如今不仅是虚设,更是满京城的笑话。”

程氏端着“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不听劝呐”的神情,虚叹着气:“你听伯母的话,自请了去庙中修行,他日圣上念及你的委屈,总不会不允许你再嫁的。”

“哪怕以后嫁的会差一点,可总好过你如今顶着个废太子未婚妻的名头,无人敢娶又遭人记恨不是?”

程氏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何况家中的哥儿啊姐儿的,都还没有议亲呢,你说,你继续待字闺中,哪里还有人敢来攀亲啊?”

谁敢冒着得罪未来新储的风险,跟前废太子的未婚妻族攀亲?那不是失了智,挑战新储的权威吗?

“你是家中姊妹中最年长的,就算你不考虑下兄长弟弟们的前程,难道妹妹们的婚嫁幸福,你也不考虑了吗?”

“女子婚嫁,对未来一生何其重要,你与姊妹们都是女子,何苦相互为难啊?”

她说来说去,也就是给南宴罗列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南宴听着这些熟悉的话,倍觉吵耳朵,皱了下眉,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茶壶上。

她前世最是羡慕话本里那些泼辣女子,没什么条框规矩束缚,活得最是肆意不过。

念及此,她已经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往杯里倒满了水。

指尖摸到杯沿的时候,又有些嫌弃的收了回来,转而揭开茶壶盖子。

哗啦!

大半壶的茶水,混合着被泡开的茶叶,全都被她泼在了程氏的脸上。

真爽!

程氏惊叫了一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南宴,气的脸都绿了,更多却是吃惊。

一向以端庄持重、规矩懂礼扬名,号称天下女子规矩典范的南宴,竟然做出泼人茶水这样失礼的事情?

“大姑娘……”

还不等程氏发作指责什么,南宴猛地拍桌而起,吓得程氏差点跌到地上去。

她气势强大的盯着程氏:“大伯母来之前是吃了狗胆子吗?连天家之事,都敢这般口无遮拦的议论!”

南宴不笑的时候,本就有几分摄人了,此刻更是多了三分凌厉。

程氏在气势上被强压了不止一头。

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颤音:“我,我没有……”

这种连累全族的罪名,她可不敢认下。

她强撑着笑脸:“外面都已经传遍了,太子已经被逐出东宫,公布废储诏书,只不过是时间上的事情了,我也是为了大姑娘你好,才特意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呵!”

南宴冷笑:“大伯母这话说的可笑,何时大伯母竟成了陛下腹中的蛔虫,连废太子这样大的事情,也能言之凿凿了,莫说是还未曾有废储诏书昭告天下,就是有了又如何?我自幼年就与太子殿下定下了姻缘之事,在这婚事不曾解除之前,我自然是要与我未婚夫同进同退的。”

“边关苦寒之地也好,岭南瘴毒之地也罢,难道我南宴还怕区区几处流放之地,不敢相陪与他吗?”

她说这话时,目光似无意的,往院门口瞟了一眼,倒还真的让她捕捉到一抹明黄的衣角。

那人可真舍得,为了让她失去圣心,连亲娘都毫不犹豫的推出来当刀子。

程氏一时哑口无言……心思微转,有了主意,立马就哭哭啼啼起来:“大姑娘对太子有情有义,那姊妹之间的情义就半点不顾了吗?你的妹妹们还没有议亲,你就忍心看她们无人敢求娶吗?”

南宴一脸惊讶:“大伯母是从什么人嘴里,听来这么多不靠谱的瞎话?陛下又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怎会因为我相随太子殿下,就不让人求娶诸位妹妹们了?难不成在大伯母眼中,咱们大靖的圣天子,就这般没有度量?”

程氏一时间有些不会了……她没说陛下不让吧?

南宴见院门口那抹明黄色的衣角离去,嘴角微微勾了一个弧度。

她懒得再同程氏虚与委蛇,对一旁的贴身丫鬟焦耳使了个眼色,端起早就没有茶水的空茶盏,做出送客的意思,并道:“大伯母许是最近为府中的事情操劳过度,忧思多了一些,等下请刘大夫来给大伯母开些宁心静气的汤药来。”

“是,姑娘。”

焦耳应声的同时,也对程氏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夫人,婢子送您。”

程氏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她才是长辈,她才是长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做小辈的,对长辈端茶送客了?

可焦耳的话已经喊出来了,她若赖着不走也是丢自己的脸面。

带着挂了茶叶的湿发,程氏走的狼狈又憋屈,心中更多的却是惊涛骇浪。

今日的南宴也太奇怪了些。

以往的南宴,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乱了规矩的事情……

程氏越想越不安,三两句话打发了焦耳,急匆匆的往自家闺女院中去了。

焦耳望着程氏奔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回去后,她不由得跟南宴提起这事儿:“婢子瞧见大夫人匆匆忙忙的往三姑娘那边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主意心思。”

南宴不以为意:“她们愿意想就想呗,左不过大房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还要请刘大夫过府吗?”

“请啊,当然要请!”南宴手里捧着另一个贴身丫鬟鱼尧重新奉来的热茶,不急不缓的说道:“不仅要请,还要大张旗鼓的请,最好是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程氏为侯府的事情,劳心劳力,以至于伤了身体,忧思倦怠。”

焦耳不解:“那岂不是成全了大夫人一贯想要博得贤名的心思?”

“我就是要成全她。”南宴目光微冷:“总比日后,她用同样的法子‘成全’了我要好。”她情绪只蹿腾了一瞬,就又尽数收敛,不紧不慢的叮嘱焦耳:“记得到时候把诊金记在我账上。”

“是,姑娘。”

焦耳仍旧不大懂南宴的计划,却不妨碍她听吩咐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