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印缓缓睁眼，短发长髯的壮汉凑了上来。巨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嘿嘿，你终于醒了，你小子胆子真够大的啊。”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朝廷命官，有几条命都不够你使的。”
“西北苍元道除了我家大人也没几个能救你的了。”
剧痛从脑后传来，许印入眼便是张蒲扇般的大黑脸，隐约记得此人名叫张黑三。
“大人.....？”
见许印不知所以，张黑三也打开了话匣子。
“小子，救了你的命，你该怎么报答我家大人？”
残存的记忆涌上心头，许印这才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的景象。
太冲动了。
至于原因，许印心想也许是原身在体内留下的怨念所致。
“任凭阁下驱使。”许印诚恳道。
若是对方真是手眼通天，这反而是他许印的机缘。
“好，我家大人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巨汉投来赞赏的眼光。
“冒昧问一下，阁下所说的大人是？”许印小心问道。
“我家大人，名叫张天应，凡俗里头衔不知凡几。”
张黑三提到其名字时，硕大的头颅都抬高了几分。
“最广为人知的是苍青二道巡察副使。”
赵国设道州县三级，苍青二道指的是西北三道中的苍元道和青野道。
巡察使许印略有印象，凡是带上巡察巡抚二字的无不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官。
“然而我家大人最重要的身份乃是道院弟子。”
道院？
许印一愣。
“请问道院是什么，怎么从来没曾听说过？”
张黑三却讳莫如深。
“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几天你就安顿在这个院子里，把伤养好了，我便带你去见张大人。”
“多谢黑三前辈。”
张黑三听到这称呼心里乐开了花，直呼“好好好”。
几天下来，许印也摸清楚了这巨汉的性子。
这张黑三典型的脸黑心善。
虽然看着体型吓人，实际上是却个话痨。
这几天没事就找许印唠家常，来来回回几次，称呼便从“那小子”变为了“许贤弟”。
许印还记得张黑三一把将他擒下的场景，心知对方武学必然高深，交谈间不时打听请教着武学上的问题，张黑三也乐得当个老师。
通过张黑三的描述，许印对于武学的境界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武学三境。
通力境。
通气境。
通元境。
据张黑三所说，通力境才是武者真正入门的境界。
其讲究的力贯全身，达于一处。非有二三十年的水磨工夫不可。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江湖寻常散人之流，往往只习招法技巧而不锤炼体魄，强健筋脉，苦练一生也不能进入通力境。
像许印这类人就是如此，年轻时仅仅局限于一门刀法或拳法，忽略了气血，等到年龄增长，便会被各种暗伤暗疾所摧残。
通力境就已经筛去绝大部分武者了。
一个通力境武者，放在战场上便是百人敌，放在江湖上，就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宗师。
而通气境则更加玄妙，据说体内气血化为实质，内可滋养筋骨延年益寿，外可外放杀敌，气力延绵不绝。
到了通气境凡俗武力就已极难制约，光靠人数堆砌也很成功压制。
“老哥我不才，十年前入了通力境，此刻正是通力境中期，可单手举千二百斤石锁。”
张黑三骄傲说道。
“许老弟你还年轻，武道天赋又高，得趁着气血衰败之前进入通力境。”张黑三劝道。
许印连忙问道。
“黑三老哥，请问你手中是否有这种功法？”
张黑三沉吟了一会儿。
“这....我倒是有，不瞒贤弟你，我所学功法名叫《铁蛮牛功》，乃是师承山南道长青宗。”
“不是为兄不想传授于你，只是这功法传承无不是各门机密，不可穿给外人。”
“即使有零散在外的功法，也是价值千金，有价无市。”
许印听了也只得作罢，张黑三看出了他的失落，便安慰道。
“不过我家大人神通广大，他或许有办法弄到。”
许印一听来了兴趣，“张巡察习练的是何种功法？”
张黑三却乐了，“这种东西被我等武夫视作珍宝，对于张大人来说就是垃圾。”
垃圾？
这倒出乎了许印的意外，对于其身份越来越好奇。
这张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许印看了看脑海中的面板。
【当前武学：庚寅刀法（圆满）】
【当前可用余寿：十年】
这十年还是上一次战斗中推演至圆满境界时剩下些的余算。
许印定下了决心，一定要获得张黑三所说的功法。
又过了几天，许印彻底养好了身子。
张黑三拿了套干净的衣裳给许印穿上，带他去见张天应。
几天没出院门，屋外鸟语花香顿时让他耳目一新，一问张黑三他这才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住在城西的一处两进的院子里。
张黑三带着许印左拐右拐，最后将其领进一处安静的庭院。
院内陈设简单，一处石湖上设了桌案，案边一名青灰儒士盘腿而坐。案上则摆了棋盘，儒士执白棋，似乎在复盘着棋局。
“来了？坐吧。”
儒士背对着二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专心摆弄着棋局。
许印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坐在棋局的另一边，打量了对方一眼。
见对方貌清癯，年龄约莫三四十岁正值壮年，面色温和淡然，此刻正作冥思苦想状。
“会下棋吗？”张天应问道。
“会一些。”许印说道，见张黑三在一旁默默作了个揖便安静退下。
张天应指了指摆得满满当当的棋盘，“说说吧，看出了些什么？”
许印凑上前去盯着棋盘许久，分析道。
“黑白各执一角，似乎成角力平衡之态。但实际上黑子野心勃勃步步紧逼，呈换子相杀以命相搏的决心，反观之白子却畏缩不前，处处避让。长久观之，必然是黑长白消，全数将白子围猎.......”
“看来你棋术造诣不浅啊。”
张天应忽然抬头看了许印一眼，目露欣赏之色。
“张大人过奖。”许印谦虚道，心底却拿不定主意。
这张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张天应却忽地目光一凝，“白子底数不足，步步相退，人心涣散，天下大乱，人心浮动。看似稳定之局，实则已经成倾天之势，一旦浮动，便是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态势。”
张天应深深地看了眼许印，说道。
“若是我告诉你，这便是如今赵国的局势呢？”
许印内心惊讶。
虽然听说赵国已经多年没有打过胜仗了，但应该还不至于亡国吧？
“这便是赵国与妖魔的对弈，我师伯精通推算之术，曾数次推演结果。”
张天应顿了顿，“结果无一不是赵国惨败，被妖魔尽数倾吞。”
许印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白骨满地，尸横遍野的惨象。
若是真到那一天，自己还能独善其身吗？
“不知道张大人告诉我这些的意思是？”许印问道。
张天应却将话锋一转，“听黑三说，你很需要武学功法？”
“正是。”许印听闻心中热切起来。
张天应点点头，缓缓说道，“那好，我手中正好有几本功法，不过需要你为我做些事。若是完成得好，我还能够给你提供后续的功法。”
这是要拉我入伙？
同意，还是不同意？
许印内心天人交战。
许印拱手说道，“卑职愿意。”
张天应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从桌案下取出三本厚厚的功法。
“这是我手中珍藏的功法孤本，你可以从中挑选一种习练。”
见许印犹豫不决，张天应说道，“三本你都可以拿回去对照参考，待决定好了，选一门习练，三日后将原本归还给我便好。”
许印大喜，“谢张大人。”
待许印离去，张天应恢复了如平湖般的脸色，手中执了许久的白子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终于落下。
“希望这是一步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