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漆黑的铁牢中。
“嗒、嗒、嗒!”
寂静的环境中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一个聋哑老人,提着昏黄的灯笼,来到铁门外,把餐盘从门下的小窗口推进去。
反手提过门边的马桶,换进一个空的来。收拾起昨日的餐盘。
然后原路返回,重新把三道厚重的铁门锁上。
林平之坐在铁床上,动也没动。
听着门被锁上的声音,慢慢的黑牢里重新寂静下来,只剩自己轻微的呼吸之声。
过了一会,光着腚的他才用脚摸索着,向铁门走去。
脚趾触碰到了餐盘的边缘,他退后一小步,跪了下来,靠着鼻子的嗅觉,整个脸趴在饭菜里,大口吃了起来。
为什么光着腚?
从在这里第一次出恭,他用双脚踩掉裤子后,就没有办法穿上了。
他的右臂已断,左手被挑断经脉,眼睛早已毒瞎。
别说这里没有提供厕纸,就是有,他也没有办法擦。
这里到处充满发霉的臭味,他要极力去嗅,才能闻到饭菜那一点点香味。
四周包括地面、床铺都是钢铁,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早已生了一层铁锈。
这是一个铁棺材,一个活死人墓,林平之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出去。
但从第一天来到这里,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没有叫骂,没有抱怨,没有嘶吼,没有哭泣。
平静。
饭来了就吃,有床了就睡,桶来了就拉。
虽然从来不擦。
铁床上任我行刻的功法,他早已用脚趾一个个摸索清楚,记在心里。
还没开始练。
因为如果练成的话,就只有靠脚扣住对方的穴位,才能吸到内力。
那时他已经散功,浑身没有一点内力,即使眼明手快的人,也很难有机会吸取别人的内力。
何况他已经眼瞎手废,而且身处永远无人的黑牢之中。
一个毫无内力的残废,在无人区想要抬脚吸取内力?
这除了可以把人家的大牙笑掉之外,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他可以使用的只有双腿和大脑。
而在这里,除了睡觉之外,可以说终生无事可做。
最多只能使用双腿走来走去。
至于练习腿法?
踢了几次铁墙之后,只有放弃这个想法。
万般无聊之下,他每天不可避免会思量铁板上的口诀。
不断的思量,不断的推敲。
连做梦的时候,都会思考这件事情。
十几年之后,他终于改良了口诀,把它和辟邪内功心法结合到一起。
又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吸星辟邪神功练成。
练成了,没有人吸怎么办?
只能吸自己!
内力本来是内循环的。
经过脚从体内吸取出来又转入体内,成了双重循环。
坐在铁床上,脚掌合在一起。
内力不断吸出输入,形成循环回路,源源不绝。
体内大小周天也随之不停运转。
经脉受到不断冲刷,渐渐宽阔,愈发坚韧,好像一条条不限速的高速公路,任凭内力奔腾驰骋!
丹田凝实如铁,林平之的内功日渐深厚起来。
有时伸出双脚,竟能吸得密不透风的铁牢里产生丝丝风声!
黑牢不分日夜,他不知道外面过了多少年。
更加不知道,令狐冲的一双儿女都已经是成名多年的大侠。
他们的功夫博采众长,天下无对,人品正直,声名远播!
江湖人称“正道双子星!”
在他们的压力下,宵小闻风丧胆,魔教也早就已经销声匿迹。
但是有些人的心就是死不了!
劳德诺潜伏在梅庄的后厨已经几个月了,每天都在这里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地做着砍柴烧水、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
当初他被猴子虐待了几个月。
但猴子毕竟不是人,怎么可能玩的过人呢?
劳德诺故意亲近、讨好它们,渐渐的也就取得了信任。
然后等待机会,略施小计,便杀了它们!
这些年他一边隐藏,一边重修内功,慢慢恢复到当年的水平。
但是头发也花白了,皱纹满面,跟普通老者没有分别。
令狐冲这些年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四处交友,日子过得潇洒适意,无比快活。
如今一家人已经出门几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黑牢的路径,劳德诺早已看在眼里。
这一日,他趁人不备,点倒聋哑送餐员,换上他的衣服,拖进草里掩藏起来。
提着餐具径直下来。
开了三重门后,他差点没被臭晕过去!缓了一会,来到最后铁门前,提起灯盏,向里面窥视。
只见一个长发及腰、衣衫褴褛的人坐在床边。
满头蓬乱油垢的头发遮住大半面孔,劳德诺看不清。
他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林师弟?”
林平之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急忙过去门边,脚趾踢到了铁门!
疼痛使他的意识清醒过来。
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多年不曾说话,现在一时要说,已经很难发出声音。
劳德诺看着他黢黑的脸庞,通过盲目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道:“你被毒哑了?别着急,我这就救你出来!”
急掏钥匙插入时,感觉纹丝不动。
拿灯盏靠近看时,只见门上四个钥匙孔都已经锈死了!
他顿时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林平之用尽生平气力,嘶哑着问道:“是劳师兄?怎么了?”
劳德诺道:“林师弟,劳烦你背一遍辟邪剑法,背完我立刻救你出去!”
林平之嘶哑着说道:“好!欲练神功……”
“欲练神功,然后呢?”
林平之说话渐渐顺畅,虽然有点嘶哑,但是这是难以避免的。
他说道:“剩下的,我出去慢慢说给你,不懂的还可以给你解释。”
劳德诺长叹一声。
“林师弟,不是我不想救你出来,实在是无能为力,锁孔锈死了!铁板这么厚,想要打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好走不送!”
“林师弟,我今日冒险下来,身份已经暴露,不会再来了!你何不将剑法传给我,练成之后我可以为你报仇!而且练成之后,救你是易如反掌!你意下如何?”
林平之转身回去,躺倒在铁床上,面壁而睡。
劳德诺沉默半晌。
忽然冷笑道:“林师弟在这里一定感觉有些阴冷,待我去找点火油,给你取暖!”
铁牢地势甚低,
人进不来,但是火油一定会流进来。
林平之无奈起身,走到门边,认命的说道:“我嗓子不舒服,吐字不清楚。不如我写给你?”
“好,等我去拿纸笔来!”
刚要上去,隐隐听见上面有人说话。
原来是方证、清虚、不戒、不可不戒和桃谷六仙前来相探令狐冲,不料他不在家,正在议论。
劳德诺止步:“你还是背诵吧!”
林平之自然也听到了。
嘶哑着道:“如果他们内功深厚,我背不了几句就会被发现的!”
“那怎么办?今天我拿不到火油,总有一天我会拿到的!”
“哎……你把手从下面伸进来,我写在掌心,能记得多少就是你的事了!”
“呵呵!你想干嘛?!”
林平之退后一步,甩动残臂给他看。
“我的手不能动了,只能用脚写,如果嫌脏,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劳德诺皱皱眉,咬咬牙,最终蹲下把一只手伸了进去。
“来吧!”
林平之的脚摸索着,然后触及到了他的手指,用力一踩!
“啊!”
劳德诺情难自禁的叫了出来,未来得及合嘴,然后就发现自己内力倾泻出去!
清虚、方证一愣。
不戒揭开铁板叫道:“这有个地道!下面有人?”
桃花仙:“难道是令狐冲跟情人约会的密道?”
桃根仙:“不错!令狐冲一定在里面!”
桃枝仙:“见色忘义!把我们晾在上面!”
不可不戒:“哎!有异性没人性!难道是跟我师父?”
不戒:“闭嘴!”
桃实仙纵身一跳:“他这么做,不怕圣姑生气吗?看我去捉奸!”
六仙鱼贯而入!
不戒叫道:“喂!回来!”
也跟着下去。
方证、清虚没有下去,他们是出家人,不愿见证令狐冲社会性死亡。
铁门没关,一行人拿着火折子直冲到劳德诺面前!
纷纷呸呸而吐:“好臭、好臭!”
劳德诺有气无力叫道:“救命!”
他穿着送饭的衣服,大家以为是自己人。
桃实仙笑道:“原来是老人摔倒了!”
不假思索,伸手便拉!
他们不晓得,老人跌倒了是不能扶的!
因为扶了,后果很严重:轻则负债累累,重责家破人亡!
拉住了就粘上了,甩不脱!
五仙疑惑道:“什么鬼?别玩了!”
桃花仙:“快拉起来啊!”
便上前去拉。
桃枝仙见他也这样,笑道:“你们玩什么?我也来玩!”
其余叫道:“我们也来!”
看到不戒和尚跟了下来,便一把拉住:“一起来!”
于是一群人粘在一起。
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
只剩铁门前地上一盏孤灯亮着微弱的光。
方证、清虚听到地道中悄无声息。
问不可不戒:“难道他们从地道那头出去了?会不会出事?”
不可不戒道:“小人下去看看。”
二人道:“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不可不戒:“那么小人在前探路!”
说着三人跳了下去。
穿过三重门,三人臭得掩鼻而走。
没有火折子,三人摸索而行。
台阶终年潮湿。
不可不戒突然脚下一滑,扶住前方一人肩头。
方证急忙扶住他:“小心!”
随即身形摇晃!
清虚连忙搭住方证肩头:“大师小心!”
林平之丹田本就凝实无比,吸了多人已经压力剧增。
再得到方、清二人的内力,丹田已经承受不住,到了碎裂的边缘!
他想抽回脚,却抽不动。
几分钟后,一群人全部软倒在地!
外面本来清空万里。
此时梅庄上空风云突变,层层墨云压将下来,狂风呼啸!
咔嚓!
林平之丹田破碎!
咔嚓!
一道闪电打塌房屋!
林平之突然发现自己“看见”了!
方圆二十里的草木虫豸都清晰的出现在自己感官内。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许多的东西!
他感受到芳草的气息,感受到空气的浮力,感受到生命的大道!
还感到了,雷电的敌意!
咔咔咔咔咔咔!
闪电不断打将下来!
地道坍塌,石头碎裂分飞!
雷电劈在铁牢上!
林平之悬浮在屋中,毫无压力。
梅庄家丁们四散跑开,作鸟兽散!
咔咔咔咔咔咔!
在雷电不断吉打下,铁牢轰然破碎!
林平之的丹田已经长好。
这次存储空间变大千百倍,原先只能存储几百KB的丹田,现在内存已经是五百G!
他顿感空荡荡的。
咔嚓!
一道闪电打在身上,他疯狂运转周天,让电流在经脉里高速运行数万个循环,最终化作内力存入丹田!
咔咔咔咔咔咔!
接收了几十道闪电之后,丹田已经爆满!
林平之仰天长啸!
层层乌云顿时烟消云散!
天空恢复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