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兰天打开放在墙角的电视机,然后坐在桌子上拿起遥控器摁了几下,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模糊而且无声的黑白画面。
这段偷拍的录像是兰天在现场的门锁中找到的,他在钥匙孔里发现了探针摄影器。
但是基德没有跟任何人说,他亲手取出了探针,一个人看了里面的内容。
他摁了快进,然后把画面定格住,放大,放大,放大……
那是凶手的左手的一小部分,但是看的很清楚,那个指头上纹着一个T。
录像纪录了死者被杀的全过程,但是因为是偷拍,所以只拍到了穿着黑衣服的凶手的身体的一小部分,辨认不出是谁来,除了那只手。兰天很清楚的看到凶手用一把手术刀折磨着死者,最后切断了他的股动脉就离开了。
没有给他注射药物。
兰天微微眯起眼睛,十指交叉,这是他对某件事尤其感兴趣时的反应。直到有人敲了敲门:“兰天,凌局长让你过去一趟。”
兰天点了点头,凌希是警界出了名的女强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凌希还是他的母亲,
“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了?”凌希在椅子里问。
“没有什么进展。”兰天随口答道,凌希看着他。
“哦,很痛快嘛,”凌希说,“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啊?”
“你亲自动手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兰天说,凌希哼了一声。
“也就是说你已经找到凶手了。”
“我没那么说。”
“那么你这两天的行踪该怎么说明呢?”
兰眯起了眼睛看着沉稳的凌希。凌希笑笑。
“你以为我坐在办公室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她说,“兰天,特警部队有自己的规章,就算你是我儿子,如果你违背了规矩,我也不会轻饶。但是你最好收敛点儿,太嚣张了最后一定会惹火上身。”
“我也许就是期待那么一把火。”兰天嘴硬,凌希斜他一眼。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警局,”凌希说,“我们的地位很尴尬,直属联盟,但不具备联盟跨境执法的权力,不管你做什么都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你个人也许不在乎,但是我不允许会让警局崩坏的事情发生,至少在我还是重案组组长的时间内。”
“你想太多了。”
凌希没有回答,而是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出一个文件夹来,从桌子上推给兰天。
“这是雷伊.布莱克的资料,希望你不要情绪化办案。”
兰天望着那份资料。雷伊.布莱克除了是抗病毒学专家,还是一所福利院的医生。福音之家,曾经是第六区规模最大,设施最齐全标准的孤儿院,作为一家举国闻名的慈善机构,也曾是第六区最值得炫耀的标志。
但是,15年前的一夜之间,这家孤儿院被血洗一空,看护医疗人员49名,在籍儿童87名,全部遇难。所有建筑及设施均被焚毁,所有资料全部丢失。
这件轰动世界的大惨案,被人们称作“天使坠落之夜”。
但是,至今仍未结案。
惨案发生一年后,新天使之家建成,全部医护人员都由首都调派,由首都慈善总会直接管理,人们渐渐忘记了曾经的天使之家,忘记了坠落之夜。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模糊的传说:旧天使之家的高级医护人员,每人都有一枚同样的戒指,戒指上,刻着美丽的蓓蕾图案。
”雷伊.布莱克被杀害在郊外的公寓里,他曾是旧福音之家的医护人员。妮娜.布莱克是他的侄女,因为教授工作繁忙长期寄住在福音之家,当年的四个幸存者之一。”
“你怀疑是妮娜杀了布莱克教授?”
“可能性很大。这是一条线索,你去福音之家查一查吧。”
火灾后福音之家由政府出资重新修建,它坐落在原址十几公里外一座树木葱郁的小山坡上,与蔚蓝的海岸线毗邻,从阳台上可以看见海边的礁石和涌动的浪花。
“大海有一种包容万物的力量,所以只要看看海的博大,就会觉得自己的那点悲伤都不算什么了。”
一名年轻女子接待了来取证的兰天,她的眉目清秀温婉,长发束在脑后。
“那个时候我刚刚在事故中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当时真的觉得生无所恋了。然而当我来到海边想要跳崖自尽时,突然一阵强劲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差点把我掀倒在地。我艰难地在海风中站直了身子,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远处的海天一色,它们那么壮阔,而我和它们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我对着大海的方向像傻瓜一样拼命地叫喊着,宣泄着自己的悲伤,我感到它听见了我的一切,因为浪花温柔地涌动着,拍击着我所在的岩石。那一刻我突然好受了很多。所以我希望这些失去了家人的孩子也能像我一样或多或少地从中获得救赎。”
“由您这样的院长在,想必孩子们一定能振作起来。”兰天回答道。女人有些羞涩地笑了,“我还远远不够啦。您是来找人的吧?”她往走廊的方向努了努嘴,“您的朋友一大早就来了,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呢。”
兰天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杜文君正坐在那里教几个孩子折纸鹤。他用的是洗干净的彩色糖纸,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糖纸落在他洁白的指尖,那双手仿佛带着某种魔法。随着最后一个灵巧的翻折,一只小小的纸鹤便躺在了他的掌心。杜文君把纸鹤放在身边长着虎牙的小姑娘手中,后者欢天喜地地接过来贴在自己脸上,“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杜文君笑了笑,他拿起一张新的糖纸继续刚才的工作。兰天看他的神情专注得像在雕琢艺术品,就没有出声打扰。过了好一会儿,院长摇铃召集孩子们吃早饭,杜文君才动了动酸痛的肩膀,看着孩子们一窝蜂涌进食堂。
杜文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兰天温声问道:“昨晚没睡好?”
“嗯。”
杜文君的头发又没整理好,乱糟糟地翘着。注意到兰天的目光,杜文君伸手压了压头顶:“我的头发不老实,睡醒后总是要乱翘。”他松开手,一缕银色的头发又颤颤巍巍地翘了起来。
福音之家是三层的砖石结构,走廊很宽很长,全部铺着厚厚的地毯。兰天敲了敲沉重的樱桃木门,随着一阵轮轴的声音,门开了。兰天报出自己的姓氏,询问道:“您还记得一个叫做妮娜.布莱克的小姑娘吗?”
“妮娜吗……”老人回忆着,“布莱克教授好像带来过叫这个名字的孩子,是个很可爱的红头发小姑娘。”
“她涉嫌谋杀。”
“她?”
“对。”兰天定了定神,“她涉嫌杀害了自己的叔父,我想您应该熟悉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