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谋心

紧张之余,陈平在等待着王陵祭出的招。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他憋出个闷雷来,反倒是王陵一脸期待地等着陈平开口,

陈平无奈,问道,“就这些?”

王陵反问道,“嗯哪。你还期望我说出些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右相,我都懒得理这些个事。

这叫啥,这就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一般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家,谁会像吕䘵那样娶妻只要皮相好的?反正我老王家家训是‘娶妻娶贤’,长相差不多过得去就是了,又不是到花楼喝茶,要那么花哨干嘛?”

王陵这话说得很是不正经,和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大相径庭,陈平被惊了一大跳,而后却放松下来,嘟囔了一句,

“吕䘵的发妻出自功臣之门,权贵之家;吕谷氏也是前朝后裔,没什么不好的呀。”

王陵撇撇嘴,“得了吧,他那发妻的阿爷,早些年到我家来探口风,好像是相中了我二儿。最后被我以二儿已经定下人家给打发了。

要看那家家风,看家中的妻室就是了。他那发妻的阿母,平日里对她娘家嫂子,刻薄吃刻薄穿的,还敲骨吸髓地压榨人家,像牺口一样地不尊重人。

心里不平和的人家,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好后生来?

我给你讲,‘庄稼不成一季,婆姨不成一辈子’,至少能害三代人的。皮相好没用。不信你后头看,有他吕䘵受的。”

在陈平面前公然讲吕家人的坏话,而且王陵当刘邦的心腹那么久,未必不知道他说的话吕雉会听到,这是公然给陈平递指向自己的刀子,好让陈平放心。

陈平试探一番后,才问王陵,

“我说王相,好歹你也是个右相,光探听得这些消息可不够。你也得出出主意才行。你也说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可扛不住。”

王陵说,“那次廷尉署的事你还嫌我不够闹心吗?吕雉发妻家的势力,你也知道的,连当今的皇太后都不敢小觑,吕家还得要倚重。

现在这情形,是任由那家人欺压谷氏不行;可为了谷氏开罪那家人也不行。朝廷现在最经不起的就是动荡。

你平常最有主意,倒是说说看,不能把那家子怎么样,把他家找的那些替他们干脏事的人都一个个地抓了控制起来,怎么样?”

乍一听挺好的,可是细推却不行。陈平否定了王陵的建议,

“我来自于最困顿的那部分百姓之家,右相你可能没看到过,那些个想要害人的人,只要动了心思,就断没有中途放弃的。

我们剪得了他们一次两次的,他们总还会想出意料之外的招。没用的,把廷尉署的大牢都塞满都没用,除非息了他们的心。”

王陵冷笑着说,“小人作祟,本性使然,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打一次两次的交道就能让坏人改了心性的。

偏你要走这最难的路。

也罢,不论如何,我都将全力支持你。

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这事办好了,功劳我不跟你计较。但是——

要是办砸了,这办事不力的责任,我可不扛。”

陈平起身,笑对王陵作揖,“你能告知我这一惊人的大消息,我已经很知足了。

就像你说的,这事太大,我得先立马向上边那两位禀报去。不过你做的这些,我也不会昧了去。”

为谷吕氏的事见到刘盈时,他刚用完晚膳不久。一听是吕䘵的事,刘盈就示意陈平先闭上嘴,然后带着他去长信宫去见吕雉。

彼时,吕雉正在为高台的事发着愁,她用一宫扇掩面,对陈平说道,

“陈爱卿,你看,哀家现在才知道当初这长乐宫中的鸿台建得有多高妙。

先不说夏天暑热之时,鸿台能分担一部分,就是这寒风乍起之时,它也能挡个大半。现在这鸿台没了,哀家可苦了。

想要再建一个吧,却怕百官觉得哀家太过奢靡。而且现在长乐宫已成,宫里那么多宫人都是女的,再让那些个匠人们在宫里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

你说哀家该怎么办?”

鸿台被大火烧毁少说也有两年的功夫了,吕雉现在才说这事。陈平吃不准她的心思,是借着这事让陈平不要插手吕䘵的家事呢,还是忍了两年终于受不了让陈平为她排忧解难,解决了她眼前的难题再说陈平的事。

一旁的刘盈没有帮陈平说话,在吕雉看起来恼火的当口,他很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陈平只得靠自己,“启禀皇太后,臣认为,这事不难。

首先一条,再建一座鸿台那样的高台是不切实际的,实在看不出那高台除了遮挡视野还有什么作用。

其次,皇太后娘娘,臣觉得这长乐宫中殿外处始终都有些略嫌空旷,臣建议,可以让工匠在烧制红泥小火炉时顺道也烧一些长形的花盆。

先是在这正殿门口处移植一些个藤萝类的绿植,用那些个又细又韧的竹竿搭个屏风。夏天时分不但可以遮阳,还能降温。

这是解目下的燃眉之急的举动。

同时,也在大殿外种植防护林,好让冬天的北风刮不进来,这是长久计。”

秦人立国既久,在宫殿的底下燃炭取暖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陈平建议虽然会让长安宫主殿阳光欠了些许,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吕雉这才关心起陈平的急事来。

当她听了吕䘵家中之事后,面上不悦,对吕䘵的发妻相当地不满,

“妇人浅见。既然嫁到了我吕家,承了皇亲国戚的荣光,当得有为皇家还有夫家尽力的觉悟才行。

就这么点子事,硬要闹出个天大的动静来,真是白瞎活了命妇的尊荣。

也罢,她担不起事也就罢了。这事过后,再抬那吕谷氏的地位。

眼前这头,陈平,你倒是说说,怎么来平息这后院纷争?”

陈平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的宝座需要来自各方的支持。如果因为那家人一时的糊涂就问罪于他们,这无疑于削弱了陛下的力量。

臣觉得不可取。现如今,臣认为,最好的办法便是臣去凑个热闹,顺势而为一把。让那家人、皇室和谷氏三家都不难做。

不知皇太后娘娘觉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