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截婚

自打刘邦大行之后,吕雉再没受过如此的窝囊气,只见她拧着她自己的手,把多半根指甲都硬生生的撕了下来,一时间鲜血淋漓。

吓得陈平目瞪口呆,终于领悟到刘邦当年为何要借戚夫人来压制吕雉了。

吕雉见陈平如此,收敛了些情绪,恨恨地对陈平说道,

“相国说的有道理,哀家会注意的。

陛下也会好好地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相国不用忧心国事。至于其他的事,哀家会处理,还望相国不要掺和的好。”

陈平只得暂且出了正殿的门。

出去之后,才发现亵衣已经湿浸浸地贴在了背上了,摸摸脖子,脑袋还暂且在上边,腿上颤颤巍巍地挪出了皇宫。

自那以后好几天,陈平都没能见到刘恭,吕雉也没有单独召见过陈平。

陈平心里戚然,更加地关注起宫里的动向来。

内宫之事深如海,当时的陈平能得的消息极其有限,只得央起张丽为自己到吕媭那探得些蛛丝马迹。

吕媭很忙。

这是张丽给陈平带回的最确切的消息。

陈平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劝阻吕雉时惹得她不痛快,然后吕媭这是在有意避祸呢。

只有张丽愤愤不平道,

“想当初她新寡没个顶梁柱,除了我家,还有多少人与她交好。她这下可好,一见着你在太皇太后面前失了宠,就比谁都更忙活着拜高踩低的。

人这一辈子,谁能料得着将来有几起几落?

现在我家落了难,指望不上她。我以后也不再指望她了!”

张丽这话说得过了头,事情已经很糟了,不能更糟下去,陈平忙止住她的话,纠正道,

“当年我受高祖皇帝和舞阳侯的大恩,才一次次地化险为夷。

之前我家做的,是为与舞阳侯之金兰情谊,本就不为回报。

我们做到我们自己的,至于其他的,她怎么想,怎么做,都由她去!”

张丽仍然气呼呼的。

陈平说了那话不出三天,吕媭却主动找了个陈平和张丽都在家的当口,到了曲逆侯府。

她周身的绮罗,竟然是前不久三服官敬献给皇室的那种。而且她的眼中也有了冷冽,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她先是用训自家奴才的口吻对陈平说道,

“听我家下人说,相国和相国夫人前段时间来我府上找过我。

很不巧,刚好我娘家那头有事要忙,耽搁了。”

陈平像在吕雉跟前一样侍立一侧。

吕媭见陈平如此态度,虚荣心先是满足了,然后才放缓了语调说道,

“是为我二兄家的二娘出嫁的事。

就是先帝的皇子,襄城侯刘弘,他的阿母和母家都来笼络我,说是刘弘羞涩,在上巳节那天一眼相中了我二兄家的隐娘。

可是又碍口思羞的,不好意思把一腔情思说出口,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刘丙得了先机,急得不成。

这不,刚好得了刘丙没那福分的机会,巴巴地求到吕家门上了。

爷们之间,爱惜脸面,没有个准数的事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隐娘她阿母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得找上了我。

好些天,都是些珍禽异兽,字画古玩的,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刘弘那孩子吧,从小看到大的,是个不错的人,门第也好,知根知底的,勉强也配得上隐娘。

所以最近两天,我就到宫里去找我姐姐撮合这一段好姻缘去了。门房说我不在,还真的不在,你们可别多想了。”

陈平不会多想才怪。

首先是吕媭的前恭后倨,然后就是刘弘与吕隐娘的那档子事。

刘弘这哪是中意什么吕隐娘,上巳节那天陈平就在当场。想陈平当年也是经历过少年情事的,男子看男子最是一看一个准。

刘弘对吕隐娘,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这哪是什么提亲,简直就是明摆着要挑战刘恭的皇位。

陈平看得真切,只可惜这些天除了前朝,不曾到过后宫的门口半步,压根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吕雉对自己的不悦,甚至戚腮都躲着陈平走。陈平更是一脸茫然。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恭到现在都没有松口,吕雉因为陈平的劝告对他还保持着最后的克制和容忍。

陈平心里暗骂刘恭是个蠢蛋,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吕媭趾高气昂地离开陈家之后的第二天,朝会过后,吕雉就把陈平单独留下了,好像以前的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像往常一样地跟陈平商量道,

“吕䘵有心把隐娘许给刘弘,相国怎么看待这事?”

昨天吕媭不情不愿地透露的那些个消息,任一个长眼睛的用头发丝都想得出来,那是吕雉让她捎给陈平的话。

好让陈平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愣头愣脑地找骂挨。

刘盈之后,吕雉这一脉,已经逐渐地式微,自己的骨血之间,应该通力协作共度时艰才对。

外边的人没有攻进来,吕雉就心浮气躁地挑起了内里的不和,陈平知道,这一脉的气数,已经尽了。

饶是他陈平再是姜尚再世,也难以挽回“大商”的颓势。现在陈平能做的,唯有自保与保住刘邦的天下能平稳过渡而已。

陈平笑着揖手道,

“天子的家事,当然有皇室的大长辈们操持。

普通人家外人议论别家婚事尚且不合礼仪,更何况是天子的亲弟?

太皇太后的决定才是最英明的。”

吕雉听到这,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对陈平说道,

“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平常地存在着。且女子的青春是那样地美好和短暂,在韶华正好时找一个心里能接受自己的夫婿是最紧要的事。

只希望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一对鸳鸯吧!”

陈平揖手称是,心中暗自为刘恭着急。

吕雉得了想要的话,这才松了口,对陈平说道,

“你有些日子没跟陛下说上话了,你还是去未央宫看看他吧。或许他也正想见你呢。”

陈平知道,吕雉这是还没有彻底地放弃刘恭,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这是暗中让陈平当说客。

陈平心中大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个刘恭,哪是那么容易劝得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