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僵持

一开始吕氏一门自信满满地控制着长安城内外,可是等到他们派到荥阳去迎击刘襄的灌婴也反了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百战锤炼,他们的阵脚一下子就乱了。

陈平知道吕产之子对陈买动手的根本原因还在于那相国之位上,虽然陈平家这头从来没提说过,可那却成了吕产绕不过去的心结。

灌婴之反把陈平在长安的地位也提高了一大截。

吕氏一门这才想起要拉拢长安城中众多势力。他们搬出了吕雉的遗诏,把还被扣押在宫里的那些个王侯都放了出来,然后赐诸侯王各千金,将相列侯下至郎吏按等级不同有差别地进行了赏赐。

这本是吕雉的政治智慧,她在临死前替吕家人请的保命符。可是经吕家人这么一通操作之后,反倒失去了本来就应有的效果。

陈平家也得了此种赏赐,不过和吕雉的遗诏有些微的出入,陈平家得的是相国才能享有的那份。

宫里来人时,陈平带着全家不胜感激,山呼万岁。

可是等到宫里人去时,陈平把那些个金银珠宝拿到陈买面前,陈买却一把把它们全掷在地上,说道,

“身体都不全了,还要这些个劳什子干什么!

吕家人也真是可笑,不要人时,人在他们眼中连条狗都不如。现在还用我们来干什么?”

陈平叫来了管家,让府中众人按职分高低先后在地上各选了一样,并叮嘱只能一年后再拿出来使用。

然后笑着对陈买说,“财物能让人活下去,并没有好坏之分,能让人生气的只有人。切记,切记!”

吕氏又借天子的名义大赦天下。一时间让原本有些压抑的长安城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不过平静的背后还有着不安。

刘章事先埋在长安城里的喉舌在城内到处散播着吕氏要大肆屠戮功臣的谣言。一次两次的还没啥,可是等到次数多了,前些时日被“请”到宫里的恐慌情绪在众高门大户间又散播开来。

听刘章说,灌婴在荥阳和刘襄军遭遇时,因着刘泽的压力,当场议定的是等到吕氏一门有了不臣之心再进长安诛之。

可是一连半月过去了,他们等的时机还是没有来。

刘泽可是个骁将,灌婴、刘襄还有长安城里暗中的一些势力,都怕时间拖久了刘泽反应过来,于暗中的他们反而不利。

于是乎,有些着急了的周勃借着灌婴之反受罚郁闷的由头把陈平拉到了宣平门的城楼上小酌,一个劲地唠叨从来没有如此憋闷过。

陈平当然清楚他是希望自己主动献出计策,让吕氏动上一动。

可是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陈平在朝中数年,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势还不明朗。

吕产吕䘵还掌握着宫里宫外还有南北二军,手下也有众多将士,即使刘襄他们从东面打过来,只要调度得当,未尝没有胜算。

按大汉律,只要陈平主动提出了,就成了担风险最多的主犯。要是东边成了功劳虽然够大,可是失败了,那后果也是不言而喻的。

陈平一直在支吾着。

周勃也是个有心机的,他见势就委婉地问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边刘章他们军队造成的骚乱平息下去。

可是陈平却也是个蹴鞠高手,直接对周勃说道,

“幸好天下诸侯没有纷纷响应,不然朝廷还真压制不住。”

周勃苦笑道,“刘濞受高祖皇帝之恩,高太后又不曾让他受过半点委屈,他是定然请不动的。

还有代国,匈奴那头一直虎视眈眈。如果他们一动,匈奴铁骑到大汉腹地来洗劫一通,必然会伤到大汉的根本。所以还是不让代国参与到其中的好。

至于说其他的势力,有的是偏向高后这边的,也有中立观望的。不一而足。”

陈平和朝中的有些朝臣不一样,他们还以谦谦君子自称,爱虚名胜过受自己。陈平更加追求实际的结果。

周勃的态度渐渐地被陈平逼了出来。陈平还是对他的不坦诚感到相当地不满,再不发一言。

周勃只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交待了出来,“灌婴刚到荥阳时,就使人谕齐王还有齐国丞相连和,商定等吕氏作乱时共诛之。

当时他们打的就是平息诛吕之乱的旗号,可是现在,时机还是未到。怕就怕时间长了,军心生变,那时我等安刘之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平这才迂回着回忆着往事,

“平受高祖皇帝和高太后之恩,除此以外,与吕氏一门瓜葛并不深。

唯一一次为吕氏办事还是那年吕䘵娶她二夫人时的事。

那时候好家伙,先是吕䘵一个,再是郦商的儿子郦寄一个,为追到那个谷小蛮,前前后后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把我撞得个七荤八素的。

那时看郦寄与吕䘵好得呀,就差没同穿绔子一条腰了。平当时就在想,吕家人在长安城,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气的嘛。”

说完这些,陈平打死再不多说一个字。

周勃的家小一直都在长安城外,而陈平的全家却在长安城内,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不过半天的功夫,陈平就从别处听到郦寄成功地游说吕禄放弃了兵权。后来才知道原话是,

“高帝与吕后共定天下,刘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议。事已布告诸侯王,诸侯王以为宜。

今太后崩,帝少,足下不急之国守藩,乃为上将将兵留此,为大臣诸侯所疑。何不速归将军印,以兵属太尉,请梁王亦归相国印,与大臣盟而之国?

齐兵必罢,大臣得安,足下高枕而王千里,此万世之利也。”

这句哄三岁小儿的话哄哄别人便罢,要哄住同样跟高祖皇帝出生入死过的郦商,那定然是哄不住的。

郦寄行事前但凡与郦商商议过,都不会说出卸了兵权还能守住王位全身而退的浑话。所有的这一切,都只能说明郦商现在不自由,郦寄已然乱了分寸。

陈平没有多给周勃说过什么,可是周勃却做到了如此地步。陈平在心里对郦商还是有些许的愧疚。

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吕家人怎么做。

陈平在暗中观察着,曾经高官厚禄不可一世的吕家人会用怎样的方式化解眼前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