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齐吴之争

刘章不感兴趣不假,但他是为刘襄争取皇位来的。在座的都心知肚明。

从刘章脱掉鞋靴到他进入到明间随意找了个地方跪坐下来这中间,声乐并息,刘郢客示意那些个伎人们退下,然后让人给刘章上了果盘肴馔还有美酒。

刘章这才歇息下来,啜了一口酒,然后说道,

“祖宗家的酒比不过皇宫里的,”

然后捧着酒坛子细细地瞧了几眼,再说道,

“也比不过陈家酒肆的。”

他这话挺得罪刘郢客的,但是却生生地让凝滞的气氛融化了大半。

虽然刘章的话让人很不受用,但是毕竟一个字都没有再提明间里众人方才的话题,刘郢客抚摸了下他胳膊上有伤痕的地方,然后极不高兴地说道,

“不好喝别喝就是了,又不是我上赶着请你来的。”

刘章不多说,抱着坛子就是一通,而后还用袖子擦擦嘴,咧嘴逗刘郢客道,

“我就喝,气不坏老祖宗的。”

刘章不傻,从他一开始到长安就找陈平联手的事上看得出。

这可是个胆大心细之人,陈平不敢小瞧了跟前这个像个泼皮一样耍无赖的他,只是尽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去观察,去思考。

陈平断言,刘章还有后手,至少,他喝酒这一段,就有故意延宕时间的嫌疑。

等刘章喝够了,他却没有耍酒疯,而是一本正经地调侃起陈平来了,

“陈家大伯子,你比我刘氏皇族的身份低那么一点点,我就不叫你‘太公’什么的,直接大伯子吧。

想当初,吕氏跋扈时节,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你把陈买从宫中吕氏人手中给解救出来,我对你可好呀啊?”

陈平一听,心下明白这是刘章在跟他语言游戏。

一则是告诉大伙长安之乱陈平也有份,他是不可信的;二则是以恩人的身份自居,用道义把陈平给圈进来,不论陈平如何对答,都必须得把他这个人情说清楚。

众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陈平。

不过刘章还是比陈平少吃了很多年的盐,生活历练还是生涩了些。只见陈平微微一笑,指着刘章对大伙说道,

“当时吕家势力如六月焰天里的毒日头一样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朱虚侯不愧是高祖后人,有血性有担当,多亏了他及时通知齐王派出军队,还以大义说服了琅琊王刘泽,又取得了上将军灌婴的支持,才有了吕家的倒台。

不然,你们和我,还有我们的家人,或许都还被吕氏拘禁在宫中呢。”

陈平说的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也说到了心坎上。刘章也对此不否认。

但是,陈平得了刘邦的托付,自然是要把他选中的人捧上王位,自然是不会再作他想的,于是话锋慢慢地转了,

“当然了,陈某的独子陈买,也是在这时候和大家一起得了生机的。陈某对朱虚侯欠的那声‘谢谢’,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补上了。”

刘章先前还得意的神情这时有点呆了,然而,陈平把他和刘氏皇族捧了一捧,

“高祖血脉,注定是天下之主所出之处。我等臣僚,当以高祖血脉为榜样,以安天下福黎民为己任。

在此,我们是不是该向高祖敬一大碗呢?”

陈平成功地带偏了刘章的话题,让一来就下套的刘章一时间有点找不着北。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

“我四叔,也就是高祖皇帝的确可敬,可是当吕氏作乱时,我也带兵靖乱了的。

陈丞相只夸他们把我等晾在一边可不公允,我可不依。”

门开时,陈平看清了,来的是吴王刘濞。

刘濞的吴国原来就叫荆国,那地方民风彪悍,战斗力极强可不是吹出来的,陈平当然知道他的野心。

于是乎陈平走到门口极热情地把他迎了进来,笑着套近乎,

“吴王之勇,天下几人能挡?

想当年高祖皇帝征战英布时,吴王的勇武可是得了高祖皇帝青眼的。

那时,二十出头的吴王,硬是在一众刘氏皇族中脱颖而出,被直接任命为一方诸侯王。

想当年,多么让人敬仰!”

陈平早就听说吴王和齐王因为皇位之争闹出的矛盾。心里明白,虽然皇位本应该是在高祖皇帝的血脉中出,可是那个诱惑实在太大,刘濞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心思。

陈平捧他,就是想让有心人心里不舒服,借他人之口彻底息了刘濞争权的心思。

周围的人也是对他的英勇一顿吹捧,把先前刚得了脸面的刘章晾在一旁。

当巨大的落差在刘章心里形成时,他的嫉妒还有不甘就发酵起来,对着刘濞顺着陈平的话说道,

“这事我也听说过,当年我皇祖父也曾抚摸着吴王的后脑勺说他长了张造反的脸,五十年后大汉东南有动乱,希望不是来自刘氏皇族的吴王所为。

当时吴王是当着我皇祖父的面保证过的。

这事,我听说过,在座的还有天下人好多也是听说过的。相信我叔王是诸侯王中最守信义的。”

除了不是刘邦血脉之外,刘章还用大家所熟悉的往事把刘濞一争皇位的路给堵得死死的。

刘章说的是事实,他当着刘氏之外众臣的面又不好发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只得闷闷地捡了个便宜处坐了下来。

陈平的心里有些小乐。

刘章和刘濞间的矛盾,在不经意间帮了他的大忙。至少,把刘濞这个有力的竞争者排除在外了。

而且最妙的是,被刘章摆了一道的刘濞,心里含着怨气,还会不失时机地打击齐王刘襄一下,给陈平腾出更大的争取空间。

这时占了上风的刘章又乘胜招揽人心道,

“想当初我祖父平息黥布,也就是那个英布的叛乱时,曾经召集过好些个诸侯王,他们都不曾带兵支援过,主要还是我的父王,和我祖父勠力同心,把黥布拿下来的。

所以,我齐国,也是有大功劳的,甚至这功劳,比吴王的还要大。”

陈平一听刘章这满是漏洞的话,心里就先兀自乐了。

大汉朝是建立在无数次战役胜利的基础上的,满朝功勋大臣,哪一个不是在经历过无数次像讨伐英布那样凶险的战斗后活下来的?

刘章要是有点脑子,当先强调众人的功劳,然后再轻飘飘地提一下刘肥的,才能赢得大家的好感。

陈平的心里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