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文帝登基

朝廷从派出使者到代王刘恒往长安而来,总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先前朝臣们三催四请的,可代国那头却总是以“德行功绩不足,甚是惶恐”为由不给个准信。连宗正刘郢客都看不下去了,他找到周勃说道,

“先前几人抢破了头,打得不可开交而不可得。

代国那头倒好,端端地拿着架子,迟迟不给个准信。这是不想担天下之责的缘故吗?”

周勃笑着不说话,眼睛瞅了瞅陈平,陈平说道,

“宗正好记性。成天生活在长安,都忘了长安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了。

长安,不但有刘姓龙族,还有高祖当年带出来的那些个能臣旧将。用藏龙卧虎来形容也不为过。

刚刚才经历了几王夺位的争斗。代国离长安相距甚远,消息不通,死生之事,代王又怎能在不知确切详情的情况下敢贸然到长安来呢?”

然后刘郢客很是不高兴地说了句,“有我刘氏皇族撑腰,还有诸臣拥护,他能出什么事?”之后,他便暗中找了周勃不知商议了些什么,就又派出了使者,不到五六天的功夫,就听到代王刘恒从代地出发了。

陈平也放心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大家伙期望的那么顺利,刘恒在经过高陵时,因着前些日连天的大雨让路基松跨,耽搁了几日。

到达渭桥时,陈平等几人早已经等候在路侧了。

代王刘恒一行人下车后,陈平这才看清,先来的只有刘恒一人,就知他机警。

众臣行见天子之大礼,还没等刘恒说出“平身”之类的话,就只见不远处一军候打扮的人从南面小径而来,声音嘹亮地,

“报——

廷尉署杀人犯淮南王刘长杀人越狱逃了……”

紧接着,一把长长的飞刀从贯胸而出,那军候还没来得及作反应,立马倒地。

众臣面面相觑。

周勃见状,忙跪下,禀报道,

“事出有因,极其复杂,愿陛下容臣单独禀明。”

众臣没有反对的,可刘恒却不语,他身旁一三四十岁的将官却把周勃要说的话挡住了,

“如果你要谈的是公事,就请公开地说;如果是私事,做王的人不能接受私情。”

刚才军候禀告刘长越狱时,刘氏宗亲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刘氏握着天下大半的权势和兵马,还未到长安城,更谈不上立足了的刘恒,根本与刘氏皇族无抗争之力。

陈平觉得军候把话说到了就行,根本没有必要再进一步地多做什么。

即使镇定从容若周勃者也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刘姓皇族的压力,所以才说出了要私下禀报之言。

在刘恒身侧之人说出公私之语后,他无奈,也只得转移了话题,双手捧着一用朱红色绫罗遮盖住的东西,

“臣受皇族和众臣之托,奉上天子印玺。”

众臣的目光齐聚到刘恒身上,刘恒看了一眼,才说道,

“到本王在长安城的私邸再议。”

众臣面面相觑。

陈平心中叫好。

刘恒作为天子,天子之威严当来自于大公,来自于群臣和百姓的爱戴。

一个前提就是让天下人看到刘恒当皇帝的初衷是为天下人谋太平和福祉。如果现在就接了,差不多等于宣告他只是为了当皇帝而当皇帝,将会失去人心。

失了人心的皇位,注定是难以长久的。

陈平随着众人跟着刘恒到了代王府邸,再三肯请,刘恒依然谦让。

这时刘郢客带着陈平周勃上奏道,

“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将军臣武、御史大夫臣苍、宗正臣郢、朱虚侯臣章、东牟侯臣兴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

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当奉宗庙。

臣谨请阴安侯、顷王后、琅琊王,列侯、吏二千石议,大王高皇帝子,宜为嗣,愿大王即天子位。”

自从回了长安后,除了那次张丽遇难陈平动用了往日在宫中的情面请侍医的那回,远远地张望了一下宫殿外,再没有得宫里的任何消息。

他原以为,这些个旧日的臣子,怎么也会看到君臣的情分上留那些个孩子们一条活命。

今天听大家禀奏的具体内容,他才知,那些个因寄希望实力雄厚的母家而留在长安城内的皇子们,现在十有八九已经遇难了。

即使要了人家的命,这群人也没忘了往人家头上泼一盆脏水,还诬人家不是正统的皇族血脉。

都说兔死狐悲,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刘盈之子虽说是刘恒权路上的最大阻碍,可他们同样的皇帝血脉。

他们的做法无疑是在告诉刘恒,如果能稳坐皇位,便是正统,如若不能,你亲生儿子都不是你亲的了。

如此做法,和逼宫无异,任一血性男子都将难以忍受。

权势之争,向来都是活着的人说了算,陈平真怕刘恒会忍不住,然后一切皆落索。

不过,刘恒做得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从头到尾,他恒都用平和的笑容对着大家,应对得宜。

众人眼中有欣喜之色,和陈平周勃等人再说道,

“臣伏计之,大王奉高祖宗庙最宜称,虽天下诸侯万民皆以为宜。臣等为宗庙、社稷计,不敢忽。愿大王幸听臣等。

臣谨奉天子玺再拜上。”

然后刘恒才接了天子玺,在代王府即了天子之位。

群臣按照位次高低依次拜了刘恒。再使太仆夏侯婴和东牟侯刘兴居先清宫。

可是就在这时,刘兴居却迟疑了,

“孝惠皇帝的皇后还在内宫,她可是明媒正娶之人,不知该如何处置为妥?”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是吕氏女,也是名正言顺的刘氏皇后。这可是一个牵连到史册上皇帝的清名还有人心的大事,是众臣给刘恒出的一个难题。

陈平为刘恒捏了把汗。

刘恒微微一笑,说道,

“嫁入我刘家门便是我刘家人。吕氏已经倾覆,她一介弱质女流而已,只是求个温饱,我煌煌大汉,天家富贵,还缺那一衣一食不成?

以孝惠帝之妻,原尊号待之。”

俩人领命,众人不住地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