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恐惧之事(2)

这一夜,云浅凉如个木偶娃娃般,受着顾亦丞的牵引,宿在清泓阁。

夜已深,她了无睡意,借着微弱烛光盯着帐子顶,脑海里思绪纷杂如乱麻,双手交叠在腹间,安分规矩地躺着,如同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顾亦丞推门进来,他身上是睡前时的那身衣物,只出门时披了件外衫,方便见人而已。

顾亦丞手里端着一杯茶,单手把房门关上。

走到床边时,同样是单手把床头的帐子挂到弯勾上。

烛光直接透进来,云浅凉眨了眨眼睛适应明亮,眼珠转动,落在已经端着茶水坐在床边,遮挡住烛光的顾亦丞身上。

他人何时起身出去的,同床而眠且未睡着的云浅凉甚至不清楚。

顾亦丞轻轻抬手,把外衫抖落在床榻,声色温润,“来,把这杯安神茶喝了。”

云浅凉就如听话的傀儡,执行主子下达的指令,起身,接过那杯温热的安神茶一饮而尽,过后她看着空掉的茶杯呆愣地坐在床上。

“把茶杯给我。”顾亦丞引导着,就见她把茶杯伸了过来,他接过后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把勾起的帐子放下,拖鞋上了床榻,他担心这时候突然亲近会刺激到人,只是柔声哄道:“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云浅凉听话地躺下,一开始还如刚才那般睁着眼睛,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闭上了眼睛。

良久,许是安神茶起了作用,云浅凉脑袋里的思绪开始不连贯,困意袭来。

昏暗的视线下,云浅凉不安地动了动,却没敢靠近顾亦丞,手指扯住顾亦丞的衣角,不安地开口:“顾亦丞,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闻言,顾亦丞往里挪了挪身子,贴近她,手握住那不安地牵着他衣角的手,睁开眼就撞见她仓皇不安的双眸,像只无处可去的可怜的流浪猫。

他琢磨过她的承受能力,知晓她对情爱不通,处于懵懂状态,才适当的提点一番,却未料到会把人刺激成这副模样。

顾亦丞内心轻叹,早知如此,不懂便不懂吧。

顾亦丞弯弯唇,笑道:“肯定是喜欢的。”

云浅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闭上眼睛,掩掉眸间黯淡,呼吸放缓,均匀有度。

喜欢,为何不在乎?

云浅凉没法细问,或者是下意识地逃避与之欲出的事实。

翌日,顾亦丞早起上朝,起床时身边的人儿还如昨夜睡前的姿势躺着,他动作轻巧细微,以免吵醒沉睡中的人。

喝了安神茶后,她睡得不是很安稳,紧皱的眉头没见松开过。

春花、秋月早早在门外候着,准备伺候主子起床,房门打开,福身问安。

“夫人心情不好,不要吵醒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上朝前,顾亦丞好生交代。

然而房门关上,云浅凉便睁开了眼睛。

她依旧平躺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作声喊人进来伺候。

昨夜顾亦丞的肯定未在她心里起到任何效果,一夜昏昏沉沉的睡着,在半梦半醒间,似乎有水纹荡开,在荡开的水纹间是一个个的梦境,梦境里有诸多熟悉的人,梦境随波流转,一个接一个的转变,那些全是她抓不住的过去。

感情是维系两个人关系最好的纽带,利益,钱财这两人只能维系一时,不会长久。

云浅凉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先前与春花讨论过的话,心底越发动摇起来。

假如她和顾亦丞之间没有了所谓的喜欢存在,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她和顾亦丞就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失去,于她而言,是两个可怕的字眼。

当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让她溃不成军,无法面对满腹深情的顾亦丞。

云浅凉在家里苦苦思索纠结的时候,朝中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迎接祁国使者的事宜了。

祁国太子三日前从祁国京师出发,随行带了三千精兵,一路往南直上万宋。

两国明争暗斗争端颇多,但祁国太子来访万宋是件大事,万不可让人在万宋境内遭遇不测,否则已经掌握主动局面的万宋,将瞬间被逆转为被动局势,因此天徽帝决定派人前往边境迎接祁国来使。

早朝上,对于派何人前去迎接起了争议。

迎接之人身份在万宋必须是说得上话的官员,这样一来人选便只能在王爷、丞相与将军中挑选,但天徽帝迎接之举并非示好,身份过于尊贵下了万宋的面子,朝中有名望的将军年事稍高,且不说与祁国来使谈不到一块去,反而会让人以为万宋后起之秀不行,要身份得当且能镇得住场子的人,非顾亦丞莫属。

与祁国接触,不知会发生何事,万一朝中人心怀不轨,借着祁国此次入京趁机勾结,必然会成为天徽帝的心腹大患。

朝中一派以顾亦丞身份不够,镇不住祁国太子而反对,瑾王一派则为明哲保身极力推荐顾亦丞,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

顾亦丞心中有挂念,自然是不愿此时离京,尤其中间纠葛繁多,更令他反感与祁国有所接触,但国家大事不容儿女情长。

祁国虽是打着解释奸细的名目前来,但大家心知肚明,嫌隙以生,粉饰表面的话说得再漂亮,两国情势依旧势如水火,只差有个好的机会挥兵直入。

“皇上。”顾亦丞迈出一步,站在中央,躬身上言,“依微臣看,不妨让明王府的文昌世子与镇南将军一同前往,文昌世子乃明王嫡出,日后定会世袭明王之位,身份自然尊贵,而镇南将军领兵有序,用兵如神,倘若祁国生其他心思,有郑将军坐镇必然不会出岔子。”

局势分开,引水东流,既能压得住文昌世子,也能镇得住祁国。

派这两人前去,天徽帝亦是不用担心臣子起异心,而他也信得过郑辕唐将军。

“皇上,文昌还小,怕是会辜负圣上期望。”向丰恺出列否认提议。

“文昌世子今年有十七了,明王不能事事护着,总得让他出去历练一番,否则将来如何世袭王位?”顾亦丞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此番祁国入京,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