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单身狗的自豪感

东阳坊忙碌的一天从辰时就开始了。

张咸将算卦车在东阳坊人流量最盛的燕春楼旁占好了位置,便掏出了陈凌兰送的红枣悠哉悠哉的啃了起来。

此刻大街上人还不是很多,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推着一个木车来到张咸的旁边停靠了下来。

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整个脊背,又黑又亮,闪闪发光,好像涂上了一层油。

“凝阳哥?”

面前的中年男子年轻时候的样子逐渐在张咸脑海里涌现出来。

中年男子叫向凝阳,年轻的时候在外婆那里拜师做过几年学徒,后来大燕朝漠北柔然大乱,向凝阳有一腔报国之志,就辞了外婆去从了军。

当时后来因为腿部受伤,所以回到了东阳坊修养。

五年前外婆去世的葬礼上他也来过。

“哟,小咸,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是啊,凝阳哥,好久不见。”

没想到多年后的再次相遇居然是在此。当年向凝阳在外婆门下学习这金门算术的时候非常刻骨,本领几乎是一日千里,想必本事定然不会差。

果不其然,不一会便有一个黑脸大汉来到向凝阳的浮摊前。

“听说你这里,测字测的不错?”黑脸大汉问道。

凝阳哥向黑脸大汉拱了拱手:“不准分文不取......”

“那行,我测一个字儿吧。”

说着那黑脸大汉便撸起袖子,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馗”字。

凝阳哥一看这个字儿,掐指一算:“馗,本就是九月之首,先生应该是今年在路上耽误了秋闱会试,明年秋闱再来,定能够摘下状元。”

黑脸大汉脸上一惊:“先生看的真准,借您的吉言,要是明年来中了进士,您还在着定来找您把酒言欢!”

说罢拍下一枚大洋,拱手离去。

黑脸大汉走后,张咸便尴尬的跟向凝阳大眼瞪着小眼。

这么多年没见,二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以前向凝阳藏在房间的春宫图被当时贪玩的张咸拿出来交给了外婆,让向凝阳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扫把杆子儿,皮儿都是一阵阵青,一阵阵紫的。

“对了,凝阳哥,我想起了当年外婆的一条遗嘱,让八行人士千万不能解散长春会这是为何?江湖中人天性爱散漫惯了,不喜欢拘束,为何这长春会绝对不能解散?”

向凝阳听了张咸这话,神色立刻变的严肃了起来:“因为这长春会的创立之初,本就是外婆用于保护八行中人的......”

但是话刚刚说到一半,向凝阳的突然瞳孔骤缩,看向张咸的浮摊前。

寻着向凝阳的目光看去,张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浮摊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

来人穿着黑金色官服,身后带着一排黑衣侍卫。

蟒服,正六品?最重要的是此人腰间垮着尚方剑!这是皇帝赏赐的?

张咸上一世也看过不少狗血宫斗、宅斗剧,知道持有尚方剑的大臣,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而且仔细一瞅这人好像就是丁卯孽障镜中的那个雇佣他杀红玉的人!是南北镇府司的人!

面前叶得友棱角分明,皮肤黝黑,将脊背微微朝张咸这里靠了靠。

周围有百姓认出了此人,此人来是南北镇府司十四所千户之一,叶得友。

“听说这东阳坊最近死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啊?”

看来这人是来调查自己派出去的刺客怎么就暴尸街头了的,张咸略微笑到:“回大人的话,草民略有耳闻。”

“哦,那你是同仁堂的常客吧?”

张咸身体瞬间一颤,难道他知道是自己救了红玉?

“看你脸色不虚,应该不是,给我算一签吧。”

看到面前官人摆手作罢,张咸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到地上,原来那人的话只是随口调侃,应该是没有掌握什么信息的。

“那敢问这位大人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我自己何年何月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年头居然还要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出生的人?该不会是个孤儿吧?

“这样吧,你算算我父母全不全,有没有妻室,兄弟几位。要是全部算对看有重赏!要不错了一个,当街问斩,如何?”

说着叶得友摸了摸手上的尚方剑。

“这位大人,老话讲圣人千虑比有一失,何况是我们算命测字,难道有出错的时候,您这算错一个就要当街问斩?可视大燕律法为何物?”

旁边向凝阳脸色已经被吓的煞白。

叶得友听了向凝阳的话不禁冷哼一声:“既然是算命,算不对岂不是骗人钱财,妖言惑众,这难道不是罪?”

张咸倒是未发一言,看来面前的家伙今天是故意来找茬儿的了。

张咸冷哼一声,伸手示意向凝阳不用着急,自己有应对之策。

“那这位大人,不如这样,我先把你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依次写在三张纸上,你说一个答案,我翻开一张纸,你看答案对不对,要是不对,随你处置?”

张咸悻悻一笑,神情自然,毫不慌张。

做金点是八行中最玄的一行了,不少人都觉得算命的人肯定是骗子,没一个好的,外婆生前也不是没有遭受到过别人的刁难。

但是像今天这样算不对就要用剑当街问斩的,张咸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成想到这朝廷命官竟如此拿人命当儿戏?

将军握剑,不斩蝼蚁。

文臣执笔,不笑百姓。

但是张咸现在立马大喊一句,“草泥马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显然是莽夫之举。先不论能否打得过,你先动手了就不占理。

不如先陪这个人玩儿玩。

张咸随机拿出三张纸,在上面挥笔泼墨起来。

“诶,那个当官的让那个长的年轻的给他算命,要是算错了,直接当街问斩?”

“开玩笑吧,真的假的,快去看看!”

刚刚那叶得友的一声当街问斩,顿时也吸引了很多路过行人的目光,现在张咸这个小摊位前已经里三层内三层的圆粘满了人。

有的人看不到甚至跑到对面燕春楼的二楼去朝这里观望。

张咸漫不经心的挥毫泼墨,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张咸便将写好的三张纸条对折好,平放与桌面。

“请官人公布的答案吧。”

那叶得友笑着扒开尚方剑,亮堂堂的白刃反射着晃眼的金光。

“第一个问题,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候就死了,所以我父母不全。”

叶得友似乎巴不得现在就一剑将张咸脑袋砍下来似的耀武扬威的笑着。

听了叶得友的答案后,张咸面色波澜不惊,淡淡的翻开了其中一张纸条。

“父母双全不能克伤一位。”

第一张纸条上淡淡的写着这几个字。

“你父母双全不能,你克伤了一位。”张咸淡淡的用白话文解释到。

叶得友用更加冷漠的笑了一声,“运气不错哟”似乎认为张咸答对第一个问题只是运气。

“很好,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答案是我一直以来都没媳妇,没想到吧?”叶得友笑容更加有恃无恐。

一般大户人家的男丁十三四岁就娶妻了,叶得友觉得张咸肯定会猜测自己已经娶了媳妇。

张咸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把“我没有媳妇”说的那么得意?

单身汪还单身出自豪感了?这是什么鬼?没有媳妇不应该自卑吗?而且看这个人年纪,二十好几了也不着急,上一世张咸上幼儿园就有女朋友了。

所以张咸不禁脸色更加鄙夷的翻开了第二张纸条。

“鳏居不能有妻。”

张咸解释道:“你这人是鳏居,不能有妻。”

那叶得友看了一眼这纸条,有些惊讶,但有不屑的笑了笑,用手扯了扯眉毛沉思了一小会,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运气不错,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我有一个兄弟。”

这个年代,大户人家的孩子,没有三四个,也至少五六个,除非那方面有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猜出自己只有一个兄弟。叶得友内心琢磨道

张咸翻开最后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比前两张简洁的多了,只轻描淡写的写了一个“一”。

“这......怎么可能?”叶得友诧异的看向左右两旁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