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骨骼

那年那日胖子马为完成体能训练积分,拉着韩小早在游泳池里硬是比别人多泡了一个时辰,直到所有人离开,马鸣骏还是看似有气无力的浮在水面上。

若不是旁韩小早不停的拨弄着水花,肯定会有人怀疑胖子马已经英年早逝。

“我最近听到一个特别搞笑的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下”,胖子马身宽体胖,浮在水面上动都不用动,只是缓慢的说道。

“你这是偏科,取巧,木桶效应知道的吧。”韩小早微喘着气,用力的划着水,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二小放羊”,马鸣骏仿若没听见,自顾自的用一种极其慵懒的声音说道,

韩小早见没用,有些不情愿的配合道:“后来呢?”

马鸣骏斜瞄了一眼韩小早,以极快的语速说道“这个故事就这么长”,然后自顾的大笑了起来。

“哨狐狸,你无聊不无聊”被声音吓了一跳的韩小早,说完向胖子马扑了过去。

马鸣骏别看胖,但水性极佳,身体也非常灵活,一鲤鱼打滚掀起的浪花呛了韩小早满口水。

韩小早猛咳了几声后,看准胖子位置后,也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也正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一串散乱的脚步声。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凌乱,戾气横生的少年,虽年岁不大却老气横秋,后面跟着三同样年岁相仿的小弟,小弟一个胖大、一个矮壮、一个瘦长,中间拥挤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闪烁的少年。

待那群少年来到游泳馆一个角落,为首少年毫无预兆的抬腿一脚,下马威给的又快又狠。

不想被围少年,早有戒备,扬起双臂抵挡,不想那为首少年力气极大,他又单薄,一个咧咧,后退好远,重心不稳的蹲在了墙角。

“你。。”

“瘦猴,去入口盯着。”

“是,文老大。”瘦长少年向入口走去。

那是一个非常黑暗的时期,为提高婴儿存活率,大部分孩子出生在“七年祸斗”之后,病毒淘汰了大部分老弱病残,幸存的成年人承担着灾后重建的重任,几乎都脚不沾地的忙在第一线。

新出婴儿无论有无父母,都被在联盟学院里集体留守,即便学院再小心呵护,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小孩在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行为能力之后,联盟学院还是进入了黑暗时期,灯光下的黑暗,既危险又安全。

这个时期,地壳不稳定需要人,生态需重建也需要人,具有劳动力成年人成为了最稀缺的资源。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联盟学院里大部分小孩长到了五六七八岁,有了自己的心思和能力,开始拉帮结派,开始恃强凌弱。

游泳馆、洗手间、宿舍因基本的隐私考量,成为在了监控之外的不法之地,人工智能的监管和管控在这三处地方体现的十分薄弱,成为霸凌的主要场所。

“地雷、大海上。”被叫作文老大的少年向另两位小弟扬了扬手。

“文老大,不用,就这个废物,温顺的跟小绵羊一样,我一个人就够了”矮壮的地雷扭着手关节和颈椎,一步一步向少年压去。

少年苍白的脸庞有些扭曲的线条,手不受控的敲打着背后的墙皮,缓慢的向后缩着身形,微闭的双眼,让人看不太清他的眼眸。

“文老大,敢不敢单挑?”一个似乎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从那少年身上传来,胆怯、绝望、愤怒中的不顾一切。

“嗯?”文伯仁听着这弱小,还有些微颤的声音,感觉到十分意外,在其摇晃的脑袋和诧异的眼神中显现着不屑,单挑?他不够格。

当声音再起,他才确信这个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小透明竟然再次约战,他像看着猎物的狮子,玩弄的一笑,冒犯是要付出代价的,然而他却忍住没有发作。

“听说你父亲给你弄了一件不错外骨骼,交出来,我就放了你”文伯仁也不废话用手指着那少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大,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抢过来就是了”胖大海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丝毫没把小透明的话放在眼里。

“我的外骨骼是认证过的。。。,你们用不了”透明少年见对方不接擦,鼓起的所有勇气瞬间荡然无形,说出的话带上了几分恳求,身后是墙,他又缩了缩身子,仿佛小了几分,若是墙有洞,他定然挤了进去。

“认主的,哈哈,发了,今天走了狗屎运了,哈哈哈”文伯仁身上的戾气随着那邪魅的笑又浓了几分,畅快的心情,让他原谅了眼前小子的冒犯。

简单的外骨骼可以增强人的韧性,节省人的气力;中级的外骨骼可认主但不具备人工智能,但已足以弥补人的身体缺陷;高级的外骨骼不但可以认主,还具有不错的人工智能,能配合主人进攻或防御;至于更高级的不在他们这个年纪的认识范围内。

这小子说他的外骨骼可以认主,说明这至少是一件中级的外骨骼。认主?也许能难得住别人,却难不住他,小霸王文伯仁的外号也不是白来的。

文伯仁自幼好强,也并非一开始就身强体壮,为了成为老大,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自律到自虐的程度,所以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要比同龄人强上不少。在全员都是码农的时代,他自认比别人更为高深,破译个初级认主程序,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你们。。。”面对压上来的一胖一壮,一高一矮,小透明少年脸上更白了,不但手抖,连说话的声音也抖了起来。

“慢些,我们要以理服人”文伯仁用手钩住冲上去二人的肩膀,“拿出外骨骼,以后我们罩着你。”

小透明少年心里明白小霸王文伯仁看似示好,其实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他,放水养鱼,是这些人惯用的伎俩,一旦入居,他将是他们收之不尽的韭菜。

辅助外骨骼虽然流行,但都是些成年人使用的,小孩在长身体,就像衣服换的勤快,在资源匮乏的今天,显然不会在未成年人用的外骨骼投入太多精力。少年这副外骨骼是他父亲了解他境况后,费了很大心思为其量身打造的,算是比较稀有,也很容易过时,但也珍贵在这里。

“好啊。。”小透明少年强装镇定,假装答应,慢慢向文伯仁靠近,他需要机会,一击必中的机会。

文伯仁似笑非笑,像个老狐狸,听到二字心里得意,他原以为还要费上不少唇舌,不想小透明就这样屈服了。三人望向小透明眼神像看在砧板上的肥肉,就差没滴流出贪婪的口水,轻蔑而肆无忌惮的浪笑在空旷的游泳馆里格外瘆人,瘦猴在依仗在门口点了一根“烟”,听到笑后,一副我懂的神情。

游泳池的波纹里露出两个小脑袋,咬着耳朵说了许多话,看着眼前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情。

倒不是韩小早和马鸣骏没有同情心,而是学院类似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映,管的好了是麻烦,管的不好更是麻烦,何苦自惹一身腥。目前这情况,小霸王文伯仁在学院声名在外,众神回避,如果被欺凌者没有反抗意思,救这样的人就如玩火一样,非但落不到好,还特别容易被反咬一口。韩马二人在联盟学院实力一般,就算用上一些不光明手段,在实力为尊的黑暗时期,也只能算勉强自保。

看着眼前少年小透明,二人虽有怜悯之心,理智之下却不会有怜悯之举,最多在情况严重的情况下,冒险帮其向学院老师报个警。

就当混混得意,韩小早二人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事发突然,文伯仁下巴被重重打了一个拳,整个人向后翻飞过去。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掉了下巴,就连发起偷袭的小透明也是一阵震惊外骨骼起到的辅助作用。

小透明与文伯仁无论年龄、体格、身手上都有不少差距,怎么看也不可能一拳击飞,那形象就似Jerry揍飞Tom。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文伯仁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好一阵才稳住身形,吐了一口血沫说道。

接着小霸王文伯仁身上青筋暴起,脸上戾气仿佛能溢出来,挂着血丝右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是生气而是来个兴趣的兴奋。

韩小早和马鸣骏又是一脸震惊,挨那么一记重拳,就算胖子肥膘护体,也会地上倒那么一阵子,而小霸王文伯仁只是站起身来晃了晃,仿佛没事人似的。

小透明要倒霉了,即使有外骨骼的辅助,恐怕也只能勉强跟文伯仁打个平手,何况文伯仁身旁还有一矮一胖两位小弟,身手也不错。

果然矮地雷、胖大海确定老大没事以后,一起向小透明袭来,没用过多久,小透明只能守不能攻,终被矮地雷找准了时机,一拳轰趴在地上。

小透明心中懊恼,埋怨自己心理素质差,偷袭文老大的那一击比预料偏了半分,现在只有挨打的份了,抱住头卷缩着身子迎接命运的毒打。

就在此时,一个肉球从远处飘了过来,上下极有韵律,嘴里嘟囔着“让开,让开,爷爷在此。”

文伯仁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被一毛巾糊到了脸上,接着就是地雷、胖大海的哀嚎倒地声。

“快走。”

“胡椒粉,卑鄙,我的眼睛....”

原来原本看戏的韩小早二人看着小透明的反击,动手那刻倔强的神情,单薄的身板触动了两位锄强扶弱的心,决定冒险救上一救。

他们兵分两路,韩小早脱离智能手环控制范围去向老师报警(在文伯仁进入游泳馆时,二人学院标配的智能手环就被入侵控制了,地痞流氓为施暴常用的一种屏蔽手段)。

马鸣骏则瞅准时机帮助小透明逃跑,马鸣俊先躲到暗处用带好游泳眼镜,蒙上脸,把浸水的毛巾撒上胡椒粉(马鸣骏为自保和美食常带在身边的一种佐料)。

胡椒粉真的好用,几乎屡试不爽,马鸣骏趁着三人看不见立马拉着小透明就跑,小透明因躲闪不及,眼中也进了少许胡椒粉,眼睛不一会就肿了起来,其他三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文伯仁不愧是老大,两次遭袭,即使心中十分憋屈,也能很快抑制自己的情绪,忍着眼部的灼辣与疼痛,呼唤瘦猴帮忙。

地下游泳馆作为主要的体能项目之一,所占面积不小,出入口自然也不是一个。

瘦猴听到呼唤,立马前去围堵马鸣骏和小透明,文伯仁三人趁此跳进游泳池清洗眼睛。

眼看前有狼后有虎,小透明眼睛还有些不好使,二人想要打倒瘦皮猴其实并不难,但想要快速从瘦皮猴手下快速脱身却并不容易,看他走位风骚,动作麻利,在学院里也是有名的难缠,要不然文伯仁也不会让他去堵门。

眼见在劫难逃,胖子使出了他惯用手段,用他的话来讲,便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见他背一坨,头一低,身型矮上好几分,配上一脸猥琐贱贱的笑容,告起饶来:“误会,误会,别动手都是误会,游泳馆光线太暗,没注意到是各位,要是知道是小霸王,打死我也不敢出手。”

游泳馆虽暗,却留有直通地面的天窗,夕阳西下,若说看不清人,胡乱攀扯中倒也能信上几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文伯仁几人闻言还是停住了脚步。

马胖子见有戏忙接着说道:“这是我弟弟,不知何时得罪了各位,做哥哥的给各位赔不是。”

“小弟,快道歉”马鸣骏一边赔不是,一边拐着小腿踢了小透明一下。

少年小透明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头一刻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一刻怎么就卑微屈膝、低首摇怜,心中存疑,嘴上却直接:

“做梦,有本事就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马鸣骏心中叫苦,脸上陪笑,心中却道,怎么碰到这么个愣头青。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有外骨骼的辅助,小透明也只比马鸣骏多挺了一会而已,很快,二人变成了熊猫猪头三。

直到二人难捱的直哼哼,小透明的外骨骼被抢时,韩小早的救援才像曙光一样唤醒了学院安在地下室的紧急报警装置,这意味着很快就有人工智能警卫前来核查情况。

文伯仁等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拔腿就跑,嘴里还喊着“风紧,扯乎。”

等文伯仁一遛,韩小早露出半颗脑袋,左右观望了下情况,扶起胖子就走,胖子回过头去撇了撇嘴,示意小透明跟上。

学院里严禁打架斗殴,一旦发现,先处罚,再问对错,而打小报告更不可行,就连小霸王溜这么快也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