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看喜剧

现在是下午3点。我坐在电视机前看一部情景喜剧，这是我最爱的剧之一，我看过无数遍了。我熟悉里面的每一句台词和即将抖开的包袱，我知晓故事情节的发展方向和剧中所有的场景，也知道剧的结尾会发生什么。同时，我正在从前一天晚上自杀未遂的情绪中逐渐恢复过来。（我写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感觉轻松一点儿——所有那些与抑郁症相关的事情都会让你沮丧。）

前一天晚上，我就着一瓶廉价的西班牙红酒吞下了许多片安眠药。为什么我不选择橱柜上那瓶品质更好的意大利红酒，特别是考虑到这很有可能是我喝下的最后一瓶酒？我也不知道。我猜当你在努力计算多少片安眠药能使自己停止呼吸时，你的思路是很不清晰的。

先剧透一下：我没有死！万岁！20个小时后我醒来了，头很痛（该死的廉价货），并且感觉非常困倦。抑郁症依然在我的脑海里萦绕，骂我数学太差，这很可能就是我没死成的原因。

所以我坐到沙发上看起了情景喜剧。所有的角色都安然无恙地停在时间的长河中，背景音乐里的笑声不断地重复着，剧集里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上演着。刚开始的几处笑点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大笑，但我还是微笑了。我因这个场景的荒诞而笑，剧里的角色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一切非常好笑。我笑是因为我确切地知道接下来的30分钟里会发生什么：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虽然只是微笑，但确实一直在笑。

当我饱受痛苦的折磨时，当自杀的念头充斥着大脑时，当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污泥般肮脏时，笑声始终存在。这些笑声是因为电视演播间里的虚构人物而发出的，他们穿着借来的衣服在片场晃悠，而片场很可能设在一个工业园区里。但这些笑声提醒了我，过去我常常大笑，现在其他人也仍然会大笑。这些笑声告诉我，世上的每一件事并不都是我现在看到的模样。我可以暂时把怀疑放到一旁，让自己沉浸在情景喜剧所营造的那个毫无意义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闹翻了还能轻松和好，隔壁总是住着一个古怪的朋友，他们通常还会养着一只很通人性的宠物。只要还有笑声存在，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再次像过去一样开怀大笑。

幽默和喜剧是两个法宝，这些天，当感觉还不错时我就会使用它们，这样我就能听到自己的笑声、感受到自己在笑、知道“笑”这件事对我来说依然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我主要还是在感到痛苦的时候使用它们，因为它们可以为我揭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世界很愚蠢，也很欢乐，那个世界离我的世界很远，但我必须用它对抗抑郁症，勇敢地面对抑郁症对我的欺凌。有时，我的微笑太过难以察觉，以至于我几乎感受不到它们了，但我会反击。比如，当我听到一个笑话或看到有人出糗时，即使我的情绪只有一点点变化——哪怕这个变化稍纵即逝，我也会用心留意和体会。

当你无法大笑时，就先把小小的微笑当作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