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小楼擅长双匕首，他很喜欢约大侠们切磋，并且将地点选择在一处小巷子里。
这天切磋的对手是一名用刀的高手。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南宫一刀，我手里拿的刀叫紫流云。”清亮的嗓音吸引了一群吃瓜群众。
南宫一刀故意吸引众人前来围观，他对自己的刀法非常自信，他要在这个巷子里击败这位成名已久的大侠。
南宫一刀的刀很长，刀还未出鞘，花小楼的匕首已经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搞偷袭，你个...这次不算，等我的紫流云出鞘，你必败无疑。”南宫一刀忿忿道。
花小楼哦了一声，向后退了三步。
南宫一刀见状不在犹豫，反手拔刀，欺身上前，两招裹脑刀后一击重劈。
观众一阵惊呼。
南宫一刀的刀距离花小楼的天灵盖，只有一尺的距离。
但他却没有劈下去。
因为花小楼的匕首，又一次横在了南宫一刀的脖子上。
南宫一刀神色暗淡，握刀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我输了。”
花小楼没有答话，只是给了南宫一刀一个拥抱。
观众先是一阵嘘声，然后又是一阵惊呼。
南宫一刀先是一怔，随即面红耳赤，忙的退后几步，指着花小楼说：“我虽然输了，可你也不能这样羞辱我，我南宫一刀可...可没有这个取向！”
南宫一刀连他的紫流云都不要了，慌里慌张的冲出了人群。
只留花小楼在原地一阵怅然。
“啧...不是。”
2
花小楼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自己打记事起，就浪迹天涯，最后被红衣女子所救。
须弥山是个如同仙境的地方，花小楼和红衣女子就居住在须弥山的半山腰上。
花小楼在红衣女子细心医治下，长成了精壮的小伙子，更是在红衣女子的调教下，学会了一身好武艺。
不觉间，五年已过。
他每次好奇的问他的师父，云海之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红衣女子也不回答，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精心伺候着自己的花园。
“师父，以我现在的武功，若是下山，我是不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师父摇了摇头。
花小楼说：“可师父你武功很高啊，而且我这五年学了那么多武功，我下山之后还不是最厉害的吗？”
红衣女子幽幽道：“五年里你只学了势，但还没学到意，若想学更深的意境，你还要再等五年。”
“啊？还要再等五年，我等不了啦，我感觉我的武功够用了。”
“你没练到意境，日后遇到高手，你会吃亏的。”
“我不怕，天天呆在山里太无聊了，我想下山。”
师父没有理会他。
花小楼假装咳嗽两声，音量微微提高一点：“师父！我要下山！”
浇着花的水停滞了片刻。
“好。”
花小楼听到这个回答，恨不得立马就飞奔下山。
“诶，小楼！”
花小楼应声回头：“怎么了师父？”
一阵风起，吹起红衣女子的裙摆，夕阳如血，映衬出女子姣艳的面孔。
“带着银子和匕首，行走江湖，这两样东西可不能离身。”
花小楼收起匕首和银子，刚要走，心中又有了几分不舍。
他回头问：“师父，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红衣女子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矫情。”
花小楼发出娇态的声音对红衣女子说：“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这是花小楼第一次拥抱一个人，他感受着拥抱人的美好，是那么温暖，那么的恬静，那么的...柔软，花小楼有些沉浸在这停滞的时光里。
“你好香啊师父。”
红衣女子轻轻拍了一下花小楼的脑门：“少贫嘴。”
“师父，等我在山下逛够了，我就回来。”
下山的途中，花小楼满脑子想的都是拥抱后，师父泛出一副小女儿家的神色，脸颊的红晕像极了天边的一抹晚霞。
花小楼很好奇，他的师父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保持着少女的模样，在她的脸上似乎找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3
山下的世界，对于初次入世的花小楼来说，充满了欢乐梦想。
这里有酒，有肉，有女人。
他才不要再回到须弥山上那种鬼地方。
可是身上的银子很快就见底了，怎么呢？
花小楼找到了无限生财之道，便是与高手切磋，赢了便会收缴对手的兵器，然后拿着对手的兵器去典当，至于对手怎么赎回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花小楼深知自己的武功水平还没有到自己师父那样的登峰造极，所以每次选择切磋场地，均是狭窄的小巷里，让自己的短兵器得到极大的发挥。
短短两年，花小楼就打出了名气，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侠，成为了武林舆论焦点。
就这样，钱和名都有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武林在这几年内，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多大侠，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有剑神西门吹雪，还有一代宗师张三丰。
至于花小楼，早已逐渐被世人所淡忘，偶尔茶馆几人闲聊时，或许能想起他，谈及他获取胜利的方式，均是嗤之以鼻，觉得难登大雅之堂。
从最开始的声名鹊起，到如今的无人问津，花小楼感觉到了无比的落寞。
他已经不再是武林焦点的中心他只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
花小楼开始逃避麻醉，他爱上了酒，他喜欢那种香醇的味道，以及醉后那种飘飘然，忘乎一切的感觉。
他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匹白马，开始浪迹天涯。
当一个人面对世界时，便是他最孤独的时候。
花小楼喝醉了，便趴在马背上睡觉，风餐露宿，就这样一走就是两年。
这天酒醒后，他感觉到风沙扑脸，但耳边除了猎猎风声，还听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
花小楼揉了揉还夹杂着醉意的眼睛，看见了一座黄土关城，城墙上两端各站着一个人。
城墙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三言两语讨论着。
“那城楼上的一男一女已经站在这里三天三夜了。”
“他俩是要决斗吗？”
“不像，也许是两口子吵架了吧。”
花小楼牵着白马，有些神往的走到了城楼下，仰起头紧紧注视着城墙上的二人。
众人说：“别说话了，你们仔细听，那两个人开口说话了。”
男子：“看来我不应该来。”
女子：“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男子：“留下点回忆行不行。”
女子：“我不要回忆，要的话留下你的人！”
男子：“那样只是得到我的肉体，并不能得到我的灵魂。我已经有爱人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让我走吧。”
女子：“好，我让你走可以，不过临走前你要亲我一下。”
花小楼一怔，明明事不关己，自己的那颗心脏，却重新燃动了起来。
众人起哄：“亲她！亲她！”
男子：“我怎么说也是个西洋武士，你叫我亲我就亲，那我的形象不是全毁了。”
女子：“你说谎，你不敢亲我因为你还喜欢我。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拒绝我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男子：“后悔我也不会亲！”
城楼下一人言道：“干嘛啊，这男的也太绝情了，亲一下能咋样，实在不行我替他效劳。”
众人欢声大笑。
突然一阵狂沙吹过，众人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不看见。
待这阵风沙过后，男子早已走到女子面前，吻了女子。
许久之后，唇分。
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我爱你！”
两人的身影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城楼背后一轮红日渐渐落下。
残阳映衬着两个人的身影，有些迷糊，却又美到极致，像一幅泼了墨的画。
故事终究有了结局，吃瓜群众也各自散去。
花小楼骑上白马，若有所思起来。
看着天边的那一抹晚霞，跟四年前下山时的晚霞一模一样。
花小楼喃喃道：“我似乎需要一个拥抱。”
4
南宫一刀是花小楼重拾信心后，击败的第48个人，打败南宫一刀后，花小楼紧紧的拥抱了他，但他还是找不到感觉。
花小楼的名气又回来点，只不过大家都对他拥抱人的举动，有些不理解。
也有人曾问过他为何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举动。
花小楼只是回了一句：“啧...你不懂。”
花小楼又一次陷入了迷茫，骑着白马，走在了大街上。
“大爷，快来玩啊。”
一滴滴娇声，一张张粉绢，吸引了花小楼的注意，花小楼一拍大腿，忽然想通了关节，这些日子拥抱的都是男人！
那是北方最大的一座花楼，花小楼走进这百花楼，两位花枝招展的女人便靠在花小楼的胸前，往内院里带。老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脑海中闪过一百种方法誓要将花小楼身上的银子榨的一干二净。
“这位爷，今天你赶的时间真好，今天呀，姑娘们都在，不知爷喜欢什么样的？”老鸨问。
花小楼甩给老鸨两锭金子，五指张开又握紧，说了句：“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不知这是何方神圣。
老鸨双眼顿时泛起精光，忙对身后的姑娘们和小二说：“快给这位爷准备一间最大的房，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啊。”
花小楼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上楼，在这里就行！”
老鸨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猥琐的笑意：“哟，这位爷玩的还挺开的，那姑娘们都站好吧。”
花小楼让姑娘们一个个站好，他自己则是挨个拥抱了遍。
拥抱了最后一位姑娘后，花小楼啧了一声。
老鸨看着花小楼露出不满的神色，急忙上前问：“爷这就完事了？”
花小楼点了点头，老鸨继续说道：“哎呦，是我们哪里没伺候好爷吗？要不爷在上楼玩玩？我们家的小牡丹，那一招玉门吹箫，绝对让爷上天入地，如沐春风的。”
花小楼喃喃道：“啧...差点意思。”
老鸨看花小楼的神色有些失望，她可不能让这金主轻易走掉，开始亮出杀手锏。
老鸨拍了拍手，说道：“请我们的头牌扶桑下来，好生伺候这位爷！”
怡红院众人拍手叫绝，这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让老鸨把看家的头牌请出来，大家都吞咽着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楼梯口看。
只见那扶桑一袭红衣，容貌精致，手中拿着一把长琴，风姿绰约，一颦一笑，千娇百媚。
扶桑信步走到花小楼面前，幽幽道：“公子，想听我弹奏一曲吗？”
“......”
扶桑见花小楼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不如公子上楼与我细细洽谈？”
众人一阵惊呼，传闻这扶桑是卖艺不卖身的，难不成今天要破例了？
花小楼摆了摆手说：“不必了，给我弹首曲子吧。”
扶桑坐在岸台中央，小童摊开长琴，点燃熏香，扶桑拂袖拨弦，轻吟浅唱。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一曲终了，赢得满座掌声。
花小楼凝视着她的侧脸，那熟悉的感觉似乎回来了。
花小楼拉着扶桑的手，拥抱了她。
似乎是那个感觉。
“别唱《卜算子》了，今后只给我一人唱《凤凰誓》吧！”
花小楼松开扶桑的手，当即就用积攒多年的全部家底，赎了扶桑。
花小楼在回身时，扶桑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一夜春情，几度春风。
风雨后，扶桑脸颊红晕，美的不可方物，她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依偎在花小楼的怀中，芊芊玉指在花小楼古铜色的胸肌上画着圈圈。
花小楼慵懒的睁开双眼，刺激之后下的浪漫，又让他有些惘然。
“扶桑，跟我回家吧。”
扶桑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她住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她是神仙。”
“哎呦，你咬我干嘛？”
花小楼疼的直眯眯眼，耳朵上留下了扶桑的牙印。
扶桑娇嗔道：“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哪有神仙。”
花小楼捏着扶桑的琼鼻，笑着说：“吃醋了？”
扶桑轻轻捶着花小楼的胸口，花小楼将被子一盖，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5
扶桑有两个心望，一个是将来要有个大大的房子，房子下面有座大大的庭院，庭院里种满红扶桑，第二个愿望便是要那皇帝龙冠上的夜明珠。
花小楼问扶桑为什么想要夜明珠。
扶桑回答他，因为夜明珠世间独一无二。
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二人浪迹江湖，在地图上画满了这一生都要去哪些地方。
而这一年边关战事吃紧，叛军虎步关北，一年内连下三座边防重镇，下一目标越过西原，兵锋直指京师。
朝廷大量征集青壮，充当预备军。
花小楼与扶桑一路辗转向南，打算回到那温柔水乡，须弥仙境躲避战乱。
这一路上到处哀鸿，尸横遍野。
花小楼见状又做了一次抉择。
他将扶桑安置在了琴州，他要去关北，替朝廷扫灭叛军。
扶桑知道花小楼的心之所念，如果边患不灭，又何谈家为？
花小楼紧紧拥抱着扶桑，用力留住那怀中的温度。
“等我平定北方后，定要与你睡到地老天荒。”
花小楼留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纵马飞驰，一路向北。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立于朝堂上的花小楼，容貌已改变，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俊逸的少年，脸上留下了多条刀痕，嗓音也变得沙哑低沉。
花小楼在执行斩首任务时，遭到战友背叛，不幸被捕，自毁容貌吞了碳才勉强苟活了下来，并在敌营忍辱负重两年，最后斩杀叛乱的主谋，将敌方首脑一窝端，结束了长达十年的战乱。
花小楼在朝堂上谢绝策勋十二转，怀中只揣着一颗夜明珠，回到了琴州。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庭院中一座孤零零的新坟。
原是琴州前年闹了一场瘟疫，扶桑不幸感染瘟疫，临死前也没见到花小楼最后一面，含恨而终。
扶桑临终前写下了一行字。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泪水浸湿了纸张，花小楼麻木的依靠在扶桑的信封前，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这两行字。
盆中仍留存着带着温度的余烬。
陪在孤坟边的，是满庭院的红扶桑，还有一颗放在屋檐鸟窝中的夜明珠。
花小楼继续骑着白马。继续喝酒，继续浪迹天涯，继续找人切磋。
却不曾再抱过任何一个人。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朵扶桑花。
花小楼带着那女孩儿，回到了须弥山，这么多年过去了，花小楼只感觉过往空悲好似人潮汹涌，人来人往。一场虚空大梦，只到今日方才苏醒。
花小楼推开了院门。
蔼蔼暮色中，只留下满庭芬花，却不见一袭红衣。
花小楼也做了师父，教了小女孩一身的好武功。
小女孩学会了本领后也很无聊，追问师父何时能带她去云海之下的世界看看。
花小楼没有阻拦，也没有认同，而是给她讲起了一个故事。
6
故事讲完，小姑娘懵懂的眼神中还不懂故事的来龙去脉，只是问：“师父，那你的红衣师父到底去哪了。”
花小楼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小姑娘又问：“你还会想扶桑吗？”
花小楼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想啊，当然想了。”
“那你想她了怎么办？”
花小楼苦笑着说：“那还能怎么办，想她了我就偷偷的下山，去看看那个曾经有个叫花小楼和扶桑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