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总是会下大暴雨。
说实话我小学到高中的那段时间,村里的官都不是啥好官,我也不知道是该叫村长还是支书,那干脆就叫王富贵……算了,叫主任得了,主要我现在打工所在的公司也有个主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职责。
我大概摸明白了他们赚钱的法子,那就是雁过拔毛,巧立名目,让上头拨款。
在上一届主任手上,她(没错是个女的)巧立了个造桥的名目,结果只买了四根水泥管,铺在河里,上面再浇一层薄薄的水泥,这就成了一座桥了!
我真的服了!
因为水泥管属实太矮,导致这座桥低出两岸许多,像一个“凹”字!我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凹”字型的桥!
河水稍微涨一点,那桥就不见了,为啥不见了?被淹了呗!
而农忙季节,那些推着独轮车运送柚子的村民们每次过桥都得先下个坡,再上个坡,每过一次桥,就问候一声那女主任全家。但这问候丝毫不影响人家活得滋润。
后面女主任安然退居,换了个男的,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新官上任三把火,男主任一上台,就巧立了个修路的名目,他买了一些水泥,大概是想多捞点钱,所以水泥买得很少,也没请人工,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发动村民们扛起锄头铁锹簸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爸自然也很积极地报名了,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就是造福村民的好事。
那天干着干着,突然天空打雷又闪电,没一会儿哗啦啦大雨就倾盆而下。
我正在门口看雨,就看见主任肥胖的身躯飞快地窜进了我家,后面那一群干活的村民也都跟着窜进了我家躲雨。
因为我家离干活的地方近,虽然旁边还有两个邻居,但只有我家才会慷慨地提供茶水喝,其他两家别说喝水了,屋都不让你进,躲雨的话,站屋檐下吧!
我看村民都来了,怎么就不见我爸的身影?问了好几位叔伯,都说不知道。
一会儿妈妈焦急地下楼来,说楼顶雨水都冲进房间了,她堵不上,让我喊爸爸去堵,我说没见着爸爸回家啊!
我们正准备出去找,阵雨就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我爸才浑身湿哒哒地慢悠悠走了回来。
问他刚刚干啥去了,我爸说:“哦,我在找东西遮水泥,要是被淋湿了可就用不了了。”
我和我妈:“……”
人主任都第一个跑回来了,你瞎操什么心啊?
我爸的奉献精神的确是好的是值得提倡的,但,他也真的不适合当官。
这个主任还做过让我十分愤怒的事,那就是带头在河里毒鱼!
通常这事儿都是在夜里做,大概他们也知道见不得人吧!
也不知道什么药,从上游倒下去,十几里的河水里面鱼儿虾螃蟹全都翻了白肚皮,甚是可怜。
总会有提前收到消息的人,大半夜喊上要好的村民,提了网兜和水桶,打着手电摸黑就到河里拾鱼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以及邻村的全村都出动了。
河里白花花一片,全是死鱼,然后紧接着又是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捡回去鱼他们都晒成鱼干,慢慢吃。
我们家也捡过几次晒过几次,直到我上了初中,学习了食物链,知道农药是会累积到食物链顶端的,所以劝爸妈不要再去捡那被毒死的鱼吃了。
爸妈这次倒听我的。
没过多久,听说那主任在某一村民家吃毒来的鱼干,嘴里喊着真香,忽然说:“怎么今天这酒真烈啊!还没喝几口就晕了呢?”然后没喝酒的同桌几人也说头晕,才知道不是酒太烈,而是这批毒鱼的药太烈。
河里的鱼儿也真是顽强,被毒了好几次,都能重生出来,但最终,最后一次之后,河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鱼儿螃蟹了,全都死绝了,河水也成了死水。
我们也再没有下河游过泳,也没有村民再在河里洗衣淘米……
老仇人大建他妈也巨恶心,见河里没了鱼,居然将魔爪伸向了山泉,将药倒进了我们村里接的山泉水里,毒了好多柳根鱼!提着半桶鱼还拿到我家炫耀,说真的当时我真想给她老脸狠狠来上几脚!那丑恶的嘴脸!呸!恶心!
后来开始打虎了,主任虽然依旧人人拉票抢着当,但巧立名目的事儿,倒没那么明目张胆了。现在的主任倒也履行职责,办了挺多实事,河堤造起来了,河水也干净了,还放养了鱼儿,河里重新有了自由自在的小鱼。
因为没有放螃蟹,所以没有螃蟹,也没有螺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