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刘大林异常的反应让寇重阳隐约感觉到这人一定在隐瞒什么,比如渠皓琰意外身亡……
“我们现在就去渠皓琰家问一下。”
“明天吧,这么晚,打扰人不好吧。”刘大林显然不想去。
寇重阳这下确定了刘大林一定隐瞒了什么事情,遂执意道:“那我去吧。”
“算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刘大林许是看他不到黄河不死心,便答应一同去渠皓琰养父母家。
“别怪我没提醒,问不出什么的,我问过好几次,渠皓琰爸妈死活不说。”来到邻居家门口,刘大林说。
寇重阳想了想,正要敲门,手还未落下,楼上的灯忽然熄灭,刘大林提醒道:“别敲了,人睡了。”
寇重阳抬头望向二楼,情绪有些失落。
“我理解你是担心皓子,但人家已经睡下了,敲门肯定不会开的,你都来了不急于这一时,听我的明天一早过来问吧。”刘大林说:“你跑了一天不累吗?回去吧。”
只能这样,寇重阳无功折返,在刘大林家借宿一宿。
刘大林睡觉打呼噜,占地面积大,他一晚上没怎么睡,天刚亮就起床,草草洗漱完赶到了渠皓琰家门口。
来得巧,碰巧撞见渠皓琰的养母收拾着锄头准备下地,寇重阳之前没见过渠皓琰的养母,今天是头次见。
比起同龄人的母亲,渠皓琰的养母要年轻些,大约四十出头,个头矮小,穿着朴素,看样子不像那种刻薄之人。”
“您好,您是渠皓琰的妈妈吗?”
见来人,渠母抬起戴着草帽的头,一脸警觉地打量着他。“你是谁?”
为不让渠母觉得他别有用意,寇重阳尽量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语气平稳道:“我是渠皓琰的同学,我很多天联系不上他人,您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吗?”
“你找他做什么?”渠母问:“他是不是欠你钱了?”
“没有,”寇重阳说:“我担心皓子出事,都失踪一个多月了,了解他情况的只有您,所以我才来找您的。”
渠母静默了几秒钟,“皓皓从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可能手机丢了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不会的,”寇重阳觉得这话实在荒唐,“手机丢了不可能一个月多联系不上人,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净瞎操心,你要没别的事,我就下地干活去了。”渠妈扛起锄头就走。
跟在刘大林那里得到的信息不符,渠母的态度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有可能因为他是外人,不好实话实说吧。
寇重阳不死心,赶紧追了上去。
“阿姨,您就别骗我了,皓子经常跟您聊天,还经常给他弟弟买学习用品,我们大学就是住一个宿舍,他什么事我都知道,就是这两年工作不在一个地方,但不影响我对他的了解。皓子肯定出事了对吧。”
“跟你说多少次了,他没事,没事,你就别在我这添乱了,太阳马上就出来了,天热不好干活。”
见人不想说,寇重阳退让道:“他住在哪儿您能告诉我吗?”
“不知道,从来不联系我哪知道。”
渠母的态度让寇重阳憋了一早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语气凛然道:“他是你儿子吗?”
“你会不会讲话?他是不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渠母显然是被寇重阳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之前的和善脸色倏然消失,怒不可遏道:“人不见了,你找他亲爹去啊,找我干什么?生了儿子不管,一出事就都跑来找我,我替人养了五年的儿子,最后还得收拾烂摊子,凭什么?他亲爹那么有钱,你看看我们家过得什么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寇重阳没料想渠母会说这种话,两家人都在推卸责任,渠皓琰就像个沉重的包袱被甩来甩去,没人在乎渠皓琰的死活。
听完这些话,寇重阳极度愤怒,恨不得一拳堵住这女人的嘴。
怒火即将爆发时,刘大林跑了过来,笑呵呵道:“我以为你走了,原来你在这啊。”
寇重阳点头,松开了拳头。
“二姑,这么早就下地啊,”刘大林嬉皮笑脸道:“我姑父呢?”
“不早起干活,吃什么。”渠母冷哼了一声,不再逗留,扛着锄头就走了。
看着渠母离去背影,刘大林拿胳膊撞了一下发怔的寇重阳,“你敢跟渠皓琰的妈妈说了什么,脸色那么差?”
寇重阳说:“没什么。”
“她告诉你皓子的事儿了没?”刘大林问。
“没有。”
“我就知道问不出什么。”刘大林打开手机,边发信息边说:“燕云给我发了皓子的住址,我现在发给你。”
手机响了一声,寇重阳点开微信正在看地址,听见刘大林说:“我今天不能陪你去找皓子了,燕云让我陪她去看房子,正好今天有空,改天真腾不出时间来。”
“婚房吗?”寇重阳随口一问。
“嗯。”刘大林笑着说:“燕云看上了一套小两居室,我陪她去看看,如果行就定下。”
寇重阳由衷祝福道:“恭喜啊,结婚记得发喜帖。”
“那是一定,”刘大林笑得非常开心,“你现在要走吗?我们一起吧,皓子的住址好像也在市区,正好同路。”
按照刘大林给的地址,寇重阳在一片老旧的小区找到了该住址。
旧公寓的小区,环境不太好,一层楼大概住着三四十户人家,楼道狭窄不通光,阴暗潮湿,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
寇重阳站在门口,重重的敲了几下门,门没开却听到里面喵喵嚎叫的猫,一连好几只,声音聒噪。
听见猫叫,他确定渠皓琰就住在这里,遂又敲了好几下,不见人来开门,猜想人不在家里。
如果渠皓琰没被拘留,肯定会回家,他决定在门口等人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即将落下,楼道里不断有人出现,唯独不见渠皓琰的身影,寇重阳的心情越发焦躁,手机看了又看,拦住这里的住户便打听了一番。
“你好,我想问一下住这间房子的人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没注意过。”男人摇头,打开自家门锁进去了。
问过好几户人家都是如此,寇重阳有些难办,不知道继续等下去还是去公安局了解情况,正在纠结时,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男人戴着蓝色的口罩,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
寇重阳一愣,盯着那人,看他会进哪个门。
男人似乎察觉到前面挡着人,立马刹住脚步,稍顿两秒钟,掉头就往电梯口方向跑。
这人是渠皓琰。
“渠皓琰!”寇重阳大喊一声追了上去,“给我站住!”
电梯没有上来,渠皓琰直接窜进旁边的消防通道,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渠皓琰,你他妈跑什么?”寇重阳紧跟着追下去,喝道:“站住,听见没有?”
渠皓琰没听劝,一口气跑下楼,冲出单元门,一路朝小区外跑去。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他加快脚步卯足劲拉开距离,快跑到小区大门时,为回头看寇重阳有没有追上来,不小心撞到进来的电瓶车,一下子摔倒在地。
“看着点路啊,瞎跑什么!”车主怒骂一声,见人没事就骑车离去了。
渠皓琰一刻也不敢停留,着急忙慌地爬起就跑,可惜小腿被撞伤,使不出力气,重新瘫在了地上。
转眼他就被追上来的寇重阳拎起衣领,脸颊挨了一拳头,打掉了口罩和帽子,一头齐肩长发掉了出来。
寇重阳一愣,还以为自己打错了人,看见这张熟悉的脸时,怒焰暴涨,又是一拳。
“你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想见我?”
渠皓琰不说话,也不反抗,等死一般被人揍。
寇重阳怒吼一声:“说话,聋了!”
渠皓琰被这一声吼得心里发虚,垂眼道:“阳哥,对不起。”
“我大老远跑来荆州不是为了听你说一句对不起,我问你为什么不回信息?我发了那么多信息你他妈看不见?”
渠皓琰又沉默了,寇重阳气得发抖,怒吼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你们俩在干什么?”小区大门口的保安走过来,严肃警告道:“这里不准打架闹事,赶紧散了。”
不知何时,周围凑来不少人,渠皓琰被人看得脸颊发烫,小声解释道:“这里不方便说,回去我告诉你。”
寇重阳想反正这人也跑不掉,暂时就依他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松开了渠皓琰。
门锁刚打开,六只猫就围上来,抱着渠皓琰的腿喵喵叫个不停。
寇重阳看见这么多猫就觉得烦,站在门口不敢动,看着渠皓琰在家里忙前忙后的,又是喂猫又是铲屎,总之一时半刻闲不下来。
房间特别小,二十来平,大概是养猫的原因,屋子里十分杂乱,猫的味道特别重。
以他对渠皓琰的了解,这人自己邋遢了点,房间一直收拾的很干净,现在就跟住在垃圾堆里似的,比刘大林的家里还乱。
见渠皓琰收拾的差不多了,寇重阳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一直不联系我?”
渠皓琰把打包好的垃圾袋放在门口,故作玩笑道:“还不是你老喊我去杭州,我真是怕了你,都不敢和你聊天,就怕你提这事。”
“你放屁,”寇重阳知道他在胡诌,“你要是怕就直接拉黑我,玩消失算什么?”
“不才一个月没联系么,我又没死,你担心个锤子,你有时间不去上海找罗楠,跑来荆州找我算什么?”
渠皓琰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戳到了寇重阳的痛处,看见寇重阳阴沉着个脸,顿时猜到一二。
“你和罗楠吵架了?”
这些年这俩人没少吵架,一吵架,寇重阳就来找他。
“说你的事!”寇重阳的语气很重。
渠皓琰知道糊弄不过这人,啧了一声:“实话告诉你吧,我遇到了点事,暂时没法联系你,打算过段时间去找你的,结果你来了。”
寇重阳不和他打口水战,直接问道:“什么事?”
渠皓琰欲言又止,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急促又沉重。
他回头看着红色的木板门,听见寇重阳说:“找你的吧,去开门。”
不等渠皓琰做出反应,外面的人不客气地喊道:“渠皓琰,我知道你在家里,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拆了你家门。”
渠皓琰身体一抖,转身就往里屋的窗前走。
“我们得离开这里。”
寇重阳跟过去,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现在没时间说,先离开这里,不能让他们抓住我。”
渠皓琰拉开窗扇,朝下面看了一眼,好在这里是五楼,不太高,可以顺着管道爬下去。
寇重阳见他跳上窗台,攀着窗户就往下溜。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渠皓琰竟然还有这本事。
他一把抓住渠皓琰的手腕,劝道:“这是五楼,掉下去会摔死人的,赶紧上来。”
“重阳,没时间了,赶紧下来,等他们进来你我都是死路一条。”渠皓琰不好多做解释,只好说:“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寇重阳憋着火气道:“你骗我的还少?”
渠皓琰知道现在说什么这人都不会相信,眼见大门要被撞开,他心一横,说了声:“想知道原因,就跟我来。”就顺着管道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