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圣诞节这天早上渠皓琰走进公司，办公区的氛围特别低迷，没有过节的热闹劲。
旁边办公位上的部门张主管给了他一只笨笨熊公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说：“圣诞节快乐，送你的。”
“主管你也太抠门了吧，就送这个。”渠皓琰笑着接下，扔回电脑后面。
“就知足吧你，单身狗。”张主管瞥了眼他。
“你不也单身狗，还说我，”渠皓琰好奇道：“圣诞节你们打算去哪玩？”
“在家待着呗。”
渠皓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家都坐在办公位上吃早餐，两个同事正在翻腾箱子里的碎花装饰品，是想布置一下公司。
“这个挂哪里呀？”李娜问。
旁边工位上吃早餐的赵斌看了一眼那些碎花，没好气道：“算了吧，你们俩还是别弄了，就这几个人布置了给谁看。”
“那就不用布置了，你俩先去吃早餐吧。”张主管示意俩同事把箱子搬走，高声问道：“你们晚上有没有活动？”
李娜尖着嗓子说：“我们要去看电影。”
“没问你俩。”张主管看了一眼挨在一块吃早餐的一对情侣，目光转向其他垂头丧气的单身狗们，提议道：“晚上没有活动的话，大家要不要一起去聚餐？”
“你请客？”边上的陈海生问。
张主管皮笑肉不笑道：“你好意思不？这个月你把业绩搞上去我单独请你吃饭。”
“公司都快没了，做个屁。”陈海生把吃完的早餐扔进脚边的垃圾桶，起身去了洗手间。
赵斌抱怨道：“也不知道工资什么时候发，好几个月都不发，我还等着交房租呢。”
“什么意思？”渠皓琰一脸懵。
张主管说：“公司可能做不下去了，准备解散。”
“什么？”渠皓琰一大早吃了个大惊，“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你不在，总部过来人通知的，今天下午老板会过来正式通知，今天大家都收拾一下自己的电脑，把公司打扫一下。”
张主管拍了拍发愣的渠皓琰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工资照发。”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两年因为受疫情的影响不少中小型企业由于经营不下去而倒闭，尤其是他们这种实体行业，产品卖不出去，一年的盈利处于亏损状态。
正因为这样，工资押着几个月不发，大部分同事受不了干脆离职。
疫情期间工作不好找，何况还是年底，渠皓琰和现在留在公司的几个同事的想法一样，能混一天是一天，等年底公司发放这几个月的奖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到年底，已是油尽灯枯的公司终于宣布解散。
渠皓琰收拾好行李，带着六只猫回了乡下养母家。好在养父母喜欢猫，时常帮忙照看，因此他才安然度过了两月。
在家的两月他也没闲着，整天被老妈问工作，催婚。
饭桌上，老妈问：“你在家都两月了，你们公司什么情况放这么久的假期？”
“租的办公室到期了，要搬到别的地方去，还在装修，没法上班。”为不让老妈担心，渠皓琰只好随便扯个谎话。
“那公司通知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应该过完年吧，”为消除老妈的疑虑，渠皓琰想了想说：“反正是带薪休假的，妈，你就放心吧，过完年就回去上班了。”
老妈不放心道：“别不是公司倒闭了，你蒙我。”
“怎么会？”渠皓琰勉强笑了笑，“我们公司在荆州就有三家分公司，其它市也有好多家分公司呢，怎么可能倒闭。”
“还不是疫情闹得，我看好多店铺都关门了。”老妈说：“你的工作没问题就好，过完年回去好好上班，猫就留在家里，你工作忙，哪有时间养猫，我给你养着。”
老妈这番话让渠皓琰心里惭愧，出社会这些年没挣到钱不说，还让老妈担心，他无地自容。
老妈惆怅道：“我最操心的是你快点找一个对象，你今年多大了你知道吗？”
渠皓琰特别烦老妈提这事。
“暂时不想找，不想这么早结婚。”
老妈阴沉着脸道：“你不要气我行吗？”
“我不结婚你气啥？”渠皓琰颇为无奈，“法律没有规定成年人必须得结婚。”
“你是想气死我是不？”
老妈的脸色特别难看，渠皓琰没有讲话。
见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恶化，一直默默吃饭的老爸忽然劝道：“皓皓，你妈也是替你着急，村里和你一块长大的几个都结婚了，就剩你没结婚，我们就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外工作生活，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渠皓琰认真听着，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辈们的思想比较老旧，儿女到一定年纪就得谈婚论嫁，他没办法改变爸妈的想法，所以不想争辩什么。
再者，谁不想被人照顾，说心里话他也想找女朋友，关键是他的条件不允许，没有女人看得上一无所有的他。
结婚要是容易的话，哪还有分手这回事儿。
吃过饭，他回到房间准备上网找找工作，渠子烁的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三两步蹦到他床上，笑眯眯地说：“哥，手机借我玩会游戏。”
“一边去。”渠皓琰直接无视，继续查找合适的工作。
渠子烁是养父母的亲儿子，比他小十来岁，今年上小学三年级，成绩非常好，怕爸妈，却不怕他，整天缠着他要手机玩游戏。
“你在找工作吗？”
渠皓琰一激灵，赶紧转过手机屏幕，退出招聘软件，若无其事地刷着手机说：“去做你的寒假作业。”
渠子烁没当回事，反而威胁道：“手机让我玩会游戏，不然告诉妈，你在找工作。”
“谁找工作呢，我这有事要忙，赶紧回你房间写作业去。”渠皓琰严肃道。
“好吧。”渠子烁慢吞吞地起身就往外走。
见他不再纠缠，渠皓琰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告诉妈，你失业了。”
“......”渠皓琰阴着脸立马叫道：“回来。”
“嘻嘻嘻，”渠子烁赶紧跑回来，一把夺过渠皓琰手里的手机，舔着一张雪白的笑脸说：“谢谢哥，我就玩一个小时，打完马上还给你。”
“滚。”
渠皓琰头疼，待在家里不是被老妈催婚就是被老弟烦，日子过得很没劲。
刚吃完午饭人容易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直到渠子烁的大嗓门闯进他的梦里。
“哥，哥，你电话。”
渠皓琰被老弟推醒，睡眼模糊地接过手机，是小杜打来的。
“小杜，什么事儿？”
“新年快乐。”杜阳君说。
“拜年的啊，还没过年了，我可没红包给你。”渠皓琰讲着电话，见老弟蹲在跟前不走，摆手示意他出去。
渠子烁赖着不走，“还没一个小时。”
渠皓琰也是无奈，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笑着说：“你工作怎么样？工资都发了没？”
“发了，我现在成无业游民了。”
“哥，你真没工作了？”渠子烁凑过来说了句，被渠皓琰一巴掌拍了回去，“出去，手机一会给你。”
渠子烁指着他说：“答应我的哦，不准反悔。”
渠皓琰点头，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你们公司不会真倒闭了吧？”杜阳君说。
之前公司不景气的时候，他无意中跟杜阳君念叨过这事儿，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记得。
“真的，大老板及时止损，关了荆州三家分公司，好在工资都发了，不然我真就白干一年。”
“那你们这老板人还可以，疫情期间，好多单位押着工资不发，公司解散更是拿不到一分钱，你这运气还不错。”
杜阳君笑了。
渠皓琰笑不出来，“我都失业了，你管这叫运气不错？”
“好歹你还拿到钱了，好多人上着班都拿不到工资，有失必有得嘛，大不了再找个工作呗。”
“说得容易，现在的工作都不好找。”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杜阳君问：“你说寇重阳一直喊你去杭州，你要去杭州吗？南京离杭州挺近的，你要是去了杭州的话，我去找你也挺方便的。”
“杭州消费高，压力大啊，那种地方我肯定活不下去，何况我还养了这么多猫。”
“还好吧，工资也高，和南京这边差不多，南京比杭州消费还高呢。”杜阳君说：“你和寇重阳的关系不是挺硬的么，到时候他会帮你的吧。”
“他一直喊我去杭州工作，但我不想麻烦他，”渠皓琰说：“他情况也不是很好，我过去就是添堵。”
“哎，皓子。”杜阳君忽然转开话题问道：“寇重阳和他那个女朋友还在一起吗？”
“在一起的吧，”渠皓琰感觉这人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聊聊，哎，”杜阳君低声问道：“你不去杭州是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渠皓琰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杜阳君说：“他女朋友。”
渠皓琰有些察觉出到杜阳君这话的意思，便说道：“罗楠在上海，很少去杭州。”
“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罗楠，俩人谈了有七八年吧。”
渠皓琰不明白杜阳君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寇重阳和罗楠的身上，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上次见还是你们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们认识七八年了。”杜阳君感慨完时光易逝，问道：“皓子，过完年你还在家吗？我想去找你。”
“找我干嘛？”渠皓琰不明白这人想干嘛。
“找你玩啊。”杜阳君说。
“你是不是有那大病？”渠皓琰很无语，这人动不动就来找他，然后一块打王者。
杜阳君一脸懵，“怎么了？”
“你没事老跑来找我干嘛？”渠皓琰百思不得其解道：“几千公里啊，你说来就来，就为打游戏。”
“你听我说，这次找你真有事儿，”杜阳君笑道：“我把宠物店卖了，打算去搞直播卖货，想找你商量一下，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你说什么？”渠皓琰吃惊不已，“你把宠物店卖了，为什么？”
“开不下去了，我门这边疫情比较严重，店铺天天关门，而且宠物店防疫要求更多，加上一年二十多万的租金，我都要倾家荡产了，赶紧卖了省事。”
“我真没想到，你的店也……”渠皓琰感到可惜，考虑到杜阳君手头紧张，他说：“我还欠你不少钱，等会我转给你。”
“不着急，没多少，以后再说吧。”
杜阳君说：“其实我早就不想开宠物店了，我有朋友是做抖音直播卖货的，卖得武汉热干面，武汉是你们HUB省会是吧，荆州离武汉也不远吧，我看生意挺火的，他做抖音直播才一年，就卖武汉热干面赚了三千多万。厉不厉害？我最近在他的公司学习，过完年我打算自己做。货源我朋友提供，我这边租好场地找好人就行，正好你现在没上班，要不要跟我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