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仙朝,粮州官道。
两名容装并不像军卒的解差,将一两囚车停在道旁,喂马歇脚。
囚车中的李修年缓缓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谁把灯关了?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的小扑街,为了这次的新书,他已经在电脑面前鏖战了三天三夜。
没出意外,熬趴下了。
所以我这是劳累过度,瞎了?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李修年忽然发现,他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给捆在了一起,触感冰冰凉凉,有点像是手铐,但又不是。
背后靠着的也不是绵软的椅背,而是几根硬撅撅的柱子。
柱子似乎是树桩来着,上面的木刺已经在他那光溜溜的后背上划破了几道口子。
我衣服呢?
这踏马哪?
谁在搞我!
李修年彻底慌了。
不想这时,脑袋嗡的一声,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充斥脑海,仿佛当头棒喝,将他敲醒。
完了,我踏马真瞎了......
不错,李修年瞎了。
当下是大乾仙朝,元会十五年秋。
却在十五年前,因天地变数所致,异类降世,名唤妖种。
元灵帝即刻降旨:人妖所诞之子是为妖种,其心存恶相,善噬本心,另掌先天神通一术,此妖种,不容于世道,不利于人道,当诛之。
很不幸,李修年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他现在十五岁,出生的那一刻就莫名瞎了双眼,成为了一个因无法掌控命运,被贩卖至今的奴隶。
但鉴于‘妖种’的特殊性,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样的一个身份。
直到前些日子,在妖种首次反噬的当下,他胸口生出了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的鳞甲。
整个人也似乎遭到了无法忍受的折磨,扯开衣衫,倒在地上,抓挠着胸口鳞片,不断哀嚎挣扎。
哪料,这一幕被买下他的第十七任主子看了个正着,当下便报了官。
当地县官则根据大乾律例,将此事以‘玉符传音之术’禀报上级郡城。
岭北郡那边又立刻联络了专门处理妖种事务的‘镇妖府’。
然而,他却无法抵制反噬的力量,在即将跨越州郡,抵达朝州的途中,把自己交代在了这里。
偏偏这时,李修年上赶着来了出饿狗下茅房的把戏。
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日,就要被押送至镇妖府。
那里是妖种的刑场!
“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莫非就是我?”
“开局就瞎了双眼,而且连人都不是了?”
“妖种?”
“不容于世?不利于人?当诛之?”
李修年心中一片悲凉。
险些抑郁的当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叮!”
“叮?”
怎么没动静啊?!
说好的系统呢?说好的外挂呢?怎么轮到我就啥也不是了?
这合理吗?
“喂,你干嘛呢?魔怔了?”
忽然,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妖种在第一次遇到反噬的时候,不死也会被‘恶相’吞噬,能熬过来的家伙,也都不太正常,他这样,没毛病。”
第二个声音却是一个少女。
“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已经掌握了妖种独有的天赋?”青年说。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王袍,莫非......你怕了?”少女冷笑。
“第五春雷,这一路上你可没少讽刺挖苦我,我念你是一介女流,懒得与你争辩,若再口无遮拦,就别怪我不顾同僚之情,对你出手!”
“你打得过我吗?”
“笑话,你我境界相当,我会打不过你?”
“要不试试?”
二人无视了李修年,开始在那吵仗。
李修年却早已愣在囚车里。
青年的那句‘他岂不是已经掌握了妖种独有的天赋’不断在耳畔回响,脑袋仿佛被一道灵光敲中,瞬间清醒。
是啊,既然自己是妖种,并且在恶相首次反噬之后活了下来,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掌握了一种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凭借这种力量,说不准可以摆脱必死的命运!
想到这,李修年睁着那双毫无神采的灰色瞳孔,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开始寻找他所需要的东西。
在李修年的记忆中,就有关于妖种的方方面讯息,可以说,这事在大乾法令的普及之下,没人不知道。
什么是妖种?
十五年前,人族和妖族所生之子并无独特之处。
要么是人,要么是妖。
却也在那时,这样的存在突发异变。
此后,人妖所诞之子皆为拥有二者血脉的人族,且有心魔伴生,是为恶相。
当恶相爆发,开始吞噬人性,妖种会迎来首次的命劫。
历劫失败,便会失去自我,非死即入魔道。
历劫成功,本心不灭,天赋显现。
但恶相反噬的趋势会更加频繁,更加恐怖。
最直观的体现是,妖种的身上会出现妖族生父或者生母的体貌特征,譬如鳞毛犄角,诸如此类。
若无法压制,便会失去自我,堕入魔道。
这便是妖种。
可以说,在被人族针对的情况下,妖种横竖都是一死。
除非能找到压制恶相反噬的法门,在夹缝中求生存!
李修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掌握自己的妖种天赋,渡过眼下的难关。
这个过程对于妖种而言并不难,这本就是妖种自己的天赋,想要掌握,只是时间的问题。
......
李修年在自悟。
名叫第五春雷的少女,以及另一位名叫王袍的青年,在争吵过后,开始继续赶路。
晃眼就是七日。
这一天的傍晚,二人将囚车停在一处山脚下。
王袍丢给李修年一张烧饼,便也去歇脚了。
关于李修年的一切信息,譬如身份、身高、年龄、画像等等,早已在王袍二人将他抓获时,进行了记录。
只是这份记录还未在镇妖府备案。
李修年也需要在被押送至镇妖府后进行审讯,做一份有关于妖种天赋的绝密案牍。
所以在流程走完之后,他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不死,李修年在这七天时间中做了许多事。
此时,他狼吞虎咽的吃掉烧饼,仿佛咸鱼一样,要死不活的瘫在那里,故意摆出一副‘我是废物’的架势,好让那二人不要太关注自己。
实际上,他正在梳理这七天以来,对于自身天赋的理解和感悟。
直到暮色中的最后一缕晚霞落在山的那头。
李修年豁然睁眼!
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但在这黑暗之中却出现了纵横不计,密密麻麻的——线!